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娟娟
(蘭州財經大學,甘肅蘭州 730020)
量增與質升的辯證關系在經濟發展領域中不斷得到驗證。在世界經濟發展實踐中,經濟規模持續擴大,全球GDP從2010年的66.13萬億美元上升至2019年的87.80 萬億美元,累計增長32.68%,即使在遭受新冠肺炎疫情沖擊的2020年也達到84.70萬億美元[1]。世界經濟的關注焦點已經逐漸從經濟規模轉向經濟效率,因此《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備受關注,其成員國東盟十國、中國、日本、韓國、澳大利亞和新西蘭等15個國家的經濟規模在全球經濟總量中的占比由2010年的24.62%升至2019年的29.94%,但人口規模占全球人口的比重卻由30.67%降至29.35%,經濟效率提升是人口占比下降和經濟規模占比上升并存的重要動能[2]。
從2011年11月東盟提出倡議至2020年11月正式簽署RCEP,以消除貿易壁壘為目標構建地區自貿安排的發展努力使RCEP 成為全球人口規模和經濟規模最大、最具發展潛力的自由貿易區,但是RCEP的15個成員國之間存在極大的差距,其中中國角色十分重要。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商務部統計,中國的人口數量占RCEP 總人口的65.00%,GDP 和外匯儲備占比超過50%[2]。從經濟活躍度看,我國與RCEP伙伴國經濟合作的廣度和深度均不斷擴大,與RCEP伙伴國貿易總額約占我國對外貿易總額的1/3,即使在2020年全球外貿受到重創的情況下,我國對其他14 個成員國進出口總值也達到10.2萬億元,增長3.5%,占同期我國進出口總值的31.7%,其中我國對RCEP 伙伴國出口4.83 萬億元,增長5.0%,進口5.37 萬億元,增長2.2%[2]。同時,貿易商品結構持續優化,高附加值貿易商品規模擴大,凈進口產品主要是紙漿、液化天然氣、集成電路和鎳等資源型產品和低附加值產品,凈出口產品主要是重量≤10kg 便攜式自動數據處理設備、往復式內燃機摩托車、半導體元器件和二極管等附加值較高的制造業產品。來自RCEP 伙伴國實際投資占我國實際吸引外資總額的比重超過10%,2018年我國對RCEP 伙伴國投資額達160 億美元,吸引區域內投資140億美元[2]。為了更好地與RCEP伙伴國深化經濟合作,我國不斷優化營商環境,世界銀行發布的《2020年全球營商環境報告》顯示,我國連續兩年位列全球營商環境改善幅度最大的十大經濟體。立足我國與RCEP 伙伴國已經共建產業園區和產業鏈的現狀,RCEP將極大地助力我國形成雙循環新發展格局,預計RCEP將使我國與伙伴國貿易覆蓋率由目前的27%提升至35%[3]。
在后金融危機時代,RCEP 成員國以合作發展的方式已經形成較強的市場風險抵御能力,取得備受矚目的發展成績。新冠肺炎疫情對世界經濟的沖擊更是百年之未有,全球產業鏈重構已經成為必然,鑒于各經濟體普遍有較高的風險防控要求和需求,RCEP的形成具有必要性和必然性。以產業鏈深化我國與伙伴國的經濟聯系是我國建立外循環、形成國內國際相互促進雙循環的內生需求,是RCEP成員國在新冠肺炎疫情及其以后一段時間保障自身經濟利益的占優選擇,因此,借力RCEP 和我國雙循環新發展格局優化產業鏈極具現實意義。
RCEP是目前世界最大的自由貿易安排組織,能夠加速亞太一體化進程[4]。學者們從不同角度開展對RCEP的研究,尤以經濟學和法學視角的研究成果居多。
從經濟學角度看,依研究側重差異,主要集中于以下三個方面:一是關于RCEP 主導者的研究。受RCEP 最初由東盟提出的影響,張天桂[5]認為,由于成員國之間存在較大的差距,RCEP面臨成員利益整合、區域身份認同和大國協調等一系列挑戰,為推動RCEP 盡快生效,中國應支持東盟在RCEP 的主導地位。而陳鳳蘭等[6]以2000—2017年RCEP 區域內部及其與外部的產業鏈關聯為依據形成完全不同的觀點,即中國正在取代日本成為RCEP 區域內的最大鏈主,由于RCEP 內部已經形成緊密的產業鏈,在與歐美主導的全球價值鏈(GVC)不斷競合的過程中,RCEP 在全球分工中的地位趨升,與歐美之外的世界其他國家的產業雙向關聯度不斷提高。全球產業鏈格局由單極化走向多元化已經成為必然[7]。二是關于RCEP 區域內產業鏈構建和競爭力的研究。從增加值視角看,RCEP 成員國之間具有良好的產業互補性,這是深化RCEP內部經貿合作空間的基礎,也是在區域內形成產業鏈的基石[8]。由于數字技術在世界范圍的廣泛應用,以2002—2017年RCEP 成員雙邊貿易為樣本,吳忠慶等[9]研究了數字技術對RCEP成員國雙邊貿易效益的影響,結果顯示數字技術能夠降低貿易成本,但降低程度趨緩,且對出口規模較大的國家不明顯,一方面說明數字經濟對國內貿易的拉動作用強于國際貿易,另一方面也說明RCEP 區域的產品競爭力大多處于低水平狀態。李金葉等[10]認為,RCEP 生效后能夠促進成員國之間深度融合,韓國、日本和中國是依次獲益較為突出的國家,在短期內美國和歐盟的經濟效益將受到一定程度的沖擊。三是關于我國與RCEP 伙伴國經濟關系的研究。人口規模和經濟規模決定了我國在RCEP 中的重要角色。從經貿關系看,RCEP成員國已經成為我國重要的貿易伙伴。我國對RCEP 伙伴國的出口量占我國總出口規模的一半。從2019年的發展數據看,我國出口貿易潛力位居前三的國家分別是日本、菲律賓和澳大利亞,雙邊貿易潛力位居前三的國家分別是日本、澳大利亞和泰國[11]。這表明我國對外貿易潛力釋放的區域集中在RCEP,我國深化對外開放的外部環境趨于完善,且目標相對明確。從國內層面看,在不可逆的對外開放進程中,我國經濟發展已經獲得質的飛躍,以內部需求為主導的開放意愿強烈,且與我國經濟社會的承受力相匹配,外來制度與我國自身制度融合使對外開放成為富有中國元素的復雜混合體,簽署RCEP必然成為我國對外開放的一座里程碑[12]。從發展實踐看,我國對RCEP的農產品出口波動大,進口需求擴大是主要驅動因素,以供需交互效應為標準衡量,我國農產品的出口競爭力不斷下降[13]。從RCEP 助力我國形成雙循環新發展格局看,我國需要進一步消除國內市場壁壘,以消費和投資釋放內需市場潛力,建立包括高中低端的完整產業鏈,形成區域性產業鏈集群支撐國際格局中的區域經濟優勢,以此達到以RCEP 推進我國雙循環新發展格局形成的目的[14]。
