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爾加科夫象征藝術的獨特性分析
——評《大師和瑪格麗特》

書名：《大師和瑪格麗特》

作者：（俄）布爾加科夫

出版社：人民文學出版社

ISBN：978-7-020-11590-7

出版時間：2016 年12 月

定價：36 元

托爾斯泰、契訶夫、屠格列夫等文學巨匠的創作將社會的黑暗與人性的丑惡進行批判，將世界文學的實現主義發展到一個無法超越的地步。在諸多文學巨匠的帶領之下，現實主義文學一度統治著俄國文學發展的方向，直至20 世紀，布爾科夫魔幻式的創作風格在俄國主流文學意識中脫穎而出。

怪誕與諷刺、幽默與詼諧，布爾加科夫的文學風格在20 世紀俄羅斯文學史中可謂是標新立異。后世讀者談及魔幻現實主義，第一時間想起來的是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鮮有人知道布爾加科夫的小說代表《大師和瑪格麗特》。《大師和瑪格麗特》是俄羅斯鮮有的魔幻現實主義小說，與傳統俄國小說不同，《大師和瑪格麗特》沒有直接諷刺，布爾加科夫采用巧妙的構思、離奇的情節來表達深刻的哲理，在人物塑造上，以象征藝術方法打造深刻的人物形象。小說在西方文學中被譽為魔幻現實主義的開端，同時也是諷刺文學和幻想文學的高峰。布爾加科夫擅長使用象征藝術，在創作中，以象征藝術手法來進行諷刺，加上幽默的語言和怪誕的形象，在20 世紀俄羅斯文學中獨樹一幟。

一、布爾加科夫的文學創作

提及俄羅斯文學，大多數第一反應就是托爾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契訶夫等作家，少有人聽聞布爾加科夫，這是因為時代文學主流意識與布爾加科夫文學風格之間的矛盾。米·布爾加科夫是20 世紀俄羅斯文學極具代表性的一位作家，20 世紀俄羅斯文學處于一個“白銀時代”，早前，列夫托爾斯泰等人打造的現實主義文學一度與法國文學相媲美，內容的深度與思想的厚度至今仍受到后世讀者高度的贊譽，即便在“青銅時期”，這種現實主義依然主導著俄羅斯文學，幾乎所有的俄羅斯作家都在尋求“黃金時代”的現實主義文學，布爾加科夫卻另辟新徑，在魔幻與現實中來回穿梭，作為一個作家，他敢于反抗文學主流意識，敢于別開生面，另尋文學途徑，在俄羅斯文學中是一個另類。

（一）魔幻與怪誕

布爾加科夫的文學創作秉持魔幻現實的原則，與主流意識相抵觸，以致作品被“雪藏”多年，小說《大師與瑪格麗特》在布爾加科夫死后多年才得以發表。盡管如此，布爾加科夫的文學作品至今仍受讀者喜愛，作品中呈現出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世界，具有明顯的魔幻色彩。早期的中篇小說以及代表作品《白衛軍》、《大師與瑪格麗特》都透露出獨特的象征藝術，呈現出一種言不盡意的獨特魅力，獨特的象征藝術風格和深刻的思想內涵在俄羅斯文學中特立獨行，奇幻的意象極具諷刺意味，加上離奇的故事情節，作品環繞著濃郁的魔幻現實主義特點，諷刺意味以意象化暗示來表達，呈現一種象征意蘊的朦朧效果。

（二）另類與反常

布爾加科夫在當時的政治文學意識中從未隨波逐流，堅持自己慣有的寫作風格和創作良知，將魔幻現實主義與象征諷刺貫徹到底，在此之中，被打上無數的另類標簽。1925 年布爾加科夫發表了《不詳的蛋》，小說一經發表，便引起無數的批判，離經叛道的創作內容，魔幻怪誕的藝術表現令人難以接受，盡管這一作品受到高爾基的贊揚，但是主流意識的力量過于強大，批判之聲不減反增。同年，布爾加科夫創作了中篇小說《狗心》，另類與反常依然不變，直至1987 年，小說才得以在蘇聯境內發表。作為一個劇作家，政治文學主流意識不僅僅束縛了布爾加科夫的文學創作，同時也限制了劇本創作，《火紅的島嶼》、《莫里哀》等改編劇本因為與當局政治意識相矛盾，一直未得到公映。在生命的最后10 年，布爾加科夫在另類與反常的文學創作中依然前行，創作了俄羅斯魔幻現實主義的開山之作《大師與瑪格麗特》，卻也未得到及時發表。

二、文學視域中的象征藝術

布爾加科夫文學作品初讀時，輕松愉快，過后便覺得回味無窮，作品中包含著許多奇異的意象，這些意象象征著作者深刻的思想內涵。在布爾科加夫的象征中，作品處于一個意象世界，在魔幻性的文學效果處理中，讀者的閱讀接受速度較為緩慢，閱讀過程中，并沒有仔細思考作品中意象的象征意義，閱讀結束之后，才能細細品味作品中象征意象所帶來深刻內涵及諷刺意義。在天馬行空的幻想之中，布爾加科夫加入了幽默與諷刺，魔幻現實主義式的象征藝術將作品背后的深層意蘊冠以批判色彩。在這種藝術風格之下，布爾加科夫的作品幾乎都在精心打造一個象征的世界，所述故事都帶有濃厚的哲思，每一部作品都將內心的深沉以及對國家、民族未來發展的反思表達了出來。

