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一起火災延伸調查責任追究的思考

楊平

摘要：文章結合一起火災事故案例，對火災延伸調查現狀展開定性分析，就具體追責情形、如何落實責任追究及后續整改問題進行初步探討，對進一步落實火災延伸調查，優化調查中的各項流程，切實深入推進火災“一案三查”，將調查結果轉化為提高社會火災防控能力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

關鍵詞：火災延伸調查;定性分析;責任追究;社會火災防控能力

1? 火災基本情況

2020年10月13日3時10分許，某縣一民房發生火災，過火面積100㎡，燒毀家具、電器、衣物等物品。火災造成1人死亡，經統計，火災直接經濟損失24.1萬元。

2? 火災調查情況

2.1? 現場勘驗情況

（1）環境勘驗情況：起火建筑地上三層，一至二層為磚混結構，三層為搭建的單層彩鋼房，過火建筑東面為巷道，南面間隔70cm處為三層民房，西面為空地，北面毗鄰3層民房。建筑東西方向長10m，西北方向寬7m，一層未過火，二層、三層有過火痕跡。

（2）初步勘驗情況：起火建筑一層;入戶門為卷簾門，卷簾門南側墻上有電表、電源開關2個，均處于關閉狀態。進門后為餐廳，餐廳擺放有電動車、餐桌、電視柜等物品。餐桌上有剩菜、酒杯2個，酒杯內有殘留液體，散發有酒味。客廳西側為臥室，客廳南側為樓梯、廚房、臥室、廁所，一層電線未穿管敷設。一層房間及樓梯無過火痕跡。起火建筑二層：樓梯進入的第一個房間為客廳。客廳南側有樓梯1個、臥室2個（臥室按照從西向東的方向分別命名為1號臥室、2號臥室）。客廳東側為雜物間。

（3）細項勘驗情況：二層客廳：客廳中間地板上有棉被燃燒后的殘留物，客廳西面墻和北面墻擺放有“L”型的布料沙發，東面墻擺放有木制電視柜，死者被發現時位于棉被上，棉被靠近1號臥室一側過火后碳化，靠近沙發一側部分未過火。布料沙發整體未過火，只有靠近南側樓梯方向一側的側面有過火痕跡，電視柜有煙熏痕跡，無明顯過火痕跡，只有南側拐角有過火痕跡。客廳吊頂有煙熏痕跡，吊頂未掉落。西面窗戶玻璃未破裂。雜物間：擺放有沙發、棉被、塑料小凳若干，無明顯過火痕跡，吊頂部分掉落，木質樓板有輕微過火痕跡，部分呈黑色，部分呈黃色。1號臥室：擺放有床、衣柜。床尾木板過火碳化，床頭及床側身木板無明顯過火痕跡，床墊靠近床尾部分過火后裸露出金屬彈簧，靠近床頭部分過火后殘留有床墊套殘留物。床上未見被子的殘留物。吊頂掉落，木制樓板過火地面呈黑色，樓板未掉落，南面窗戶玻璃破裂，部分掉落。2號臥室：擺放有床、衣柜、書柜，全部過火。床墊過火后，裸露出金屬彈簧，床墊上方有掉落的木制吊頂殘留物，上側未過火部分呈白色，下側過火后碳化呈黑色，床體、衣柜、書柜燒毀后碳化、坍塌，吊頂掉落、樓板掉落，鏤空，上空只剩下吊頂金屬框架。東面窗戶玻璃全部破裂、掉落。三層：三層1m范圍下為磚墻結構，屋頂為單層彩鋼棚，西側房無過火痕跡，彩鋼棚完好。東側房間，墻體及房間門有煙熏痕跡，彩鋼棚掉落。

（4）專項勘驗情況：2號臥室：床頭旁電源插座過火后掉落，床頭及床左側數段電線，電線絕緣層脫落，電線芯為若干銅絲呈股狀組成。尸體：胸部，左手靠腹部，衣服附著在上身，褲子過火后，部分破裂裸露出腿部皮膚。臉部及手部呈暗紅色，腿部裸露出的皮膚呈白色。尸體為男性，頭朝北面，腳朝南，雙腿微曲，右手靠現場提取銅芯電線若干。