法學角度的研究,本文僅梳理規則、制度等對我國與RCEP 伙伴國深化經濟合作影響的相關文獻。韓永紅等[15]通過比較RCEP的技術援助條款發現《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Com?prehensive and Progressive Agreement for Trans—Pa?cific Partnership,CPTPP)的技術援助條款涵蓋范圍廣,RCEP 基本鎖定于經貿領域的技術援助與合作,我國需要以國家利益需求為基本邏輯起點制定與RCEP相匹配的技術援助條款。由于RCEP和CPTPP的成員存在大規模的交叉,因此RCEP生效能夠減少CPTPP對我國的負面影響[16]。從國際規制看,國際社會已經形成了兩種跨境數據流動規則方案,分別是歐美單邊主導的規制方案和中國—東盟促成的多元共治規制方案,前者是當下主流的國際數據流動規則。RCEP 是發展中國家首次引領了關注基本利益流動的立場,有望打破長期以來單邊主導的規制格局[17]。國際規制現狀是全球產業鏈重構的制度環境,具有重構實力的區域是經濟活力強勁的RCEP區域。
綜上,學者們從不同角度、以不同歷史階段的發展數據論證了RCEP成立的必要性,以及我國必須進一步強化與RCEP 伙伴國經濟合作關系的重要性。盡管關于RCEP主導者存在學術爭議,但是在RCEP 區域內的經濟貢獻度和所處產業鏈位置已經表明我國具備成為主導者的相對優勢,而產業競爭力、法律條款等方面的不足則是我國借力RCEP 形成雙循環新發展格局的制約因素。本研究選擇2010—2020年為研究期(綜合考慮我國生態文明要求和東盟提出RCEP 倡議的時間),通過梳理以生態環境為剛性約束指標以來與RCEP 伙伴國的貿易商品結構變化,研究我國在RCEP生效和雙循環新發展格局背景下可以優化的產業鏈。由于新冠肺炎疫情使2020年的發展數據變動幅度較大,不利于產業發展規律的客觀把握,因此以2010—2019年數據為基礎論據分析趨勢,以2020年數據為驗證數據輔助篩選產業。為提升應用價值,本研究細化至國內省份可以承接的產業鏈環節,使相關產業具有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產業鏈根基。
RCEP區域內的經濟聯系不斷緊密,區域經濟的整體性逐步提升,在后金融危機時代,這一區域在世界經濟版圖中的權重不斷加大,主要經濟體均加大了對RCEP 成員國的關注力度。作為世界大國和RCEP 成員國,我國在各個層面深化、擴大與其他成員國的經濟合作,日益堅實的經濟合作基礎使我國在RCEP 區域具備與伙伴國構建內外互進的產業鏈條件。
后金融危機時代,世界各國著力于新經濟增長點的培育,但大多數國家和地區不同程度地陷入低水平徘徊的困境,RCEP區域的經濟整體平穩有序推進與世界經濟發展狀況形成對比。整體看,RCEP 的經濟產值規模增長較快,從2010年的16.29 萬億美元增加至2019年的26.29 萬億美元。在全球GDP 中的占比從24.63%上升至29.94%,年均增速達到6.84%,同期,全球GDP 從2010年的66.13 萬億美元增加至87.80 萬億美元,年均增速3.64%,RCEP 區域的經濟增速是全球增速的1.88倍(見表1)。從人口規模看,2010年到2019年,RCEP 人口由21.34億人上升至22.64億人,年均增速0.68%,全球人口規模由69.57億人上升至77.13億人,年均增速1.21%,RCEP人口規模在全球總人口中的占比由30.67%下降至29.35%[1,18](見表2)。從經濟產值和人口規模指標的比較可以看出,RCEP區域的經濟活力較強,相對效率較高。

表1 全球與RCEP的GDP比較

表2 全球與RCEP的人口規模比較
從國家層面看,RCEP 成員國的GDP、人口規模等指標的絕對值與增速整體與全球平均水平存在較大差異。從GDP年均增速看,2010—2019年,年均增速快于全球GDP 平均增速3.64%的國家有老撾(17.13%)、柬埔寨(15.34%)、印度尼西亞(5.37%)、新加坡(6.13%)、泰國(6.59%)、越南(14.45%)、菲律賓(8.98%)、緬甸(8.80%)、馬來西亞(4.56%)、中國(16.02%)、韓國(4.88%)和新西蘭(4.58%)等12 個國家,其中,年均增速快于RCEP的GDP 平均增速(6.84%)的國家有老撾、柬埔寨、越南、菲律賓、緬甸和中國等6個國家(見表3)。

表3 RCEP成員國GDP及年均增長率
從人口數量年均增速看,2010—2019年,低于全球人口數量年均增速1.21%的國家有泰國(0.40%)、越南(1.07%)、緬甸(0.83%)、中國(0.49%)、日本(-0.12%)和韓國(0.48%)等6 個國家,其中低于RCEP 人口增長率0.68%的國家是泰國、中國、日本和韓國。GDP 和人口指標顯示,大部分RCEP 成員國的GDP年均增速快于人口年均增速,正處于經濟效率的上升期,而經濟效率相對較低的國家是文萊、日本和澳大利亞等3 個國家(見表4),GDP年均增速小于人口年均增速。整體看,RCEP 成員國具有較強的經濟活力,經濟資源正在向這一區域匯集。

表4 RCEP成員國人口規模及年均增長率
在不斷深化對外開放的過程中,我國與世界經濟的緊密度不斷提高,在經濟實力的強支撐下,在各類國際事務中的話語權重迅速加大,世界大國身份和形象已經得到國際社會的一致認可。其中我國與RCEP 伙伴國的經濟聯系密切度提升較快,1993—2003年,位居我國主要貿易伙伴前三位的國家和地區分別是日本、歐盟和美國,自2004年開始歐盟和我國的經貿往來規模加大,成為我國第一大貿易伙伴,美國和日本分別為第二、三大貿易伙伴。至2011年,東盟超過日本成為我國的第三大貿易伙伴,并且表現出較快的增速,2017年,歐盟、美國和東盟依然是我國的前三大貿易伙伴,但同比增速分別是15.5%、15.2%和16.6%,東盟與我國的雙邊貿易活躍度更高,在2018—2019年一直保持這一勢頭。2018年,位居我國主要貿易伙伴前五的經濟體分別是歐盟、美國、東盟、日本和韓國,同比增速分別是10.6%、8.5%、14.1%、6.8%和11.8%。2019年東盟超過美國成為我國的第二大貿易伙伴,且在我國前五位貿易伙伴(歐盟、東盟、美國、日本和韓國)中增速最快,達到14.1%。2020年東盟超過歐盟成為我國的第一大貿易伙伴,雙邊貿易規模達到4.74 萬億元,同比增長7.0%,歐盟、美國、日本和韓國是我國第二、三、四和五大貿易伙伴,與我國的雙邊貿易規模分別為4.5萬億元、4.06萬億元、2.2萬億元和1.97萬億元,同比增速分別為5.3%、8.8%、1.2%和0.7%[3]。由此可見,我國主要的貿易伙伴多為RCEP成員國。
