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的明天，我不看電視

文周云龍

微博好友呈，寫得一手好文章，更喜歡看她吐槽兒子的幽默文字：我們家把用iPad的時間稱為“休息”。剛才喊娃幫忙盛飯，沒回應。我說，哦，他正忙著“休息”。他飯前用一下iPad，飯后又用一下。他爹問：你兩個“休息”之間不休息一下嗎？

在看電子產品的問題上，每個家庭看法不同，但大都爆發過形形色色的“嘴上斗爭”。一位同事說，兒子要看動畫片，不給他看，他就不吃飯；電視打開，他的嘴才同步張開。有的孩子，根本不談條件不講理由，采取滿地打滾的方式……當然，也不乏調教有方的，一次看片15分鐘，倒計時鈴聲響，主動關機。

成人與少兒之間“斗嘴”，表面上看，是對收視行為的一種制約與反制約。其實，往往也是展示孩子應變能力、表達能力的最佳時機，甚至可視為訓練口才的一種實戰演習。

同事宏，常常被她4歲多的孫子“斗”得腦洞大開，“斗”得喜笑顏開，難以招架又樂此不疲。

第一天晚上，孫兒感冒咳嗽，晚上給他吃藥?？焖X了，他臨時起意，也可能蓄謀已久：吃了苦藥，獎勵我看動畫片吧。

大人們各忙各事，沒有回應。孫兒又回放一遍：吃了那么多苦藥，要么吃東西要么看動畫片，獎勵一下。作為奶奶，宏嚴肅地發出指令：睡覺！孫兒即刻回應：沒有這個選項。奶奶作出讓步：吃東西。

此時，孫兒得寸進尺：不，刷過牙了，不能吃東西了。奶奶反問：那你剛剛還作為選項？現在，睡覺最好。孫兒不依不饒：不，太苦了，看動畫片才能解除，不然明天還會覺得苦，看完動畫片才能忘了。就看兩個。

奶奶沒有辦法，只能默認。等一個播完，她再次提醒：太長了，只能看一個。

孫兒開始使出最后一招——哭，如泣如訴那種：說好兩個的，一定要再看一個。奶奶不同意，孫兒哭得稀里嘩啦，邊哭邊說：我哭得氣都喘不過來了，會死的，你早給我看，現在都看完睡覺了……爺爺只好打個圓場，給他又看一個。結束時，孫兒自己關了機，并大聲表態：明天不會要看了！

第二天晚上，孫兒正在吃飯，突然冒出一句：我說到做到的，今天沒看動畫片，馬上也不會要求再看的。爺爺奶奶相視一笑，心里并不踏實，總覺得小子話里有話。

第三天中午，孫兒吃飯時，又突然手舞足蹈：我要看動畫片。奶奶故作鎮靜：前天，你不是說明天再也不看了嗎？

孫兒辯解：前天我說的是昨天——前天的明天——不看了，不是說再也不看了。

奶奶明白小子的用心，故意繼續繞他：是啊，你說明天不看了，今天就是昨天的明天啊。

孫兒一時被“繞”住，不過，他迅速調整思路，予以反擊：對，我就是這樣想的。一邊說著，一邊握緊小拳頭，試圖為自己鼓勁：重點是，昨天不看，也就是“前天的明天”不看，今天還是要看的……

昨天，前天的明天，今天……沒有精準的時間概念，絕對能被他折騰到“死機”?？磦€動畫片，小子能冒出N個辦法，一般人哪是他對手？與天斗，與地斗，苦也累也，而與小人斗，想想倒是其樂無窮。

類似的家庭場景下，小人有時會主動挑逗大人。晚上臨睡前，同事大余主動說：今天，爸爸不看手機了，說到，做到。小學三年級的兒子反唇相譏：你才做不到，媽媽提醒你很多次了，但是你就是不回答，你屬于下面哪種情況？第一，你看得太投入了，真的沒有聽到；第二，你聽到了，但是你裝作沒聽到；第三，你聽到了，但是你覺得煩，不想回答；第四，你覺得媽媽在阻止你看手機，所以你不想理會；第五，你覺得媽媽說得不對……

小子如此條分縷析、層層遞進，可能閱讀理解的題目練多了，感覺良好，直把老子當學員——與小人斗，也苦，也累，更是一大樂也。

不過，樂亦有憂。孩子的學習、生活習慣，往往就是在一次次“嘴上的斗爭”中互動生成的。孩子的成長路上，更多時空并不是“潤物細無聲”的。作為父母長輩，要有時刻與他們斗嘴的心理準備，斗得贏當然好，輸了也未必是壞事，孩子不正是這樣一點點長大，思想一點點成熟起來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