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花開（一）

作者的話

東北三省淪陷后，日本于1932 年1 月28 日深夜，發動了對上海閘北區的進攻，這就是震驚中外的“一·二八事變”。受戰火影響，很多普通市民離開了原本生活的城市，往安全的地方遷移。

我讀了這段歷史，萌生了寫一個故事的念頭。“梅香”就這樣誕生了，她是一個生長在戰爭年代的小姑娘，和你們差不多大，她經歷了顛沛流離的辛苦，看到了身邊人為民族而戰斗、犧牲，特殊的年代讓她飛快成長了。

梅香是虛構的，故事也是虛構的，但是這段歷史卻是真實存在的。我想通過這個故事告訴你們：能生活在和平年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梅香是三天前才隨阿媽、阿弟和余媽，從繁華的廣州城回到這個偏僻的水鄉小鎮來的。

阿爸在學堂還有事，說是天氣熱了，祖母又牽掛，便讓阿媽和梅香姐弟先回鄉下老家避暑，順便過個端午節。

不用上學了，還能出遠門，這在梅香看來是頂好的事情了。只是阿媽總是皺著眉頭，阿弟咿呀學語也不能叫她舒展幾分。

“太太，您放寬心。過段時間，先生就來接您和孩子了。”余媽勸道。

火車上，操著各種口音的人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時不時還有查票的列車員吆喝著，梅香聽在耳朵里，覺得新鮮極了。

“世事難料，”坐在梅香一家對面，穿墨綠旗袍的中年女人說道，“我還是帶著兒子回鄉下過幾天安穩的日子吧！”

一個穿著西裝、拿著公文包的中年男人神情嚴肅地說道：“這年頭能平平安安的，就很好了！”

梅香也顧不上看風景了，縮在余媽的懷里。梅香記得阿爸看報時講，今年天氣預測夏天會很熱，所以才讓梅香和阿媽、阿弟回鄉下避暑過節的啊。

“阿爸怎么辦？他怎么不跟我們回來？”梅香又問。

阿媽懷里的阿弟可能是覺得悶熱，“哇”一聲哭了出來。阿媽趕忙輕輕拍著，嘴里小聲地哄著。

“還不是日本人……”余媽剛跟梅香開了頭，就被阿媽攔住了。

“小心一點，不要亂講話。”阿媽邊說邊看了余媽一眼，余媽便把頭偏過去，不說話了。

“等過完端午，你阿爸就來接我們回家了。”阿媽臉上浮現溫柔的笑意，對梅香說道，“小孩子只要負責玩就好了。”

梅香的注意力被阿弟吸引了過去，她逗逗弟弟，小家伙咿咿呀呀地又笑了起來。這樣一來，時間就過得飛快了。

下了火車，還要轉一趟船。

阿媽找了一個挑夫，和余媽一起，把大包小包的行李往船上運送，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在船上安置妥當了。

大船在水波里搖晃，梅香有些暈船了，一股悶氣在心里攪著，不上不下。她全然沒有了白天的歡騰勁，蔫（niān）蔫地躺在余媽懷里，半睡半醒間，耳邊充斥著船工的吆喝，還有時不時響起的汽笛聲，只盼這一個長夜快點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邊才透出一抹蛋殼青的淺光，水面還是一片灰蒙蒙的。船工吆喝著下纜繩，船頭調轉，穩穩地停靠在岸邊。

“梅香啊，到家啦！”余媽一邊輕快地喚著梅香，一邊手腳利索地歸攏行李。

阿媽皺了幾日的眉頭也舒展了些，她給梅香和弟弟分別攏上一件外衫：“露水重，別著涼了。”

很快老家人上船來了，是管廚的老四叔。他和阿媽打招呼：“可算到家了，老太太昨兒夜里就盼著呢。”

老四叔麻利地把行李捆好，用扁擔挑起來，一邊歡喜地叫著：“梅香，你快下船看看，你小七叔用他的新家伙接你來咧！”

“小七叔！”梅香一下就來了精神，胸中的悶氣頓消。她高興地往船下跑，唬得余媽挎著大大的包袱趕緊跟了上去。

小七叔是阿婆的老來子，梅香是生在老家祖屋里的，那時候小七叔還只是個八歲的小孩子。他喜歡梅香這個小侄女，小時候沒少帶她玩，抓蛐蛐、斗蟈蟈的，兩人的感情很好。即便后來梅香隨阿媽去了廣州城，小七叔也常有書信來，給她寄些好玩的小物件。

梅香從跳板上跑下去，又上了碼頭，小七叔已經等在那里了。

他騎著一輛嶄新的自行車，抱起梅香放在前車架上，遠遠喚一聲：“大嫂，我帶梅香先回去了！”說完哧溜一下騎得飛快，留下余媽在后面跳腳：“你們小心點！”

“咯咯咯……”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灑在鎮上的青石板上，梅香把廣州城和阿爸都拋在腦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