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繁花

陳萍

薄霧朦朧，隱約可見兩邊嶙峋藝術的山石，沿著濕濕的石板路，輕輕地、探尋地走進去。

進來竟然別有天地，花園里仍舊縹緲著薄紗一樣的霧氣，空氣清甜，能清楚地聽見泉水的涌動聲，前方不遠處是一個很深的下沉式山谷，掛著一條白白的無聲的瀑布，鮮艷迤邐的花朵，一叢叢，一簇簇，開滿了那汪泉水的四周。

霧色中的花朵有一種獨特的美，孤獨而幽然。

山谷里繁花蜿蜒，我想下去山谷尋花，滿心歡喜。

我醒了，又是夢，我又一次夢到了那個秘密花園。

那些年我頻繁地夢見那個名叫蘭圃的花園，位于廣州越秀流花附近。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我們每年四月和十月會參加廣交會，展館就在越秀流花路。也許是對流花飛舞的想象，或者是聽聞了對于展館旁邊那個蘭圃的哪個片段，那些年，多次夢到蘭圃里的潮濕花園，我自己一直都深信不疑我去過那里，只是沒完成對山谷花園的探尋。夢境與現實我已經分不清了，內心一直有將那里探尋個究竟的迫切愿望。

四月一個悶熱的下午，我走出繁忙的展位，拋開擁擠的各國客商，走進了蘭圃。那是一個不要門票的小小的花園，蘭花為主，有一個茶社，并沒有什么霧氣的山谷和花園，只有一些平淡無奇的花草植物。

我叫了一杯綠茶，熱騰騰地喝了個舒心，反應平淡。

從此，我沒有再夢見那個潮濕的花園了。

據說很多人的夢是黑白的，占了80%，而我的夢幾乎全是彩色的，有解夢專家說做彩色夢是沒有安全感的映射。也許是對的吧，那些年我是焦慮忙碌的。但我并不想同意這種說法，我很少做夢，但凡做夢都是彩色，細節和情節都很清楚，而且反復夢見的還稍微能控制走向，因為美夢總想成真啊！

2000年有段時間，我又開始追逐另一番美夢了。

這次又是花，滿山遍野的繁花，我可以輕盈地起飛、上升，像蝴蝶、鳥兒一樣，自由飛翔，俯瞰滿山坡的繁花似錦，時而停留，時而輕嗅薔薇的香氣，手撫雛菊的花瓣，甜蜜滿足，滿眼美色。四溢的幸福感，每次醒了都會笑，都怪夢太短了。

這個滿山繁花夢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會重復地夢見同一片景色，同一個開滿鮮花的山坡。

現實中我也是一個愛花之人，家中、辦公室常年都有網絡訂花，也漸漸學會了侍弄這些花花草草，修剪、搭配，配出自己喜歡的樣子，呈現花草最美的風姿。

我不似父親擅長養花。父親曾在我們家的小后院，養出一百多盆姿態各異的盆景，每個季節都有花盛開，父親是個重度植物愛好者，這與他的工作有關，樹木花草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兒時，我們就在一個花園式場區長大。曾有一個面積很大的花園，遠離廠區，花園入口處是幾棵造型好看的盤槐，花園周邊是垂柳。里面有湖北當地少見的一些品種，印象最深的是綠梅，寒冬時節，紅梅、蠟梅很常見，而綠色的梅花非常罕見。父親出差到廣州還引進了鶴望蘭，花的樣子像極了一只只仰天的粉紅淺橘的鶴，夜里賞花也別有一番感受，蘭花的香味，桂花的幽香。

聞到梔子花和蘭花的香味，就會想起父親。但我這些年不再夢見那個潮濕的花園了，也不再追逐那個滿山的繁花了。

原來，童年的花園一直根植在我的心里，蚊帳上的那朵白玉蘭早已開在了我心里。

心有繁花，不再懼怕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