2.2? 火災事故認定情況

（1）起火時間的認定：某縣消防救援大隊接到報警時間為2020年10月13日3時23分。根據報警人黃某筆錄，其起床上廁所，聞到一股煙味，然后到客廳窗戶看到樓下房子在冒煙，然后越來越大，意識到發生了火災，于是撥打119報警電話，在其看到煙的時候，還沒有明火。結合認定的起火部位可燃物堆放情況和火災發展規律，判定起火時間為2020年10月13日3時10分許。

（2）起火部位的認定。根據現場勘驗顯示，一樓未過火，二樓、三樓過火，二樓東南角臥室屋頂燒穿，其他房間屋頂未燒穿或者僅有煙熏痕跡。客廳靠近臥室門口的區域過火程度相對嚴重，西南角臥室靠近東南角臥室及客廳的過道區域過火程度相對嚴重，表明現場有火勢從東南角臥室通過西南角臥室過道向客廳方向蔓延。三樓除東南角臥室上方的房間過火程度嚴重外，其他房間過火程度相對輕微，靠近樓梯口西面的區域未過火，黃某發現冒煙后過了10～20min才看到明火。故綜合判定，起火部位為二樓東南角臥室。

（3）起火原因的認定。火災發生時，僅死者一人在家，其社會關系良好，經過公安部門排查，排除了他殺的嫌疑，排除放火和玩火。火災發生當天事發地無雷擊天氣，故排除雷擊。廚房位于一樓，未過火，起火時間為凌晨3時許，故排除生活用火不慎。死者生前不吸煙，事發時為10月中旬，按照氣候，點蚊香的可能性不大，且死者生前睡覺的臥室與起火部位不在同一房間，沒有理由將蚊香點在一個房間，然后自己在另外一個房間睡覺，故排除吸煙、蚊香等遺留火種引發火災。起火部位窗戶上僅有1個窗戶與外界相連，且窗戶外0.5m處就是鄰居家的外墻，起火部位屬于一個相對密閉的空間，故排除外來火源引發火災。起火部位無產生靜電的條件，故排除靜電。起火時，室內溫度較低，現場無燃點很低的物質，故排除自燃。起火部位有電燈、電源插座連接有電線，且房間有床單、被套、紙張等大量可燃物，電氣線路故障為唯一原因，不排除電氣線路故障引發火災。

2.3? 事故發生時，死者活動軌跡推測

死者尸體位于二樓客廳，尸體下方堆積有棉被過火后的殘留物，西南側臥室床上無棉被。根據現場火災蔓延痕跡推測，東南角臥室起火后，蔓延到西南角臥室，死者處于非完全清醒狀態，裹著棉被向外逃生，走到客廳后摔倒，直至死亡。

起火建筑一樓餐桌上有兩個酒杯，酒杯內殘留有酒，碗內殘留有飯菜。據家屬反映，死者生前有飲酒的習慣，故不排除事故發前，死者飲酒導致其在事發時處于非完全清醒狀態的可能。

3? 事故處理和責任追究情況

（1）社區在日常消防安全宣傳教育上抓得不實，對轄區內獨居老人缺乏有效的監管和消防安全知識普及，對此次事故發生承擔一定的消防安全監管責任，由街道辦約談社區相關責任人。（2）社區網格員作為網格管理責任人，在日常網格管理中對消防安全隱患排查不徹底，消防安全宣傳教育不到位，對此次事故發生承擔一定的管理責任，取消年度“評優評先”資格。

通過該起火災延伸調查案件的辦理，筆者在積累經驗的同時，對延伸調查尤其是責任追究相關內容有了一定的思考。

4? 火災延伸調查的目的

4.1? 火災延伸調查是什么

2019年10月，消防救援局印發的《關于開展火災延伸調查強化追責整改的指導意見》[1]（以下簡稱《指導意見》）指出，火災延伸調查是指，消防救援機構在查明起火原因的基礎上，對火災發生的誘因、災害成因以及防火滅火技術等相關因素開展深入調查，分析查找火災風險、消防安全管理漏洞及薄弱環節，提出針對性的整改意見和措施，推動相關部門、行業和單位及時糾正問題和追究責任。此處涉及由消防救援機構負責調查的火災事故應當不屬于生產安全類火災事故。據此我們不難看出，火災延伸調查是調查火災發生原因，是查明火災蔓延、擴散的原因，既包括理化因素的影響，又包括火場人員行為、企業單位消防管理、主管行業部門日常監管;更是查明事故經驗教訓、暴露的問題以及責任承擔問題。