從區域內貿易看,東盟十國的區域內進出口貿易規模占區域貿易總規模的25%左右,約75%的貿易發生在非東盟國家,加入中國、日本、韓國、澳大利亞和新西蘭,RCEP15國區域內貿易規模占區域貿易總規模的比重大幅上升,其中區域內貨物貿易出口占總出口額的比重約為40%,區域內貨物貿易進口占總進口額的比重約為45%,60%的貨物出口至區域外,超過55%的貨物進口來自區域外,中國、日本、韓國、澳大利亞和新西蘭與東盟國家的經貿往來規模較大,五國的加入直接將區域內貿易量提高近30%,中國和日本的作用權重較大,2019年,RCEP15 國區域內出口占比與區域內進口占比分別是40.3%和47.3%。若不含中國,RCEP14 國情形下這兩個指標分別為31.89%和32.37%,分別下降了20.87 個百分點和31.56 個百分點。若不含日本,RCEP14國情形下這兩個指標分別為33.10%和38.88%,分別下降了17.87個百分點和17.80個百分點[6],由此可見,我國對RCEP區域內貿易的貢獻更大。
我國與RCEP伙伴國的貿易商品多為農產品、能源資源類產品和傳統制造業產品,商品結構的價值水平較低。在農產品方面,主要涉及牛羊肉等畜產品和精米等高品質糧食類產品;在能源資源類產品方面,主要是天然氣、礦產品和鎳鐵類產品;在傳統制造業產品中,主要涉及自動數據處理設備、存儲器等。受中美經貿摩擦影響,為保障國家能源安全,我國開始大幅度降低對能源資源類產品的對外依存度,尤其是2018年以后進一步降低,如我國鐵礦石的進口依存度從2017年的89%降至2020年的77.3%[19],同時也加大了工業制成品的出口力度。從進出口商品結構看,2019年,我國對RCEP 伙伴國凈出口的商品有重量≤10kg 便攜式自動數據處理設備、往復式內燃機摩托車、半導體元器件和二極管等,凈進口商品有紙漿、液化天然氣、集成電路、鎳鐵資源等,既進口也出口的商品有處理器、控制器、存儲器、硬盤驅動器和平板電腦等,與RCEP伙伴國的貿易商品結構已經形成以制造業產品為主的格局。
從貿易商品價值看,在與新西蘭、緬甸、印度尼西亞、越南、澳大利亞、文萊、柬埔寨、老撾等8個國家的貿易中,我國自這些國家進口的商品多為能源資源類產品和農產品,對其出口的多為工業制成品,我國與這些國家的貿易商品結構呈現增值態勢。在與日本、韓國、新加坡、菲律賓、馬來西亞、泰國等6 個國家的貿易中,我國與貿易伙伴國的貿易商品價值相近,與這些國家進出口的商品均涉及工業制成品、能源、資源和農產品(見表5)。我國與RCEP 伙伴國貿易商品類屬和附加值顯示,我國與RCEP 伙伴國的貿易商品結構優于RCEP伙伴國對我國的貿易商品結構。

表5 我國與RCEP伙伴國貿易商品結構及價值變化
產業園區在我國經濟發展中居于重要地位,2013—2017年,國家級開發區創造的生產總值占當期GDP的22.4%,2019年,產業園區對我國經濟發展的貢獻超過30%。自1984年我國設立首批國家級經濟技術開發區以來,國家和地方政府不斷加大對各種形式產業園區的支持。截至2019年10月,我國共有各類國家級開發區608家。其中,國家級經濟技術開發區219家,國家級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168家,國家級海關特殊監管區143家,國家級邊/跨境經濟合作區19家,國家級自貿區18家,國家級新區19家,國家級自主創新示范區19家,其他國家級開發區23家。較之國家級產業園區的建設力度,省級產業園區的發展速度更快,已經多達2 053家,但空間分布不均衡,多集中于產業發展水平較高的東部地區[20]。海關特殊監管區、邊/跨境經濟合作區、自貿區、自主創新示范區等形式的產業園區已經成為我國與RCEP伙伴國開展產業合作的紐帶和平臺。
從發展水平看,我國與日本、韓國和新加坡等國家共建的產業園區已經達到較高水平。2020年5月,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批復成都、天津、大連、上海、蘇州和青島等6 個城市建設中日地方發展合作示范區,涉及金融服務、高端制造、數字媒體、文化科技、醫藥醫療、新能源等。截至2020年11月,中日(蘇州)地方發展合作示范區已經對接日資項目超過150 個。中日(青島)地方發展合作示范區預計到2025年入駐企業超過200 家,工業總產值超過350 億元,GDP 達到100 億元,拉動就業創業3.5 萬人[21]。在煙臺、沈陽、武漢、北京、西安、常熟、重慶、石家莊等地中日產業園區已經形成較大規模。中韓產業園區主要涉及先進制造業、現代服務業、金融服務業等,分布在重慶兩江新區、鹽城、煙臺和惠州等地。我國與新加坡的產業園區發展歷史比較久。1994年設立蘇州工業園,引入新加坡的管理理念和運營模式,率先在全國創建循環經濟和生態工業園試點。其后設立中新天津生態城、中新(重慶)戰略性互聯互通示范項目,涉及航空、物流、金融、科技等產業領域。
從發展速度看,我國與東盟國家的產業園區共建進程加快,既有選址在中國境內的中國憑祥—越南同登跨境經濟合作區、云南文山州中越經濟合作產業園區等,也有選址在境外的泰中羅勇工業園、柬埔寨西哈努克港經濟特區等(其中泰中羅勇工業園地處泰國東部海岸,靠近首都曼谷和廉差邦深水港,主要涉及汽配、機械和家電等產業),還有選址于兩國城市欽州和關州的中馬跨境產業園區,依托沿海和臨近東盟的區位條件,涉及現代服務業、交通運輸、商務服務、科技金融、電子信息等產業。除與日本共建的產業園區外,我國與RCEP 伙伴國合作共建的產業園區內涉及產業附加值普遍較低,但是發展效率正在逐步提高。
我國與RCEP 伙伴國已經建立了較為堅實的經濟合作基礎,形成了鮮明的產業合作方向和特點。在高附加值的產品領域,我國對RCEP伙伴國整體呈現出口增長態勢,在能源、資源、傳統制造業等領域呈現進出口增長和下降并存的情況,這是我國與RCEP伙伴國進口替代、進口產品國產化程度不斷提高使產業分工的地區結構和國別結構發生較大變化的結果,表明我國與RCEP伙伴國具備形成雙循環產業鏈的條件。
