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 萌
(四川外國語大學,重慶 400000)
典籍作為中國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分為科技典籍和文化典籍(羅選民,李婕,2020)。茶典籍作為科技典籍的一部分,一般指清末以前歷朝有關茶的重要文獻和書籍。茶典籍是我國茶文化內涵的集中體現,也是中華文化的有力彰顯。中國茶葉和茶文化向世界的傳播,對世界文明的發展做出過重要貢獻(施由明,2021)。譯即翻譯,介的重要內容是傳播,翻譯文本的產生只是傳播的開始,在它之前還有“選擇譯什么的問題,在它之后還有交流、影響、接受、傳播等問題”(謝天振,1999:11)。中國典籍英譯界滿懷走向世界的決心,而當前中國文化的傳播力還遠遠跟不上中國崛起的步伐。近十年來,學界對該領域的研究主要關注茶典籍翻譯策略(姜欣,姜怡,2006),雖有涉及茶典籍對外譯介,但目前尚未有學者考察茶典籍走出去譯介模式。因此如何有效實現傳播,即構建譯介模式尤為重要。有學者如鮑曉英(2014)、花亮(2015)試圖以個案傳播的成功歸納總結文本總體特征,構建“中國文學走出去”譯介模式,但個案文本所表現出來的特殊性和差異性難以對中華文化文本類型放之四海而皆準。有鑒于此,本文首先對譯介模式進行修補,嘗試建構中國茶典籍海外譯介模式,在此基礎上調查茶典籍英譯本在海外的譯介效果,歸納總結譯介效果較好的茶典籍英譯本特征,以期更好推動中國茶文化走出去,為世界貢獻中國茶學知識和智慧。
1948年,社會學家哈羅德?德懷特?拉斯韋爾(Harold Dwight Lasswell)在《社會傳播中的結構和功能》研究論文中提出社會傳播模式:who、what、in which channel、whom、what effects(1948)。其后,鮑曉英將其應用于翻譯研究領域,提出對應的對外譯介模式,包括譯介主體、譯介內容、譯介途徑、譯介受眾、譯介效果。但該模式靜態、單一,缺乏反饋機制且譯介效果缺乏定量分析。而創新的中國文化海外傳播模式應該一改既往的單向度、扁平式研究為多向度、互動式、立體型的跨文化傳播研究(許德金,2018)。因此,本文嘗試將譯介模式修補如下(見圖1)。

茶典籍譯介模式是一種雙向互動非線性循環的過程,譯介效果是其目的和結果,這些目的和結果反過來作用于其他四個部分,在譯介過程中,譯介主體收到反饋后,對譯介內容(期待視閾和翻譯策略)進行及時加工,即修正、補充或更新,再通過媒介到達譯介受眾,譯介受眾產生的反饋效果激活整個譯介過程,實現有效翻譯傳播,如此形成譯介循環過程,最終實現譯介效果最佳化。
“茶典籍”迄今尚無確切的定義和界定。王曉東(2016)認為茶典籍指的與茶有關的所有重要法典、圖籍。但這一定義并未涉及到茶典籍的分類。茶典籍又稱茶文化典籍、茶學典籍、茶書。中國茶典籍起源于唐朝,興盛于宋朝,而衰弱于清朝。故本文試將茶典籍定義為“1911年之前由域內人士直接撰寫的以茶文化為主要內容的重要文獻”。通過中國知網、必應(Bing)等搜集整理茶典籍英譯本數量,以全面把握現有茶典籍英譯本的概況。通過整理和分析,得到以下數據,現有茶典籍3部,英譯本數量4本,分別是《茶經》《續茶經》《中國古代茶技藝》。
中國古代茶典籍的譯介起步較晚,始于20世紀70年代。1974年,小布朗出版社出版了《茶經》第一個全譯本——The Classic of Tea:Origins &Rituals,譯者是弗朗西斯?羅斯?卡朋特(Francis Ross Carpenter)(簡稱弗譯本)。2011年,美國學者夏云峰(Warren Peltier)翻譯介紹中國茶典籍作品,發表于塔托出版社(Tuttle Publishing)。2009年,我國學者姜欣、姜怡(簡稱姜譯本)翻譯了The Sequal to the Classic of Tea(《續茶經》),由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進入21世紀,《茶經:世界第一部關于茶文化的著作》(The Classic of Tea:The World’s First Treatise on Tea Culture),由美國長河出版社出版。
譯介受眾和譯介效果是整個譯介模式的最后兩環,反映出傳譯介過程成功與否的關鍵。目前而言,譯介效果通常由海外圖書館館藏、普通大眾評論以及海外同行異域專家評論衡量。
3.1.1 WorldCat海外圖書館館藏情況。圖書館館藏量被認為是檢驗出版機構知識生產能力、知名度等要素最好的標尺(何明星,2012)。借助該軟件得到茶典籍譯本在海外圖書館館藏量,具體情況見表1。在所有茶典籍英譯本中,由《茶經》弗譯本在世界范圍內的館藏數量最多。(見表1)

表1 茶典籍英譯本全球圖書館館藏情況