4.2? 火災延伸調查的目的

從表面看，對火災事故[2-3]進行火災調查，查清直接的起火原因，為當事人解決糾紛、劃清責任即可完成既定調查內容。然而，一場火災的發生發展，造成財產損失、人員傷亡等嚴重后果，不僅僅因為電氣線路短路、遺留煙頭就造成了最終的結果[4]，更多的取決于單位場所能否有效控制火災荷載、行業部門監管能否及時發現并督促整改隱患、重點場所有無完備的初期滅火設施、單位職工能否靈活運用逃生技能、消防救援部門滅火救援行動是否及時有效。

通過查清起火原因，明確造成火災的深層次原因以及各單位部門應盡而未盡的職責;通過總結經驗教訓進一步指導防火、滅火工作;通過落實責任追究有力推動相關隱患整改、警醒各行業部門及責任單位加強日常監管。在政府統一領導下，將單位個人、行業部門、消防機構擰成一股繩，三位一體，合力出拳，摒棄消防部門是消防安全責任主體的錯誤思維。使得火災延伸調查成為深入推進火災“一案三查”（查原因、查教訓、查責任）的必然所需;成為研究分析火災事故暴露出的深層次問題的必然之舉;成為達到查處一起、震懾一批、警醒一片效果的必然途徑;成為進一步推動消防安全責任制落實的有力抓手。

5? 火災延伸調查工作實施現狀

5.1? 火災延伸調查的優點

截至目前，筆者所在單位開展火災延伸調查案件主要涉及居民住宅和廠房倉庫火災，包括有人員死亡、直接經濟損失較大的案件。通過詳細調查，形成火災延伸調查報告，對起火場所基本情況、起火經過和初期火災處置、消防部門滅火救援和戰勤保障情況、火災損失及傷亡情況、火災原因分析認定、相關部門履職情況、事故暴露出的問題、事故責任及處理建議等方面進行了詳細地分析，對火災事故情況有了更加深入、全面地掌握。火災延伸調查的落實，有效地督促了消防救援部門對火災發生、發展、蔓延擴大原因的調查，行業部門對自身監管職責的履職情況存在的漏洞有了比較清晰的認識，為后續各單位的安全管理工作提出了明確的方向。火災延伸調查的重要性和必然性不言而喻。

5.2? 火災延伸調查需進一步完善

在對實際火災事故案件進行延伸調查的過程中，確實也出現了一些問題，尤其是在責任追究方面，有更多具體的問題值得我們思考。例如，該起不能排除由電氣線路故障引發的火災，由于死者可能處于酒后不清醒狀態，行為、意識存在一定障礙，無法很好地控制自己，未能及時發現著火并在火勢較大后未及時逃離，導致最終死亡。就該起火災事故而言，社區網格員是否有相應責任？另外，對于因個人原因導致發生火災且自己在火災中無法逃生的零星亡人火災是否還應當對其他單位、部門、管理人員進行責任追究？除此之外，如何落實責任追究、落實后續整改等問題，均需要我們進一步完善。

火災延伸調查的關鍵是通過責任追究對不足之處進行督辦、整改，以責任追究為手段，真正做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使得政府、部門、單位、個人在承擔相應責任的同時，不敢、不能、不愿放松懈怠火災防控。

