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嘉
4月雜志制作的時候,我們的世界正處在完全不同的焦灼之中。
俄烏沖突已持續一個月,各方僵持不下,結果未知,但已牽動結構緊密的全球化政經體系持續動蕩,西方對俄羅斯的制裁多少招致在經濟上引火上身,而中概股也在3月經受了極為陡峭的跌漲曲線。
不曾想,股市震蕩剛告一段落,卻傳來噩耗—3月21日,中國東方航空公司的客機MU5735在昆明飛往廣州的途中,墜落于廣西梧州藤縣瑯南鎮莫埌村附近的山谷。機上共有132人,包括123名旅客以及9名機組人員。截至發刊之際,一個黑匣子已經找到,發現了部分遺體殘骸,以及遺物101件,搜救工作仍在艱難進行。
在疫情肆虐的第三年,新冠的變種病毒,傳播速度更快的奧密克戎,正在包括深圳、上海、天津在內的中國多個城市肆虐,動態清零的防控政策日趨加緊,能否跑到病毒前面是每座城市每個人必須面臨的艱巨考驗。
就這樣,懷著復雜的心情,我們完成了設計特刊的制作工作。這是我們堅持了10年的工作,這個專題一直強調設計和商業之間日益緊密的聯系,而這種聯系將重塑我們的生活。在今年,我們也迫切希望從這個工作中獲得一些信心和力量。
一些新事物,恰好發生在當今的設計界,比如NFT風潮沖擊著原有的秩序,它同時帶來了創新和混亂;收藏級設計開始融入中國藝術品市場,年輕的收藏者在迅速增多,公園設計也有了新的思路。而總體來說,綠色、可持續成為業界當仁不讓的熱門詞匯。
新事物總會讓人感到希望。但現在,我們似乎更需要一些很酷的,不那么循規蹈矩的聲音。
我們的記者采訪了非洲建筑師迪埃貝多·弗朗西斯·凱雷(Diébédo Francis Kéré),在他獲得2022年普利茲克建筑獎之后。由于身份和建筑所在地的特色,他的獲獎被看作普利茲克獎重視可持續發展的一種例證,同時,也是對此前由西方主導的全球化、商業化、過度城市化的一個矯正。
不要以為凱雷因此會成為可持續建筑的代言者,相反,他甚至有點反感這個詞—“我不需要去思考這些概念,而且有點懼怕使用這些詞匯。因為基于非洲的條件,使用有限的資源和能源去建造盡可能舒適的房子是很常見的情況。”
他的另一段訪談更令人鼓舞:“有時候談論這些概念讓我感覺有點羞恥,因為近些年有人在用‘綠色或者‘可持續去宣傳一些舊有的形式和風格。”
這就是我們所期待的能帶來力量的那種聲音。很幸運,這期雜志中,我們遇到了不少這樣的采訪者。KCAP建筑與規劃事務所副合伙人陳亞馨不認為經濟發展和環境保護之間存在矛盾。人們之所以有這樣的認知,“是因為在城市的快速發展過程中,我們逐漸喪失了與自然共生的能力。”
如果說新冠疫情徹底打亂了既有的規則和秩序,那么它也強行給了我們一個機會停下來反思此前的道路。那種對速度和規模的盲目迷戀和追求,其中也隱含著一絲貪婪,逐漸使我們偏離了正常的航道。回到設計界,以綠色可持續,甚至設計本身的名義來牟利,成了司空見慣的現象。現在,一些不那么動聽的聲音出現了,他們的使命或許不在于宣稱多么綠色,而是以實際的行動防止概念的濫用,以平常的視角回歸設計與人的天然聯系。
感謝這些聲音,給予我們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