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李子花

文 胡利華

9月1日，學校開學的日子，我在教室里等著學生們登記報名。伴著一陣急促的喘息聲，眼前出現一位背已彎成拱橋的老奶奶，只見她牽著個早已高過自己的男孩兒，男孩胖胖的，圓溜溜的眼睛一直望向我。

奶奶爬上四樓，似乎已經很累，說話聲卻還高亢有力：“我這孫子玩性大，管不住自己。老師，您一定得多幫忙盯緊點。”男孩在一旁微笑著，沒有說話。那是簡單質樸的笑，仿佛春天的李子花，干凈純潔。

男孩名叫小輝，跟爺爺奶奶生活。開學后一個月，任科老師們就開始對他各種抱怨：不好好寫作業，上課總愛講話，課堂紀律差、總是遲到……那天上完課間操以后，我找小輝談了談。

“老師，下課了同學們都不和我玩。平時在家里，也只有爺爺奶奶，他們都在田地干活沒人理我。所以，我就想上課的時候和同學們說會兒話。”

“我爸爸一年才回來一次……”說到這兒，小輝哭了，哭得很大聲，一旁的我也禁不住難過起來。學校不應該是允許孩子們犯錯的地方嗎？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能犯出多大而不可包容的錯誤來？我靜靜地陪著小輝，讓他宣泄情緒。

“以后，你可以找老師聊天。不過上課時間還得認真聽講，不能辜負老師對你的期望，而且上課打擾別人聽課也不對呢。”等他情緒平復下來，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幫他擦干眼淚，整理好校服。小家伙又露出了笑容，就像剛開學那天，干凈純潔。

有一次在樓梯上，聽見同學在議論小輝：“小輝真能干，倒垃圾又快又干凈。”我的內心一陣歡喜。

那周的主題班會，我特別在全班提出表揚：“這次打掃衛生活動，小輝表現得很好，大家要向小輝學習。每個人身上都有閃光點，就是這些閃光點的不同，才美化出我們這個五彩斑斕的世界。”小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同學，臉蛋上閃露出自信的光芒。

學校開展家訪活動，我來到小輝家，跟小輝奶奶進行了更加深入的溝通，從而知曉了小輝更多的故事。

“他在家里很聽話，很懂事，主動幫我做很多家務。”奶奶笑著說道。

趁著小輝去菜地摘菜時間，奶奶低聲給我說起家庭故事。

小輝媽媽在生下他一個月后，就回了老家，從此一去不返。這些年，爸爸出去打工維持一家生活，照護孩子的任務就落到爺爺奶奶身上。隨著年歲增加，看不見，聽不清，走不動，沒知識沒文化的兩位老人，除了照顧好孩子生活，別的也做不了什么。

在與奶奶的談話中，我理解了小輝喜歡在課堂講話的原因，設身處地感受到被觸到柔軟處時號啕大哭的感傷，也終于明白他為什么可以把垃圾桶清理得又快又干凈……孩子的世界就像一個寶藏盒，在這個盒子里，有智慧、理性、意志、品格、美感，教育，就是去喚醒這份生命的禮物。

我與小輝約定好，每天按時完成作業，遇到不會的隨時與我交流；周末用QQ交流，或視頻，或語音，解答疑惑；定鬧鈴，按時提醒起床和睡覺，由爺爺奶奶監督執行。經過一段時間的引導，小輝的表現越來越棒。

“老師，中考我生物得了優！”中考成績出來后，看到小輝QQ發過來的“超開心”表情符，我萬分驚喜。我想，這個可愛的男孩此刻一定又露出了笑容，像春天的李子花，干凈純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