（一）深層意蘊的意象表達

文學創作中的象征是一種表現手法，一般可通過豐富的具有深層意蘊的意象來表情達意，所選意象與作家內心思想能夠產生相似的關聯。根據黑格爾的解釋，象征是一種具有感性關照意義的外在事物，這種現成的外在事物不可從它本身的外部形象來看，而是根據它所暗示的廣泛意義來看。作家借助象征，將內心抽象的觀念與情感依附在具體的意象和意境之中，在一種模糊的話語情境中表達自己諸多的思考。文學流派中，象征主義文學流派常用這種表現手法，創作呈現一個立意高遠、含蓄深刻的朦朧意境形態，以一種暗示性的手法來完成作家內心的思想與情感反映。因此，象征藝術所帶來的文學意境往往處于一種言有盡而意無窮的體驗之中，如我國20 世紀中期朦朧詩派的文學創作就喜好以象征藝術手法來表現思想，作品的朦朧意境十分含蓄。

（二）象征藝術的影響

象征作為人類認識概念世界的思維方式，早已普遍存在，因為含蓄委婉的特點，難免存在多義性和模糊性，所銜接的意象與概念盡管沒有直接結合，但是在人類發展歷史中，象征已經成為全體人類表達共鳴情感的必要方式。在宗教領域，某些意象所帶有的象征之意代表了精神信仰；在文學藝術中，象征是一種具有高度藝術價值的文化符號，某些常見的意象所蘊含的象征內涵是整個國家、民族背后的精神表現，如中國古典文學中的梅花、菊花、香草等意象并非自然之物，而是一種附帶著文學色彩的精神象征之物。象征發展到今天，積淀了人類對某種事物的共同價值判斷，已經成為人類共有的一種集體意識形態和語言藝術。文學創作者根據象征的精神表達功能，將諸多的情感置于一個晦澀、暗示的象征之物中，通過描寫象征之物的外形特點、生長環境，表達出文學創作所指向的抽象內涵。這種文學藝術方式歷史悠久，至今仍受創作者喜愛，影響了創作、接受、批評等諸多文學活動的價值判斷。

三、布爾加科夫象征藝術的獨特性

象征主義已然成為布爾加科夫文學創作的關鍵詞，他的象征藝術不僅僅是創作結構形式的表現，更多的是語義方面的深刻內涵表達。象征所具有的高度凝練性以及本身帶有的暗示性意義為布爾加科夫提供了創作理念，在傳統象征主義文學的影響之下，布爾加科夫對俄羅斯民族的深思與當局政治的諷刺通過這種暗示性的創作手法來完成，不露聲色，以物喻人，直指20 世紀俄羅斯社會發展的困境，將自我內心中的諷刺意義與人類共同情感聯合魔幻性的意象傳遞出來。

（一）現實與虛幻的交錯

與傳統象征主義不同，布爾加科夫在思想的傳遞上并沒有直接表達，而是將象征進行重新塑造，打破象征藝術原有的人類共同認知傳遞規則，擴大象征特定的語義范圍，與自己的幽默、諷刺、魔幻和怪誕文學風格融為一體，立足傳統又脫離傳統，在堅持自己的另類魔幻原則中創造出布爾加科夫獨特的文學藝術。傳統象征藝術采用“托物言志”的方式，選擇與創作精神概念具有關聯性的意象進行象征，即便是晦澀的象征之物，也讓人聯想到現實中真實存在的價值情境，具有濃厚的現實反映色彩。布爾加科夫同樣選擇具有反映功能的象征之物，但是所選意象十分怪誕，加上離奇的故事情節以及濃厚的幻想主義，呈現出一種虛幻性。布爾加科夫創作的精妙就在于表面虛幻，內在現實，故事發展情節、人物設定以及故事元素都離不開豐富的想象，以至于讓人難以產生真實性。但是在形象層面和意義層面，布爾加科夫盡管采用奇異的象征之物，卻仍然立足批判現實、諷刺黑暗，整個創作處于一種虛幻性的世界之中，同時，所折射出的哲理又深深諷刺著當時社會的黑暗，現實批判與虛幻藝術相得益彰。

（二）《白衛軍》中的象征藝術

作為象征藝術的表現形式，自然意象成為眾多文人表現象征意義的首要選擇，布爾加科夫的小說中，自然意象頻頻出現，貫穿著作品的結構和意義，對故事敘述和意義表達有著關鍵的作用。以《白衛軍》為例，布爾加科夫在《白衛軍》中主要使用暴風雪和星星意象，在小說中，布爾加科夫將殘酷的戰爭描寫為災難，像暴風雪一樣席卷而來，民眾卷入戰爭之中，尸橫遍野、滿目瘡痍。小說中的暴風雪是猛烈的、寒冷的，能夠給生命個體和家庭帶來死亡。暴風雪這一意象始終跟隨小說故事情節，象征著巨大的破壞力量，通過暴風雪所帶來的傷害，暗示戰爭的冷酷和無情。如果說暴風雪象征著毀滅性的破壞，那么星辰則象征著光明。布爾加科夫在小說提到金星和火星，金星在夜晚中是明亮的，火星則是紅色的、抖動的，金星象征著愛與幸福，火星則象征戰爭和死亡。布爾加科夫從星辰的角度來看待戰爭的可怕和民眾對于生與幸福的渴望，在士兵奄奄一息之時，他們看向星星，眼里盡是對和平與幸福的訴求。布爾加科夫不同于其他作家一味批判白衛軍，他如一個旁觀者，冷靜看待戰爭所帶來的災難。他希望暴風雪能夠消失，夜晚中星星能夠指引那些受傷的人找到前行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