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殘月似鉤,一夢華胥。
飛沙在夢中,駝鈴在夢中,趕著駱駝的商隊行進在荒漠中,旅途在蜃景的幻滅中。
一直沒曾到過你,三千里黃沙飛揚的陽關道,狂風呼嘯帶起飛沙走石,戲弄著蒼茫的大地。其實并沒有路,只有執著的方向,只有達到目的的希望。
今夜,我就要深入沙漠。
流星劃過蒼穹,大地宿命般麻黃死寂的臉,找不到半點生的綠色。一弓凄冷的殘月下,唯有幾行還沒有被風沙覆蓋的足跡,清晰悠遠地延續著生的過程。
夢走陽關道,看不到西行的商隊在沙漠烈焰的烘烤下喘息,聽不到艱難的駝鈴聲搖曳出絲綢與瓷器的光芒。逶迤的駝峰里,走出了東西方文化與財富的交流,走出了輝煌的茶馬古道。
今夜深入沙漠,天地寂靜如亙古的荒蕪。找不到路,其實也不需要路,路在心中,可以去向四方,而無論我怎樣行走,天在頭上,風在身旁,孤獨在心底,在靜穆中孤獨行走。
走進沙漠,沙漠給我困擾。誰說沙礫就代表著殘忍和無情,誰說沙礫就代表著吞噬一切的邪惡力量,其實它們也有憂愁的心靈需要慰藉,它們也懷著一顆疲憊的心靈需要向人傾訴。
有幸走過霍去病的墓前,隔著千年的時光,我似乎看到那個少年策身上馬,“匈奴未滅,何以家為”的錚錚誓言還在耳邊回蕩。17歲戰功赫赫,24歲隕落,歷史似乎總是那么讓人意難平。這邊疆的月,渾濁的酒,寫盡了一個大將的豪情。少年眉間的堅毅,成了天地烈焰間壯麗的一筆。
夢走陽關道,縹緲的馬頭琴曲從蒼穹旋轉而來,從蒼涼蕭索漸成歡快喜慶,一群無羈狂放的漢子,喉管里嗚咽著淚水與烈酒,在飛沙中為我擊鼓而歌,歌中沒有痛苦與絕望,只有堅毅與努力,歌中沒有不快與難過,只有輕松與簡單。此時我不再孤獨。
狂風四起,黃沙漫天,昏天黑地,天地間將荒蕪與平庸重新覆蓋的力量向我逼近。我騎著野馬,在沙暴里狂奔。多少年矢志不移追求的,不正是這般的快意嗎?綠洲每向前走一步,沙漠那孤獨的心靈就會得到一絲安慰,總有一天,冷酷殘暴的沙漠也會變成綠洲,恢復它姣好的模樣。
風沙漸息,長夜將盡,古老的篝火為何不滅?你想暗示什么?
酒醉后,慟哭后,歡笑后,曲終人散。過去與未來,凄美與壯麗,在將明未明的天色下緩緩沉眠,重回盤古的原始寂寞。
從夢中的陽關道走出,今夜不應是個結局。我想踏一曲陽關三疊,在古往今來中奔馳,讀懂人生的恒言,在荒漠的黃褐里,尋找一方不屈的綠洲。
李超然:山東省沂水縣第四中學2019級(1)班學生,中國散文學會會員,作品散見于多家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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