我國能源資源稟賦較好,種類豐富,但隨著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和生態環境約束的強化,我國對能源資源型產品的進口需求不斷提高,RCEP伙伴國是重要的供給方。從國別看,向我國出口能源資源型產品的RCEP伙伴國主要是澳大利亞、緬甸、印度尼西亞、新西蘭等。從產品類別看,主要涉及礦砂、礦硅、礦灰、礦物燃料、礦物油及其產品、瀝青、礦產品等資源型產品和天然氣等能源型產品。
從規模看,我國是鐵礦石的需求大國,自2002年開始鐵礦石的進口依存度不斷提升,受中美經貿摩擦和全球能源資源價格上漲的影響,從2018年開始進口依存度逐年下降(見圖1)。2015—2020年,因全球鐵礦石價格變化,我國鐵礦石的進口量與進口金額的變化顯示價格因素對我國能源資源類產品的進口影響極大(見圖2)。2020年我國進口11.7億噸,同比增長9.5%,但進口金額高達1 189.44 億美元,同比增長17.4%。2020年,全球鐵礦石進口總量為15.14億噸,我國鐵礦石進口量占全球總量的77.3%,其中66%來自澳大利亞。由于國際能源資源價格上漲,2019年我國自澳大利亞進口鐵礦石的金額同比增長33.6%。在其他能夠調整國別結構和國內能夠提升保障水平的礦產品進口中,我國正在優化進口來源的國別結構,2018—2020年,我國自緬甸進口鎳鐵的金額同比增長率分別為-19.70%、-27.83%和62.81%,自印度尼西亞進口鎳鐵的金額同比增長率分別為-36.41%、159.91%和105.59%,自緬甸進口的未鍛軋精煉銅礦產品的金額同比增長率分別為73.99%、21.83%和24.53%。在2020年,我國加大了自澳大利亞進口未鍛軋精煉銅礦產品的力度,位列我國自澳大利亞進口產品的第五位,而之前年份均未進入前十位。2018—2020年,我國自澳大利亞進口鋁礦資源的金額同比增長率分別為17.55%、19.10%和-2.22%,加大了自印度尼西亞和緬甸進口鋁礦資源的力度,2020年自印度尼西亞進口鋁礦資源同比增長22.02%,2019年自緬甸進口鋁礦資源同比增長35.15%。同時,我國也著重優化從同一進口國進口多種能源資源的數量結構,2018—2020年,我國自緬甸進口錫礦資源的金額同比增長率分別為-23.20%、-15.96%和-22.25%,但是加大了自緬甸進口稀土金屬類資源的力度,2019—2020年同比分別增長147.94%、153.58%。

圖1 我國鐵礦石進口依存度

圖2 2015—2020年我國鐵礦石進口量與進口金額變化
在進口天然氣方面,自2018年開始我國大幅降低進口。在RCEP伙伴國中,我國主要從澳大利亞、印度尼西亞和緬甸進口天然氣,2018—2020年,我國自澳大利亞進口天然氣的金額同比增長率分別為78.43%、20.64%和-20.71%,自印度尼西亞進口的同比增長率分別為97.07%、-8.72%和-15.78%,自緬甸進口的同比增長率分別為-12.48%、74.07%和-18.47%[2]。可見,盡管我國對能源資源型產品需求較大,但是為保障能源資源安全,自2018年以來我國在不斷優化能源資源的進口國別結構,豐富同一種能源資源的來源地,努力規避一個國家向我國出口多種能源資源的壟斷情況。
我國與RCEP 伙伴國的進出口商品結構中農產品居于重要地位,且以中國進口為主,向我國出口農產品的規模位于多個RCEP 伙伴國向中國出口商品的前十位。較之多個RCEP伙伴國向我國出口農產品的規模,我國向RCEP 伙伴國出口農產品的規模有限,僅有大蒜位居我國向印度尼西亞出口產品規模的前十位。
從國別看,向我國出口高品質農產品較多的國家主要是澳大利亞、柬埔寨、緬甸和新西蘭。從產品種類看,我國自RCEP 伙伴國進口的農產品以精米、凍帶骨綿羊肉和凍去骨牛肉等高品質農產品為主,這是我國人均收入提高、消費結構變化的結果。從進口增長率變化看,我國自新西蘭進口畜牧產品的力度加大,2018—2020年,自新西蘭進口的凍帶骨綿羊肉的同比增長率分別為0.42%、-0.89%和10.59%,凍去骨牛肉的同比增長率分別為25.88%、-85.09%和1 021.09%。2020年我國自澳大利亞進口凍去骨牛肉同比增長-20.22%。2018—2020年,我國自柬埔寨進口精米的同比增長率分別為19.49%、45.27%和-7.79%,2020年我國自緬甸進口精米同比增長11.8%[2]。
為保障食品安全和糧食安全,我國不斷增加可以進行高品質農產品交易的國家數量,同時以較大的進口年際增長變化率規避單一來源壟斷我國農產品市場的風險,為我國消費者留存更多的消費者剩余。隨著RCEP條款的逐步落實,能夠為我國消費者提供高品質農產品的國家將繼續增多,消費者將從RCEP市場切實獲益。
從價值鏈角度看,大部分RCEP的成員國位居全球產業鏈的中低端環節,與其他經濟體進行貿易的工業品多為能源資源型產品和進入標準化階段的制造業產品。雖然存在競爭關系,但是技術已經進入標準化、成熟化階段的產業特點也使RCEP成員國共建產業鏈具備可行性。
從國別結構看,我國與所有RCEP伙伴國均有工業產品的雙邊經貿合作。從產品類別看,主要涉及生產技術已經進入成熟階段的往復式內燃機摩托車、蜂窩網絡或其他無線網絡電話、貨運機動車輛和充氣橡膠輪胎等,生產技術處于標準化階段的存儲器、處理器、控制器、機電類產品等,以及附加值較高的3C產品。從經貿規模看,RCEP伙伴國大多提高了已處于成熟階段制造業產品的國產化水平,大幅降低了進口依賴度。
以我國出口視角看,2018—2020年,我國出口至澳大利亞的蜂窩網絡或其他無線網絡電話同比增長率分別為135.47%、34.01%和-86.58%,出口至柬埔寨的蜂窩網絡或其他無線網絡電話同比增長率分別為268.81%、61.91%和-10.99%,我國出口至老撾的貨運機動車輛同比增長率分別為-33.28%、-0.84%和-9.43%。RCEP伙伴國逐漸提高了這些產品的自給率,進口依存度大幅下降。
在國內需求規模較大的存儲和處理設備領域,我國在降低出口規模的同時加大了處理器和控制器的國產化力度,同時提高了存儲器的進口力度。2018—2020年在處理器和控制器進出口中,我國自馬來西亞進口的同比增長率分別為4.48%、33.68%和-85.25%,自越南進口的同比增長率分別為20.84%、-15.64%和-82.37%,我國向越南出口的同比增長率分別為43.17%、77.87%和-91.07%。在存儲器的進出口中,我國自馬來西亞進口的同比增長率分別為6.40%、-19.84%和160.59%,自日本進口的同比增長率分別為13.19%、-0.03%和2.44%,自泰國進口的同比增長率分別為36.06%、48.39%和9.39%。我國向馬來西亞出口的同比增長率分別為103.81%、0%和-87.67%。
