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代星辰大海(組詩)

朱巧玲

苦艾草

苦艾以駕著祥云的方式來到民間

它是民間的也是屈原的

它包治百病鎮魔辟邪，美妙又玄奧

端午我把苦艾掛在門楣上

百千萬福向我涌來

苦艾讓我放棄幻覺，活得幸福又善良

為什么我想念著故鄉就聽到小蟲子

站在苦艾葉片上鳴叫

為什么我會攜帶著詩歌就像苦艾

攜帶著治療？

苦艾穿過楚辭離騷而來，懷藏山河，歲月不驚

我沉湎于苦艾，向大詩人學習抱拙天真，死而

后已

為什么苦艾不計較土體貧瘠肥沃，歷經經年從

不退縮

為什么我總有后悔落淚而無力翻盤反轉

當我遇到苦艾時懵懂未知

一邊驚訝于它的鴻蒙，一邊打開頓悟

（好吧，我要洗凈雙手點一支艾香沏一壺茶

播放一段佛經再邀一個好友，前來談談詩歌）

假如無人應邀，（真的無人應邀）我就要去山中

看看能否遇到一株苦艾草，就像遇到一個神仙

梅

這幾日梅花在暴雪中盛開

展示它昂揚的斗志

它心懷群山，縱橫田野

不屑于與躲在洞穴瑟瑟發抖的獸類說話

我常懷疑梅花是故意撇開人群的

屬于孤獨之物

它來自虛無，攜帶著閃電和刀鋒

（我無法給它灌輸概念

詠梅的古人也不屬于這詩）

我無數次想扭曲時間

去探索屬于梅的那一方空間：

星辰閃爍，白雪紛飛

被梅花改變過的世界飄飄欲仙

梅的能力改變了法則的約束

事實上，我只能躲在屋子里燒爐煮雪

我沒有江湖氣息

我甚至沒有孤獨癥

我浮夸造作愛臆想

無法借助梅花映照我的起伏不定

在梅的法則里：虛空破碎

它可以放肆地盛開

有許多愛梅的人借助梅的通道逃避現實

渡劫飛升

不熱愛梅花的人原地踏步

哆嗦著迎著風雪深深地呼吸

父親的星辰屬性

父親體內的洪荒在慢慢流逝

他有一些失控，（骨折，疾病，依靠拐杖行走）

內心開始向下探索（他開始走下坡路）

他剔除掉體內的銅鐵等元素

又抑制住喉嚨里的虎嘯

只剩下殼和一點微光

父親摒棄了他的時代屬性（他歷經戰爭饑荒到

小康年代）

晚年的父親開始用夕陽和云朵填充內心

變得靜謐柔軟

——如果可以回到從前，他寧愿攜帶一片海

而不是攜帶著火——

（他曾經用刀耕火種和鍋碗瓢盆的方式喂養我

在我眼里他曾經是八荒四海）

現在，父親的屬性只剩下微若閃電的一絲

我和母親開始討伐他，歷數他的陳舊，固執和

不通世俗人情

父親依然如烏云般靜默（不屑于回答）

從另一個維度來看，父親用戎馬半生的方式

修成了正果，他的歷史只呈現給予他自己

父親的星辰屬性照耀著我的幼年時代

也照亮了我跳躍如鹿的中年時期

曾堅固如磐石的父親開始雪崩式地下滑

他完成了半生宿命，他坦然而不哀傷

對于我來說，父親是一個高昂的詞匯

讓我與萬物共鳴同生

思念書

夏日總是有些神秘，如千里之外

母親的臉

她到底用了什么養大我

迄今為止，她在我心里是一個

比喻，可以稱之為萬物

雀鳥呢喃

這精細入微的世界

抑或我只是母親的一個夢境

倒映她存貯于世的奧秘

對于我來說，維護內心和平比什么都重要

即使我在這世上并無使命

但母親并不認同，她建議我做一個

游戲，集齊五官之感從迷惘回到源頭

她說，你不是若有若無的

也許我需要放下

兩手空空，充滿幻覺

行走于母親在千里之外提供給我的

遼闊的虛構的神奇空間

責任編輯惠靖瑤1B2A2016-7C21-4A2D-B733-0370ADC6ED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