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雕塑設計與漆藝的融合創新思考

吳思冬 閩江學院美術學院

漆藝是一門關于漆的藝術，漆藝術品是由精煉而成的多種具有活性性能的漆制成的藝術作品。在中國傳統造物觀的熏陶下，漆藝具有獨特的文化符號和藝術美感，其具備的審美價值和實用價值影響深遠。

喬十光先生指出：“當代漆藝的含義很寬，包含漆器、漆畫和漆塑……無論平面或是立體造型，無論實用品或是欣賞品，只要涉及漆，都屬于漆藝的范疇。”①喬十光：《漆藝》（中國藝術教育大系·美術卷），中國美術學院出版社，2015，第2-3頁。漆藝是介于工藝美術與純藝術之間的藝術門類，其觀念的主旨是將工藝、材料與內在精神融為一體。

現代漆藝的進一步發展為漆藝創新提供了更多的可能，在當代藝術家的不斷開拓和創新下，中國的漆藝得到長足發展。漆藝作為環境藝術結構的一種，具有裝飾屬性。漆藝概念的外延化，使其能夠以具有張力的形制、獨特的材質肌理被納入現代意義立場的設計考量中，訴說了基于現代創作理念之上的“漆的語言”。

《暗流》 吳思冬/作

一、中國當代漆藝的內涵與外延

中國的漆藝文化源遠流長。浙江蕭山跨湖橋出土的文物漆弓，距今八千多年，而河姆渡時期的朱漆木碗，流傳至今也有七千多年了。考古發現證明，我們的祖先掌握及使用漆材料的悠久歷史是當代漆藝發展所能依托的深厚文化淵源。

漆藝的概念，引申于古代漆畫。“從狹義上看，漆藝屬于漆料的藝術，僅限于漆料及其手作勞動上的應用；從廣義上看，漆藝的種類繁多，這些分類已經超越了漆料限定在一般性應用成果上的定義了，這些分類包含——漆器、漆畫和漆塑。”②王世襄：《中國古代漆器》，文物出版社，1987。當代的漆藝與其他藝術門類之間有著一定的內在聯系，因此它是一門綜合性藝術。而從創作初端來看，漆藝有漆工藝和漆藝術之分。本文中的漆藝就指的是中國當代的漆藝術。

《圖騰》 吳思冬/作

《流淌的記憶》 吳思冬/作

《年輪》 吳思冬/作

現代漆藝以外在表現形式區分，可分為許多種類，例如漆器、漆畫、漆塑等，表現方式多種多樣，極具東方藝術的傳統內涵。首先是漆器，其作為傳統漆藝的主要表現形式，現代觀念的發展與大量廉價材料的出現對傳統漆器的發展造成了巨大的沖擊。因其從實用的需要逐漸轉向對審美價值的追求，才使得使用價值與存在價值之間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漆畫，原是依附于漆器，是漆器上的裝飾紋樣。直至清末，福州傳統漆畫有了以單幅畫來界定的形式，漆畫才成了獨立的審美對象。

漆塑，即立體漆藝造型，具有獨特的表現形式。作為中國傳統漆器的基礎載體，融合了亞洲文化。漆塑具有實用功能，但更重要的是它所具備的觀念性和裝飾性。

現代漆藝的內涵與外延使其一定程度上脫離了傳統意義上的屬于工藝美術的“漆藝領域”。當代漆藝術是指包含漆畫在內的所有以漆為主制材料的藝術，并不拘泥于特定的技法和表現形式，不單單是日常實用為主的實用藝術，還是具有特定審美功能的裝飾藝術。當代漆藝作為傳統文化與現代相結合的產物，具有鮮明的藝術特色，符合當下的審美觀念。

二、當代雕塑設計中的漆元素運用，漆藝與當代雕塑融合的必要性

現代漆藝自七千多年前誕生以來，經歷了審美功能與實用功能的統一過程。漆藝發展到現在，早已脫離傳統工藝的認知范疇，在一定程度上已經對實用性進行了揚棄，而對其審美性、創新性提出了更高的需求。