在我國已經具有較為顯著的相對優勢產業領域逐漸形成(甚至已經形成)凈出口優勢,尤以機電類產品和電子信息類產品為代表。2018—2020年,我國出口至澳大利亞和新西蘭的重量≤10kg便攜式自動數據處理設備同比增長率分別為11.86%、2.02%、13.72%和11.62%、2.72%、7.02%。我國已經顯示出絕對優勢,2016年我國機電產品進出口額占世界機電產品進出口總額的26.50%。2019年,位列我國出口全球組件單多品占比前十位的國家中,RCEP成員國占居3席,分別是越南、日本和澳大利亞。我國的機電產品貿易整體為順差(見表6),RCEP 區域是我國出口機電產品的主要市場。2010—2019年,我國與RCEP伙伴國之間的機電產品貿易規模從4 849億美元增長至7 755億美元,累計增長率59.92%,年均增長率為4.80%,高于同期機電產品及全商品貿易總額的增長速度;我國向RCEP伙伴國出口的機電產品年均增長率為7.16%,比我國機電產品出口總額年均增長率高兩個百分點,我國自RCEP伙伴國進口機電產品的總額年均增長率為3.03%,低于我國機電產品進口總額年均增長率3.70%。2020年,向RCEP 伙伴國出口機電產品的總額占我國機電產品出口總額的24.3%,自RCEP伙伴國進口機電產品的總額占我國機電產品進口總額的42.2%。在與RCEP伙伴國的機電產品貿易中,我國與韓國、日本及馬來西亞之間的機電產品貿易呈逆差狀態,與其他國家處于順差狀態。在附加值較高的電子信息類產品貿易中,我國的凈出口優勢逐漸顯現,2018—2020年,我國向日本出口平板電腦的總額同比增長率分別為-2.20%、-2.10%和40.17%[2]。可見,在傳統制造業領域中,我國與RCEP伙伴國形成雙循環產業鏈的條件已經具備。

表6 2015—2019年中國機電產品貿易額億美元
我國與RCEP 伙伴國開展經貿往來的產品類屬已經處于穩定狀態,聚焦合作深度的需求遠大于合作廣度。立足2022年1月1日RCEP 條款在文萊、柬埔寨、老撾、新加坡、泰國、越南、澳大利亞、新西蘭、日本和中國生效的現實,我國需要繼續深化、強化與這10個國家的經濟合作,對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菲律賓、泰國、韓國等五個國家的合作也需要針對條款生效后的新格局適時進行調整。從長遠看,我國必須以產業為基礎構建雙循環產業鏈,才能與RCEP 伙伴國互惠互利,加速RCEP經濟區建設進程。
從貿易商品結構看,我國對RCEP伙伴國的能源資源類產品和高品質農產品存在較高程度的進口依賴。考慮到經濟發展和國家安全,需要對這兩類產品以建設側重有差異的供應鏈為核心優化我國對RCEP伙伴國的產業分工格局。
1.構建能夠相互支撐的國內國際能源資源供應鏈
完備的產業體系使我國的經濟實力和國際話語權具有堅實的現實基礎,也決定了我國對能源資源類產品的需求規模較大。隨著不可再生資源儲量的快速下降,以能源資源供給制約其他國家發展成為越來越多的資源富集國的戰略之一。為保障能源資源安全,我國需要從國內國際兩個視角,以能源資源類屬為核心構建供應鏈,調整能源資源進出口結構。
針對進口依存度較高的能源資源,我國需要以增加來源渠道、提升利用效率為原則與國際能源資源供應鏈保持安全的供求關系。由于不可再生資源和化石能源稟賦具有不可改變的區域性特質,稟賦國基本處于賣方壟斷狀態,突破能源資源約束成為各國各地區關注的焦點。作為能源資源供求大國,我國需要對各類能源資源的供求規模現狀及變化趨勢進行梳理。應當明確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我國難以大幅提升自給率的能源資源種類,為保障國內生產的穩定和安全,必須豐富來源國。從具體實踐看,我國需要著力扭轉當前對一個國家能源資源高度依賴的局面。一方面,豐富高進口依存度能源資源的供應方。以鐵礦石為例,我國需要擴大從俄羅斯、巴西、哈薩克斯坦和南非等國家的進口規模,在此基礎上適當增大從一國進口鐵礦石規模的年際波動幅度。另一方面,鑒于當前國際能源資源價格上漲的現狀和趨勢,我國必須攻克技術難題,提高鐵礦石利用率。在生產環節,引導企業選用節能高產的設備,通過減少磨粉、提高鐵礦石的分級性能、改善球磨機等措施提高鐵礦石的開采率和初級加工率;在產品方面,引導企業全面向高附加值產品生產轉型,尤其是加大無縫管、線材、熱軋板卷等產品的產量比重。
對儲量加大且自給率有提升潛力的能源資源,我國需要大幅度降低進口依存度。從能源安全出發,我國自2018年開始已經對天然氣等關系國計民生的關鍵能源大幅度減少了進口。從儲量看,我國天然氣資源稟賦豐富,常規天然氣探明地質儲量居世界第五位,2019年我國累計探明地質儲量16.3 萬億立方米(2019年國家能源局公布);頁巖氣資源儲量居世界第一位(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UNCTAD)2018年5月發布的報告顯示),儲量達31.6 萬億立方米,位居世界第二至五位的國家分別為阿根廷(22.7萬億立方米)、阿爾及利亞(20 萬億立方米)、美國(17.7 萬億立方米)和加拿大(16.2萬億立方米);天然氣水化物(可燃冰)資源儲量居世界第一位,儲量達111.1 萬億立方米[22]。從供求關系看,我國天然氣產量從2010年的962億立方米增加至2020年的1 940億立方米,累計增長101.66%;消費量從1 069億立方米增加至3 306億立方米,累計增長209.26%;供求缺口從107 億立方米擴大至1 365 億立方米,累計增長1 175.70%;進口量從165 億立方米增加至1 413億立方米,但進口依存度從117.1%下降至5.3%[23](見表7)。我國已經開始著力提升天然氣的自給率,國內的天然氣供應鏈已經形成,但是利用率較低,目前開采率僅為18.3%。從長遠看,我國需要依托鄂爾多斯盆地、四川盆地、塔里木盆地和柴達木盆地等四大天然氣主產區,一方面提升開采效率,將開采范圍內的氣層氣盡可能開采出來,進一步加大管道天然氣(RNG)的使用半徑;另一方面以主產區為中心向中西部地區和華北地區延伸,開發新的開采點,以保障天然氣利用的可持續性。

表7 我國天然氣供需規模變化