6? 嚴格落實各方責任追究

6.1? 當事人個人原因引發火災的責任追究

與該起案例十分類似的另一起零星亡人火災，起火原因為當事人生活用火不慎且也是因酗酒導致無法逃生而死亡的亡人火災，發生火災時當事人獨自一人在家，家屬均在正常工作學習中，且該起火災未對他人產生影響，其責任主體應是自己本人。然而，在火災事故處理和責任追究中，由于社區對當事人所處的安置小區消防安全宣傳教育有漏洞，以及網格員未將宣傳教育落實到事發個人，對社區及網格員個人均進行了問責處理。就社區及其負責人而言，未能統籌全面安排安置小區消防安全宣傳，存在較為重大的漏洞和工作盲點，應當受到相應的責任追究;但對于基層網格員來說，在對其進行責任追究時，還應當先查明其日常工作的履職情況，假如是否完成了相應的安全教育，是否能夠改變當事人的行為。就類似案例而言，筆者認為，網格員的影響并非造成火災事故發生及人員傷亡結果的主要因素，當事人非正常生活習慣造成了危害結果，當事人及其家人應當對自身的行為負主要責任。

6.2? 如何落實責任追究

《指導意見》指出，消防救援機構進行火災延伸調查，需追究的責任主要包括使用管理責任、工程建設責任、中介服務責任、消防產品質量責任、消防救援機構及政府部門監管責任。對于使用管理者，大多也是火災事故的受災者，在其已經受到較大損失的同時，對其進行責任追究，如何能夠更好地落實？涉嫌刑事犯罪的，應將相關證據材料移送公安機關。對于應當進行行政處罰的，使用管理者現有能力能夠承擔相應處罰、支付相應賠償的應當履行;積極配合又卻無能力的，既不能過分逼迫當事人做出過激行為，又不能放任其違反消防安全規定的行為，是對其他受災者的輕視以及公信力的磨滅。是否可以采取其他方式進行相應的遞減呢？例如，通過完成消防隱患進行舉報，輔助消防救援部門發現解決消防安全問題，既能增強其安全意識，又能避免安全事故，將安全意識深入人心。但此類變通是否可行還需進一步探討，應結合《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消防法》等相關法律法規進行研究，在不違反法律、尊重上位法基礎上進行責任追究及落實。

6.3? 如何落實后續整改措施

《指導意見》第四大點提到：“各級消防救援機構應加強對火災暴露問題的跟蹤督辦和整改評估，推動調查成果轉化為火災防范措施，提升全社會火災防控能力。”落實后續整改、跟蹤督辦，其目的在于將調查結果轉化為實際防范措施，這才是延伸調查的最終目的。嚴格落實整改措施，按照《指導意見》相關規定，既要消防救援部門及時將責任單位通報相關行業部門，提醒各部門嚴防類似事故發生，還要在結案后一年內提請政府組織有關部門或第三方機構對整改進行評估并向社會公布。更重要的是各行業部門、各企事業單位定期進行自查自糾，對類似隱患、其他隱患查處數量進行考評，將消防安全監管職責落實到自身，化主動為被動，絕不僅僅依靠消防救援部門的監督完成整改、消除隱患。

以上論述僅為筆者工作實踐中的一點思考，未來如何將火災延伸調查工作做實做細還需進一步探索與研究。火災延伸調查，勢在必行，其關鍵在于“行得實、行得穩”，只有穩扎穩打，才能查清火災事故原因，才能將火災隱患扼殺于萌芽，才能真正提升社會火災防控能力，形成群防群治的社會化消防工作格局。

參考文獻：

[1]中華人民共和國應急管理部消防救援局.關于開展火災延伸調查強化追責整改的指導意見[S].2019.

[2]GB6441-86.企業職工傷亡事故分類標準[S].北京：中國標準出版社，1986.

[3]四川省安全生產委員會辦公室.四川省生產安全事故調查工作手冊（試行）[S].2020.

[4]胡建國.火災調查[M].北京：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2014.

Reflections on the

accountability of a fire extended investigation

Yang Ping

（Meishan Municipal Fire and Rescue Brigade，Sichuan? MeiShan? 620000）

Abstract：The paper combines a case of fire accident to conduct a qualitative analysis of the status quo of fire extended investigation. Then the paper discusses specific accountability situations， how to implement accountability and follow-up rectification issues. The research has certain practical significance for further implementing the fire extended investigation， optimizing the various procedures in the investigation， effectively promoting the "three investigations in one case"， and transforming the investigation results into improving the social fire prevention and control capabilities.

Keywords：fire extended investigation; qualitative analysis; accountability; social fire prevention and control abil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