但是，漆藝的發展在多方面綜合因素影響下面臨著多方面的瓶頸。其一，進入現代社會之后，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使得當代人的生活節奏與精神追求發生了極大的改變——“多種選擇”成為當下的社會問題，精神生活相對獨立化。其二，如今的漆藝作品很大程度上仍沿襲傳統漆器的制作理念，而在文藝新思潮的引領下，創作者需要制作出更為符合時代觀念的藝術作品。當代漆藝術如何打破陳規，進行傳統與現代之間的協調發展和將漆藝融入現代設計中，以被現代人們所接受？這是一個無法回避的問題。

中國漆藝具有謙沖而溫厚、含蓄而神秘的特點，其所蘊含的溫柔謙厚的傳統美感給人以詩意般柔和靈動的感覺。漆藝是中國人溫和秀雅氣質的折射。凡是用手撫摸過漆器的人都被其柔和的色調以及背后深厚的文化底蘊所折服，也正是因此成就了天然漆器深沉典雅、秀美雅致的風范。漆藝是社會舒緩節奏下長期緩慢積淀而成的手工技藝。中國造物藝術有著莊重濃郁、兼容含蓄的審美基調。置身其中，慢賞、靜觀、輕撫，這些漆藝作品是人與自然的相互協調。其深厚的古典文化精粹植入人們內心的深處，成為一種靜觀內省、精微內斂的蒔繪藝術。

當代的雕塑藝術已將新的思考方向轉入材料的整合中。漆藝具有歷史、審美、經濟、文化多重結構價值。漆藝與當代雕塑藝術設計的有機結合是漆藝發展的一種必然趨向，會對漆藝的創新發展起到推動作用。

三、漆藝與當代雕塑融合的可行性考量

“漆畫邁入繪畫領域的關鍵在于漆藝的材料和技法有著豐厚的積淀，加之人文意識的深厚內涵。漆畫不再是漆器物之所附庸，而是獨立的審美對象……”①喬十光：《漆藝》（中國藝術教育大系·美術卷），中國美術學院出版社，2015，第2-3頁。誠然，天然漆具有強大的可塑性。作為天然涂料，它存在的意義在于可以在不同的材料上進行髹涂調整。漆自身有很強的黏性，既具有黏合劑作用，又可利用其半透明的性狀覆蓋在有映射性能的金銀或朱漆上（于是就有了“罩漆”之說）。漆藝自身所具有的延展性來自紛繁復雜的表現技法以及豐富多彩的視覺效果。

漆的特點主要有附著性、可塑性、保護胎型、美化器物。當代的漆藝工作者往往以新式的思維方式打破漆藝的舊有定位。例如，漆的東方哲思上含蓄的魅力，漆的生物活性上的生命感，漆的凝聚態的審美流動以及傳遞給人們的那種情緒代入后的觸摸受激……這些都是漆的內在藝術價值。

若從漆具的設施、空間與裝飾、造型與結構、使用與審美等多角度出發考慮，漆具有防水、絕緣、耐磨損、附著力強等優勢特征，將它隨意附著于某種現成材料，不僅具備良好的裝飾光澤感，還可起到保護內在材料不輕易受損的作用，是公共藝術設計的理想選擇。

所以，實用與審美、精神與物質、漆藝與環境、藝術與技術的多維度交錯的結合，必然是漆藝事業之新生；反之，必然是當代雕塑事業之進化。（漆的延伸性的思維拓展，是諸多藝術形態的觀念邏輯鏈的建構起點。）