對我國有自給能力和保障、國際分布集中度不高的資源,我國可以向國內國際雙循環的方向發展,建立雙供應鏈。鎳、鋁等礦石資源國際分布較為廣泛,我國也具有較為豐富的儲量,從資源保有量和國際合作看,這類能源資源的供應鏈可以國內國際雙向并行。一方面,建立國內供應鏈,鑒于國際形勢不確定性加大的現實和趨勢,我國需要建立能夠保證國內利用規模的國內供應鏈產能,但在國際供應鏈能夠供給的時期無須全負荷生產,允許存在一定程度的過剩產能,這是確保能源資源安全必須付出的代價;另一方面,與供給國保持穩定的能源資源供求關系,以進口規模的年際波動率為杠桿指標確保現有供給國之間對我國的能源資源供應存在替代性,同時積極開拓新的供應地,以增加供應國的方式提升國際供應鏈的安全性。從國內生產需求看,能源資源的雙循環供應鏈能夠相互促進,且在特殊時期國內供應鏈可以完全彌補供應鏈的缺口,從源頭上保障這類能源資源安全。
2.融入國際農產品供求鏈
守住耕地紅線、確保糧食安全是新時代我國農業發展的剛性要求和目標。隨著我國國民收入水平的提高,人們對農產品品質提出越來越高的要求,國內農產品的生產效率、品質溯源等均出現質的提升,但是市場對農產品的需求出現結構性分化,國際高端農產品在國內逐漸占有一定的市場份額。從我國農業經濟發展安全角度看,發展現狀和需求結構的變化顯示我國農業發展質量正在穩步提升卻不能滿足部分消費者對高端農產品的需求,但是將農產品生產標準直接提升至國際高端農產品標準是不經濟的。以競爭力視角看,在RCEP 區域,我國的農產品競爭力較弱[13],從貿易規模看,農產品貿易在我國與RCEP伙伴國的貿易規模中占比較小,能進入前十名貿易規模的年份較少,以進口高端農產品為主是我國與RCEP伙伴國的農產品貿易往來格局,因此,盡管國民對部分國際高端農產品存在穩定的需求,但是我國無須建設高端農產品供求鏈,確保糧食安全、保障數量基礎上的質量提升依然是我國農業經濟發展的根本要求。從食品安全角度看,澳大利亞和新西蘭已經形成了嚴密的食品安全標準化體系,在疫情時期和后疫情時代能夠較好地保障我國進口畜產品的安全性;緬甸和柬埔寨等東盟國家主要向我國出口精米等高品質的糧食類產品,較之其他農產品領域,這些國家在農作物領域的安全標準已經較為完善,能夠保障我國消費者的安全需求。因此,針對這部分有限的市場需求,我國應積極融入國際農產品供求鏈,為這部分國內需求對接相應的國際供求鏈,確保不同層次的農產品消費需求均有對應的國內國際農產品供求鏈,依靠國內國際兩個市場解決我國農產品消費結構和層次分化的問題。
產業園區在我國融入全球產業鏈、拉動國內產業發展中作用重大,我國與RCEP伙伴國已經共建多個邊(跨)境產業園區,國內產業園區與其建立了密切的產業聯系。綜合考慮經貿商品、產業園區主導產業等因素,在光伏、機電等貿易規模不斷擴大、具有顯著優勢的產業領域,我國應充分借助產業園區的產業和政策優勢,與RCEP伙伴國合作共建這類產業鏈。
1.在專業性產業園區發展新興產業鏈
我國與RCEP 伙伴國在新興產業領域的一般貿易具有顯著的雙邊性和差異性,即雙邊進出口的是新興產業中不同環節的產品,是再生產的中間產品,價值鏈是在進出口合作中得以延伸和實現的。由于對新興產業的關注和發展較早,在RCEP區域,我國穩居新興產業的產業鏈和價值鏈中上游。例如,在光伏產業領域,我國對RCEP 伙伴國出口的多為多晶硅、單晶硅、電池片和電池組等中下游產品,自RCEP 伙伴國進口的多為硅石、焦炭、硅烷等中上游產品。通過國際貿易實現了一定程度的產業鏈式發展。立足已有的國際合作和產業發展現狀,我國可以利用現有的專業性產業園區與RCEP 伙伴國發展新興產業鏈。從具體產業看,主要涉及光伏產業,在明晰江蘇、山西、江西、安徽、新疆、廣東、山東、河南等省份光伏產業園區主導產業的基礎上整合國內光伏產業,力爭各個光伏產業園區有核心主導產業,促使各產業園區產業功能定位清晰、產業環節銜接順暢。在專業化產業園區打造光伏產業鏈環節優勢,輔以優惠政策和集群競爭,具有形成產業優勢的可行性條件,有助于與RCEP伙伴國的中上游環節更高效地對接,提升產業的價值鏈實現效率。
2.在邊(跨)境產業園區優化制造業產業鏈
我國與RCEP 伙伴國共建的產業園區涉及傳統制造、先進制造、產業研發和生產性服務業等,為產業發展提供國內外兩種資源、市場和產業信息,使產業能夠高效率、低成本地參與國際市場競爭。由于邊(跨)境產業園區的綜合性,產業鏈中游環節不適宜在這類產業園區發展,處于產業鏈上下游的環節則較為適宜。處于研發端的制造業和新經濟能夠在邊(跨)境產業園區得到技術、金融等關鍵生產要素支持,極大地降低新產品和新產業的交易成本和市場風險;處于即將進入終端消費市場的產業環節也能夠在產業園區得到政策、金融、市場信息等重要生產要素的支持,能夠降低產業生產經營成本,提升產品價值的實現效率,切實促進產業鏈、供應鏈和價值鏈的協同共生。從發展實際看,我國與RCEP伙伴國在邊(跨)境產業園區能夠共建的產業鏈多集中于傳統制造業的下游環節,尤以機電產品和硬盤驅動器為代表。
在機電產品領域,我國的國際競爭力優勢顯著,擁有較大的國際市場占有率,將產業鏈的末端環節遷移至邊(跨)境產業園區有助于在成品階段大幅降低生產成本,利用邊(跨)境產業園區的市場資源,能夠使機電產品高效實現市場價值,使產業端及時了解市場需求和變化,從源頭上推進我國機電產業的新舊動能轉換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使機電產業能夠持續保持在國際市場中的絕對優勢。在硬盤驅動器領域,我國的盤片和刺頭不接觸起停和Gstor安全存儲技術已經達到國際先進水平,Gstor 安全存儲器、3.5容量硬盤、23.5外置硬盤、2.5移動硬盤、消費電子專用硬盤及網絡等產品居世界領先水平,但產業分布高度集中于深圳,且從研究設計、生產制造到銷售服務均涉及,全產業鏈各個環節集聚于一個地區,將這類產業的銷售服務轉移至邊(跨)境產業園區,一方面可以降低企業生產經營風險,另一方面有助于對接生產合作者,將產業鏈環節分散化。
