都水監(jiān)

前情提要：

王元、王旦兄弟倆在元大都遇見一群用草籽充饑的孩子。他們想帶無父無母的小憐去白浮村生活，卻不料天降大雨，耽擱行程，等他們匆匆趕到相約地點，小憐已不在人世，兄弟二人灑淚離開大都。

王元和王旦一邊趕路一邊商量，出來一趟不容易，不如去通州的漕運碼頭轉(zhuǎn)一轉(zhuǎn)，替鄉(xiāng)親們買點細鹽。兄弟倆的父母在他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多虧鄉(xiāng)親們的照顧，哥倆才安然長大。如今，他們有了石匠手藝，也該報答鄉(xiāng)親們了。

通州的漕運碼頭真是繁華，南方來的高高的樓船，堆滿商品的貨船，還有米船，都停泊在這里。南方的絲綢、鹽等物資可以慢慢賣，可南米就不行了。南米新鮮，含有豐富的水分，需要及時銷售出去。如今大量的米堆積在通州碼頭，等待人力、畜力馱運至大都?？善暧昙?，道路泥濘難行。米垛外的覆蓋物又讓熱量無法散發(fā)，南米已經(jīng)開始霉變。船主們一邊長吁短嘆著“賠了賠了”，一邊心痛地揮揮手，讓船工們將霉變的糧食全部倒掉。

王元看著被倒掉的糧食，心都在疼：“通州和大都之間，有條運河就好了，只要糧船開進去，那么多人就不必挨餓了……”

王旦安慰哥哥：“別想那么多了，我們不過是個小石匠?！?/p>

買好細鹽，王元和王旦坐在一個草木長廊里休息。這里是匯聚三教九流、五行（háng）八作之地，因為沒有官員出入，也就少了許多規(guī)矩，大家說話自由自在，坐姿也很隨意……

王元的對面坐著一位滄桑的老人，他穿著粗布衣裳，泥巴裹滿褲腿，腳上穿著破了洞的布鞋，手上不緊不慢地搖著青斗笠。王元猜想，看老人這身穿戴，不是哪家的船工，就是附近的農(nóng)夫，都是苦命的人。

老人鬢角的白發(fā)和疲憊的神色讓王元有些于心不忍。他站起來，給老人的碗里續(xù)滿水，想了想，又讓王旦買了兩個包子給老人遞過去。

老人果然是又饑又渴，包子吃了，水也喝了，臉上的疲憊之色略有緩解。

王元低頭看了看老人的那雙破鞋，腳趾頭都露了出來，穿著它扛運貨物，很容易摔倒，那可就麻煩了。王元蹲下來，用手拃（zhǎ）了拃鞋的大小，和他的腳差不多。他從懷里掏出新買的布鞋，給老人換上。

“哈，正合腳！”王元開心地說。

老人感動地看著兄弟倆：“你們把鞋送給我，你們穿什么呢？”

“沒事，我們是大山里的小石匠，山上石頭多，穿幾天鞋就得磨破，還不如送給您呢！”王旦寬慰著老者。

“哦，怪不得你們長得這么結(jié)實。”老人疼愛地拍了拍王元和王旦的肩膀。

這時，草木長廊里進來幾個怒氣沖沖的賣南米的船主，因為剛賠了大錢，他們舍不得進酒樓吃住，就來長廊臨時休息。

有個船主恨恨地說：“讓我們再來，除非能把糧船直接開進大都。否則，八抬大轎請我們都不來。你看看，這么多船糧食都糟蹋了，賠得血本無歸。我們?nèi)依侠闲⌒。驳没蠲?！?/p>

王元心里一驚，南米不來，那大都就要餓死更多的人了。

有的船主長嘆一口氣：“把船直接開到大都？你可真敢想。那得有運河啊，可現(xiàn)在連個溝溝都沒有，除非把船裝上轱轆推過去?！?/p>

王元走上前說：“現(xiàn)在沒有運河，可不代表以后也沒有?！?/p>

王元對面的老人也站起來了：“這孩子說得沒錯，肯定會有一天讓你們把船直接開進大都的。”

船主哈哈大笑：“你們一老一少，說什么瘋話？把船開進大都，要挖運河，你們知道需要多少民工不？需要多少銀子不？就算這些你們都有了，沒有足夠的水源，那運河挖出來也是白搭?！?/p>

王元說：“誰說沒有水源？我們白浮村的山上就有水源——白浮泉?！?/p>

船主又是一陣大笑：“就那水源？左一股，右一股，細得和胳膊似的，用它澆菜地都嫌不過癮?！?/p>

王元撓撓腦袋，還不肯放棄，他突然眼睛一亮，說：“咱們把山上的水源聚到一起不就行了?！?/p>

還不等別人說什么，旁邊的老人爽朗地大笑起來：“孺子可教也，終于有人和我想到一起了。我看，你不要當(dāng)你的小石匠了，就當(dāng)我的幫手吧！”

所有人都開始上上下下打量老人。王元、王旦問：“老人家，您是？”

老人擺擺手：“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愿不愿意來我的都水監(jiān)，幫我們尋找水源呢，孩子？”

“什么是都水監(jiān)？”王元和王旦面面相覷，他們在深山老林采石，可不知道什么是都水監(jiān)。

船主們天南地北地跑，對都水監(jiān)如雷貫耳。那個剛才還發(fā)誓再也不來通州的船主，推了推兩個小石匠：“傻孩子，還不快答應(yīng)啊，這都水監(jiān)可厲害了，全國的水利河渠都歸都水監(jiān)管?！?/p>

王元猶豫著問：“我行嗎？我就是一個小石匠?！?/p>

老人拍拍王元的肩膀：“我看你行。”

王元眼前閃現(xiàn)出那些忍饑挨餓的面孔，只要能讓糧船開進大都，讓他干什么都行。他鄭重地點了點頭，算是答應(yīng)了。

老人又等著王旦的答復(fù)，王旦年紀(jì)雖小，但很有主意，他一口就拒絕了。他說：“哥，你去你的都水監(jiān)，我就留在白浮村，鄉(xiāng)親們把我們撫養(yǎng)長大，我留下來報恩。”

王元和王旦雖然年紀(jì)不大，但是知恩圖報，有情有義，草木長廊里的人都贊許地點點頭。

老人把青斗笠戴在頭上，拉著王元和王旦走出草木長廊，他回過頭，對幾個船主說：“你們就好好等著，我一定讓你們把船直接開到大都的城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