3.1.2 海外同行異域專家評論。“翻譯文本能夠進入異域閱讀層面、贏得異域行家的承認和異域讀者的反響才有譯介效果(呂敏宏,2011)。借助Jstor,Gale等海外權威的數據平臺,以各個茶典籍英文名為主題檢索,共找到4篇同行異域專家述評,獲得評論最多的是《茶經》英譯本,共3篇,而這3篇全部是來自弗譯本。
3.1.3 亞馬遜、Goodreads網站大眾評論。文本的接受不只局限于漢學家或中國文學研究者等小眾群體,衡量譯本在海外接受的重要標準之一還應包括國外普通讀者的評論。2022年1月20日,筆者對所有茶典籍英譯本的反饋情況進行搜索,共查到45條讀者評論。其中《茶經》弗譯本評論數占32條,平均評分為4.7分(滿分為5分)。
可以看出,從館藏量、海外讀者評論來看,《茶經》弗譯本受到的關注最高。
鮑曉英從譯介學的角度出發,認為譯介主體是指“誰”從事的翻譯。但筆者認為,譯介模式還囊括出版社、權力機構等“贊助人”。
就譯者而言,讀者對翻譯家的認同程度對譯本的接受與傳播尤其重要(王志勤,謝天振,2013)。因此,海外讀者對譯本選讀的重要標準就是譯者是否出名。備受歡迎的《茶經》弗譯本作者卡朋特是美國著名學者,多年從事與中國事務有關的工作,在美國歷史學界享有盛譽。亞馬遜的讀者評價同樣有所體現,比如:“我給出4.5顆星主要是出于譯者及其對該書介紹的原因 ”。
就出版社而言,《茶經》弗譯本以及《中國古代茶技藝》夏譯本都來自外國出版社。美國布朗出版社誕生于1837年,是一家有著兩百年歷史的老牌出版。埃科出版社成立于1971年,其知名度和影響力明顯比不上布朗出版社。塔托出版社是亞洲主題英語書籍的主要出版商之一,涵蓋多個領域。《續茶經》姜譯本的出版社湖南人民出版社在國外知名度較低,圖書館藏極少。而盡管長河出版社是我國第一家在美國本土成立的出版社,但尚處發展階段,知名度和影響力遠不及其他出版社。
譯介內容包括期待視野和翻譯策略。譯介內容《茶經》弗譯本最受關注的原因在于其既符合讀者的期待視閾,又采取易于受眾理解的翻譯策略。就期待視野而言,茶典籍兼顧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具有世界普遍性價值和人文情懷。專業讀者評論道:“在第七章‘七之事’中,有幾十篇趣聞軼事,反映出背后盛行的佛教和道教哲學”。而若反其道而行之,不可避免被帶上官方宣傳的烙印。比如一位讀者對長河出版社譯本表示“完全沒有必要提及或者推廣一帶一路”。可見,要從中國人的日常生活實踐去發掘、提煉中國故事,傳播中國好聲音。
就翻譯策略而言,弗朗西斯采取厚譯的方式,自稱該書翻譯難度大但古色古香,因此不想丟失原文的美。亞馬遜網站的讀者評價同樣有所體現,比如,Gardella(1976)在書評中稱贊道:“譯文保留了原作的內容和精神風貌。”而讀者對長河出版社出版的譯本評論顯示:“譯文很枯燥。如果能提供漢字,對歷史背景進行更清晰的注釋,會更有幫助,而不是僅僅列出pu、bei、yu”。可見,對一些難以理解的歷史文化背景應適當增添文內注釋、文末注釋,必要時還可附上譯者序言。顯然,弗譯本譯文更為簡潔、易讀,傳遞原文蘊含的傳統文化的同時減少文化內涵的虧損和變形(何瓊,2013)。
所謂譯介途徑是指受眾接受文本信息的具體渠道(吳赟,蔣夢瑩,2015)和翻譯文本所表現的符號資源。就前者而言,《茶經》姜譯本都是由國內出版社出版,無疑在銷售手段、資金支持和售賣渠道等都不及小布朗和埃科出版社。除此以外,進入大學課程也是作品在海外傳播的主要渠道。數字時代使《茶經》弗譯本的傳播途徑呈現出多元化的形式。風靡全的YouTube網站現存大量視頻慕課,供全球網民學習。
就后者而言,隨著數字時代的問世,典籍翻譯不只是文字間的轉換,更要把多模態語篇的轉換考慮在內(陶友蘭,2022)。傳統紙質書籍難以滿足當今時代讀者的需求。《茶經》弗譯本受歡迎與其多模態話語屬性不無關系。亞馬遜多位讀者對《茶經》弗譯本評價道:“The small hardbound copy is very nice and has many lovely illustrations of the Chinese processes of growing and producing tea.And,Yu shares poetry and literature of tea,small glimpses into the Chinese culture that is tea.”
中國茶文化“走出去”是一個龐雜的工程,只有在掌握傳播規律的基礎之上,合理選取譯介主體、譯介內容、譯介途徑,把譯介受眾現實需求充分考慮在內,構建有效譯介模式,最終才能達到最佳譯介效果。當然,這種譯介模式并非放之四海而皆準,加之有的作品甚至需50、60年才會看到譯介效果(許鈞、周領順,2015),這也說明未來任重而道遠。而在當前國際傳播大背景下,構建有效譯介模式不僅迫在眉睫而且勢在必行,以期更好推動中國茶文化走出去,貢獻中國茶學知識和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