集成電路是基礎性、戰略性和先導性的產業,是人工智能、汽車電子、物聯網、5G 等科技行業的核心支撐之一。由于國內市場的大規模需求,美國的集成電路率先起步,到2020年美國集成電路行業市場規模已經占全球市場總規模的50%。2020年,全球位居集成電路市場占有率前十的廠商中有6家是美國企業,其余4家企業分別是韓國的三星電子(12.50%,第二位)、SK 海力士(5.60%,第三位),中國臺灣的聯發科技(2.40%,第八位)和日本的鎧俠(2.30%,第九位)。作為現代科技行業和未來產業的支撐,全球集成電路行業快速發展。2015—2020年,全球集成電路行業市場規模整體呈上升態勢,從2 744.8 億美元上升至3 612.3億美元,為擺脫芯片、半導體等領域的約束,我國以政策和市場需求的合力加速集成電路行業發展,2015—2020年,我國集成電路市場規模從3 609.8億元上升至8 848億元,年均增長率19.6%,已經建成了包括設計、制造、封裝測試(簡稱“封測”)、裝備和材料等五大板塊完整的集成電路產業鏈[24-25],但是從競爭力層面看還存在明顯的短板。鑒于集成電路是全球關注的重點產業,因此,我國融入集成電路產業鏈的發展思路需要從范圍和安全兩個角度綜合考慮。
1.融入全球產業鏈和共建RCEP產業鏈并舉
盡管起步較晚,但是我國集成電路行業發展迅速,2016—2020年,出口額從613.8 億美元上升至1 160.0億美元,由于國內需求規模快速擴大,進口額從2 270.7億美元增加至3 540.4億美元,貿易逆差從1 656.9 億美元擴大至2 334.4 億美元。從環節進入門檻看,集成電路的封測環節對技術和資金要求不高,因此我國與馬來西亞、菲律賓等東盟國家和地區借助勞動力和土地資源優勢發展封測產業,并成為我國最早切入集成電路的領域。目前,我國封測企業已經具有較強的國際競爭力,技術和銷售規模已經進入世界第一梯隊,2013年,封測產值規模占我國集成電路行業總產值的比重達到43.80%。為減少發展約束,我國的芯片設計和晶圓制造也得到一定的發展,2020年,在我國集成電路行業,芯片設計占比達到42.70%,晶圓制造占比達到28.93%,封測降為28.36%[25]。
充分立足我國集成電路環節的發展優勢,一方面,我國應進一步加大融入全球集成電路產業鏈的步伐。在上游環節,以華為海思等企業為核心壯大企業規模,以技術突破為目標培育新興企業。目前,北京、上海、福建和廣東等省份具備承接全球集成電路這一環節的人力資源和市場環境。在中游環節,我國在集成電路設備端和制造端具有比較優勢,湖北、江蘇、上海已經具備國際競爭優勢。在下游環節,封測是我國優勢較為顯著的環節,以華天集團為代表的封測企業通過產業遷移、聯合發展等方式已經在國內形成了量質并進的企業群體,江蘇、廣東等省份的母體企業著力于研發創新,具有很強的國際競爭力。在全球集成電路產業鏈中,我國加大融入的速度和力度,有助于彌補我國在高端芯片、材料和設備等方面的供求缺口,能夠高效助力我國集成電路產業鏈的延鏈、補鏈和強鏈。
另一方面,我國需要與RCEP伙伴國共建集成電路產業鏈,減少區域市場需求約束。在集成電路行業,美國企業具有顯著的競爭力優勢,但RCEP成員國的競爭優勢正在不斷提升,有能力打造區域性的集成電路產業鏈。在上游環節,韓國、日本與我國已經有競爭力能夠與美國比肩的企業,如三星電子、鎧俠和華為海思等。在中游環節,所涉及的主要是集成電路的材料端、設備端和制造端等三部分。在材料端,日本與美國同處于世界主導地位,而在設備端和制造端,我國則具有絕對優勢。在下游環節,我國與東盟國家具有較強的比較優勢,且我國集成電路的封測企業已經處于世界先進水平。盡管不是RCEP 所有成員國在集成電路行業都能夠承接某一環節,但是在RCEP 區域內已經具有構建集成電路產業鏈的條件。RCEP伙伴國共建區域性的集成電路產業鏈,不僅可以健全區域產業體系,還能擺脫國際市場集成電路產品的供給約束,在不斷深化合作的基礎上在國際行業領域中形成絕對優勢。
2.以產業安全為原則布局國內集成電路產業鏈
由于完備的工業體系和強大的內需推力,我國的集成電路從封測環節開始起步,目前已經涉及集成電路產業鏈的所有環節。從發展現狀看,我國集成電路領域的長短板是清晰的,設備端、制造端、封測環節及通信設備領域等優勢已經得到國際認可,但是芯片端的短板在中美經貿摩擦期間已經危及我國產業安全,因此必須全力培育短板環節,從戰略維度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從要素驅動傳統經濟發展轉向創新驅動數字經濟發展。為了更好地提升國內集成電路產業鏈的發展效率和質量,需要有為政府激活市場活力,引導承接區域功能化、專業化發展,實現集成電路產業鏈關鍵環節技術的自主可控。
在上游環節,北京、上海、福建和廣東等省份通過激發企業活力聚焦設計環節,實現芯片設計和操作系統的新突破,提高自給率。在中游環節,湖北、江蘇、上海等省份需要強化集成電路設備端和制造端的發展基礎,以高效對接設計環節的更新升級,河南、寧夏、重慶、湖北、北京、天津、江蘇、上海、浙江、廣東等省份在國家政策和產業基礎的支撐下聚焦集成電路材料端的發展,降低對日本和美國的進口依賴度。在下游環節,確立江蘇、廣東等省份在封裝測試環節的主導地位,以企業業務拓展和產業分工為核心將有條件的中西部地區納入集成電路產業鏈。通過布局國內集成電路產業鏈,可以強化東、中、西部地區的產業關聯,從根本上擺脫國際市場的供給約束,使我國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的雙循環新發展格局具有較為安全的環境。
RCEP 區域強勁的經濟活力已經引起世界主要經濟體的高度關注,合作基礎和發展能力使我國具備與RCEP 成員國構建和優化雙循環產業鏈的條件,同時RCEP區域內存在深化產業合作的內生需求,但是成員國之間的發展差距使RCEP區域在短期內還是以構建傳統產業鏈為主。
1.RCEP區域是世界經濟版圖中的活力強勁區
盡管區域內各成員國之間的經濟合作依然限于技術水平處于成熟和標準化階段的制造業、能源資源類產品和農產品,但國內建設和發展狀態正處于對這些產品大規模需求的階段,因此區域內的產業成長性和經濟效率均高于世界平均水平。
2.我國具備與RCEP 成員國構建和優化雙循環產業鏈的條件
客觀評估新冠肺炎疫情對經濟發展的影響,借助RCEP紅利,以差異化的鏈式發展思維構建和優化雙循環產業鏈有助于我國新發展格局的形成和現代化經濟體系的構建。以保障國家經濟安全為目標,允許適度的過剩產能和庫存構建內外暢通且互補的能源資源產業供應鏈;以參與發展為主體,通過國際農產品產業鏈彌補國內高端農產品供求鏈;以維護RCEP 區域經濟安全為目的,共建具有絕對優勢的傳統制造業產業鏈和支撐地區發展需求的集成電路等新興產業鏈。
3.RCEP成員國之間存在深化產業合作的內生需求
后金融危機時代世界經濟復蘇乏力,至新冠肺炎疫情沖擊,以共同抵御風險保障經濟安全為目的的合作大規模展開,全球一體化進程放緩,在產業分工領域逆全球化態勢在諸多產業顯現,以區域為單位進行產業分工的發展方式在世界經濟發展中的占比不斷加大。RCEP 成員國順勢也在不斷加大合作力度,這與我國打造雙循環新發展格局的發展思路充分契合,基于已有的合作基礎,我國與RCEP 伙伴國在傳統產業領域具有合作構建雙循環產業鏈的條件。