四、當代雕塑設計與漆藝的發展與創新

漆藝在現代社會的發展存在很多瓶頸，如何改變漆藝現今的落后面貌，拓寬漆藝的生存空間，是當下我們急需探討的話題。將現代繪畫融入漆藝之中需要運用更自由化、人性化的創作觀念，將藝術的價值通過漆藝呈現在人們眼前。當代雕塑設計講求的是“重表現，輕媒材”。其中“重表現”就是指要將現代繪畫的規律在藝術作品中得以體現，“輕媒材”是指當今的漆藝需重視傳統的漆器制作工藝和現代新型科學技術的有效結合。“媒材”作為“表現”的載體，成為傳統的材料技法以及現代的新媒材的綜合產物，為當代雕塑設計的呈現提供了更為新穎靈巧的形式。

隨著科技的發展，許多現代合成化學漆為了顛覆傳統漆媒材的審美認知，追求奇異刺激的視覺效果，運用輕淺的顏色、過亮的反光來引起人們注意。這樣的方式已經失去了傳統漆藝的文化價值，使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漆藝前景堪憂。因此，立足漆文化價值，優化輔料媒材，去粗取精，推陳出新，才是保護和傳承漆藝的根本。當代的傳統文化表現方式多種多樣，堅守漆藝的文化身份，保持漆藝具有的東方美學價值，才是實現漆藝文化構建的重點。

對過去不同的社會責任的肩負和對自我的要求是漆藝發展的現實需要。漆藝家對于現代人生存空間和思維觀念的把握照亮了前路，他們的作品中體現出藝術家對自身的社會心理背景和個性審美心理更多的關注。漆藝家在更高的層次上運用極其靈巧的思維方式以觀照傳統，使傳統在新的觀念和新的形式表現中加以融合，重獲新生。

漆藝的歷史演變過程從具象到抽象，符合人們的審美定位。這與西方傳統的美學演繹有異曲同工之處。漆藝作為獨具特色的東方藝術門類之一，從古至今都涉及很多純美學范疇的因應轉換，這是形意相通的東方藝術內核。福建的漆藝在世界上占有一席之地。中國的大漆藝術以一種獨特的方式在國際舞臺上展現自身的個性和魅力，它的藝術特色不僅在于華麗纖巧的外觀，更在于寓意深刻的內涵。

漆藝創作的主要媒材為天然生漆，它擁有特殊的文化符號，具備東方的審美氣質和獨特的文化品格。天然生漆所具有的豐富的視覺美感是其他漆藝種類所無法取代的。刀刻味、雕塑味、筆墨味、漆彩淋漓的趣味，莫不可隨物制宜地得到表現，藝術所能表現出的一切題材和形式，都被漆藝兼收并蓄，化為己有。

漆藝作品的本質，是其物質特性和工藝規律綜合運用下的產物，其質地品格和形態面貌都富含極其特殊的藝術價值和人文精神。漆藝的發展有文化內涵和美學素養的精準定位，同時也擁有漆文化傳承載體的身份，是構成傳統工藝文化的精神價值內核和審美品格的物化基石。

作為中華文化精神內核探索和傳承的載體，漆藝的繁榮發展令人欣喜，但我們更應該思考中國當代雕塑設計與漆藝融合的發展與走向。以中華漆文化的宏觀視野為線索，中國當代雕塑設計與漆藝都是中華文化的組成部分。在新時代的今天，漆藝自身的特殊表現形式以一種新的藝術形態為我們提供了觀念與模式的新思考，也為當代文化交流提供了重要的溝通媒介。在本質上，當代雕塑設計與漆藝需要進一步的發展與創新，從而重構中國雕塑設計與漆藝在當代藝術領域的新認知。

五、結語

中國漆藝與當代雕塑設計的發展密切相關，經過長期探索和不懈努力，中國漆藝在材料語言與美學思想的展現上呈現出后來居上的趨勢，它重構了本體語言和形式語言。

在新時代的背景下，如何清醒地認識漆文化自身的文化屬性與當代雕塑設計的可結合途徑，是當下亟待探索的重點。漆藝文化與當代雕塑設計的美學建構現在已經逐漸成熟，并取得了一定的話語權。當代雕塑設計與漆藝的創新與發展不僅會是當代中國美術創作的重要板塊，也為中國當代文化自信的構建提供了重要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