4.RCEP 成員國之間存在較大的發展差距
RCEP 最初由東盟提出,至簽署協議時已經擴大至10+5的區域范圍,中國、日本、韓國、澳大利亞和新西蘭直接將RCEP的區域內貿易規模占RCEP貿易總規模的比重由20%左右提升至50%左右,其中我國與日本的權重很高。較大的經濟發展差距使投資主體依然以國家為單位在RCEP 區域內選擇投資對象,以RCEP 區域為對象的投資幾乎沒有,這使RCEP 區域內與區域外經濟主體的合作規模有限。
1.在頂層設計上提高對我國構建雙循環產業鏈的重視程度
由于國際政治格局變化和重大突發事件對世界經濟的影響,RCEP 成員國之間的合作增多加深。在RCEP協議簽署后,我國應在頂層設計上調整關注的側重點。
首先,加大與協議條款已經生效國家經濟合作的關注度。2020年11月,15個國家共同簽署了RCEP,但是在2022年1月1日,條款首先在10 個國家生效,針對已生效的國家,我國在頂層設計層面應加強與這些國家經濟合作的研究,以已有合作為基礎梳理可以繼續深化合作的方向和領域,尤其關注零關稅實施后經濟合作增多和新增的產業,夯實我國雙循環新發展格局的產業合作基礎。
其次,以動態的戰略思維處理我國與條款已生效和尚未生效國家的經濟關系。由于零關稅覆蓋條款已生效國家90%以上的雙邊貨物貿易,因此在短期內對RCEP區域內的雙邊貿易關系將產生較大影響。從我國構建雙循環產業鏈的角度看,貿易成本和投資成本的大幅降低將對我國與RCEP伙伴國的經貿格局產生較大影響,需要關注的是,條款未生效的國家與我國的雙邊貿易關系和產業合作已經具有較好的基礎,且條款生效期尚不明確,因此,我國必須以動態的戰略思維處理與條款生效國和未生效國的關系,針對條款生效后產生的經濟合作變化兼顧與未生效國家的合作,適時調整發展戰略。
2.允許能源資源類產業存在適度過剩產能,以保障經濟安全
自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以來,創新驅動在我國產業經濟和區域經濟發展中激活了新經濟要素,新產業、新業態、新方式涌現,人們的價值理念、生產生活方式等發生了根本性轉變。近年來,面對中美經貿摩擦、新冠肺炎疫情、能源資源價格上漲等對我國經濟發展的沖擊,保障國內經濟安全備受關注,因此辯證地看待過剩產能與庫存極為必要。
在繼續大力降低能源資源進口依存度的同時,我國應引導國內生產生活需要、自給率較高的能源資源類產業以滿足內需為標準提高開采率和利用率,延長產業鏈,在外循環能夠滿足部分內需的時期允許過剩產能存在。同時,對進口依存度難以降低的能源資源,應引導相關產業轉變能源資源利用結構、提升能源資源利用效率,以允許存在適度過剩產能的理念發展替代能源資源類產業。此外,對部分重要的能源資源類產品允許適度的過剩庫存。通過適度的過剩產能與庫存,使我國經濟社會系統在常規和非常規時期均有穩定的能源資源供給[26]。
3.加大對產業合作的支持力度
RCEP 生效后,區域內一般貿易規模將大幅提升,成員國之間的雙邊貿易關系可能會發生較大變化。由于后金融危機時代各國經濟復蘇乏力和新冠肺炎疫情沖擊,各國和地區均制定了不同程度的內向型發展戰略,產業鏈的逆全球化趨勢明顯,但是產業分工合作的經濟聯系遠強于產品貿易聯系,更有助于產業鏈上的國家合作抵御市場風險。在全球產業鏈正在重塑的當下,我國需要充分利用與RCEP伙伴國的經濟合作關系,加大對我國企業與RCEP伙伴國相關企業的產業合作支持力度。
第一,大力支持我國與RCEP伙伴國進行產業合作的企業。我國與RCEP 伙伴國已經進行的和存在潛在空間的產業合作多以傳統制造產業為主,以稅收優惠等措施扶持這些企業,能夠降低企業的生產經營成本,鞏固我國企業在產業鏈條上的環節優勢。同時,能夠有效提升最終產品的國際競爭力,使RCEP區域具有這類產品的國際優勢。
第二,鼓勵合作研發。雖然我國與RCEP伙伴國經濟往來的產品集中于傳統制造業領域,但是產品所處生命周期階段存在較大差別,均有通過研發提升產品價值的內生需求。鼓勵與RCEP 伙伴國合作研發機電產品的新品類,有助于機電產業升級、產品結構趨向高價值化;鼓勵合作研發3C產品,有助于RCEP區域在3C產品領域形成國際競爭優勢;鼓勵共同聚焦集成電路設計端,有助于RCEP區域在世界未來產業發展中擺脫美國企業的約束。
第三,進一步支持邊/跨境產業園區發展。邊/跨境產業園區在我國與RCEP 伙伴國的經濟合作中作用重大,在RCEP 條款生效后,我國應當適時調整邊/跨境產業園區政策,尤其在企業入駐、海關流程、稅費優惠等方面依據園區的主導產業發展需要適時進行調整,引導園區以產業鏈構建為目標走功能化、專業化道路。
4.進一步深化與東盟國家的產業分工
自我國改革開放以來,經濟特區以勞動力資源等相對優勢快速融入全球產業鏈,在適應世界經濟發展變化需要的過程中進入產業升級、結構優化的良性循環,遵循產業生命周期規律,以我國經濟特區、自貿區等為發展平臺,我國與東盟國家的經濟合作從一般貿易已經全面走向產業分工合作階段。以我國產業遷出、東盟國家遷入的模式開啟的產業分工合作使我國與東盟的產業合作基本聚焦于傳統制造業領域,我國大多處于價值鏈中高端。伴隨全球產業鏈重構和RCEP條款生效,客觀分析我國與RCEP伙伴國的經濟合作現狀,與東盟國家的產業合作潛力巨大。
第一,加大對沿邊經濟開發區、自貿區的產業支持力度。我國與東盟國家已經形成的產業鏈多為存儲器、驅動器、機電產品等傳統制造業,更多的產業政策優惠能夠使企業大幅降低生產經營成本,也能吸引區域外的其他企業參與產業鏈構建,使RCEP區域具有傳統產業鏈絕對優勢。
第二,依托“一帶一路”倡議和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簡稱“亞投行”)完善東盟國家的產業基礎設施。我國應積極幫助東盟國家完善道路、數據庫、產業平臺和物聯網等基礎設施,優化軟硬環境,提升我國與東盟國家產業環節的對接效率,使產業鏈上的環節企業能夠享受到“一帶一路”、亞投行和RCEP的疊加紅利。進一步深化與東盟國家在傳統制造業中的分工,一方面能夠提升我國與東盟國家的經濟關聯度,另一方面能夠使我國在新的產業鏈構建中側重與其他四個成員國探索構建其他產業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