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一航恍如做了一場噩夢,顫抖著醒來。他看到普魯斯特寬寬的腦袋,后者叼著煙斗甕聲甕氣地說:“你終于醒來了。”
左臂已經換成類人胳膊,原先粗糙的圓筒和夾鉗放在一旁,普魯斯特笑道:“新胳膊感覺怎么樣?不覺得比以前更漂亮嗎?”
葉一航從手術臺一骨碌躍下:“對不起,普魯斯特先生,請您把那條胳膊還給我,與之相對的,這條類人手臂會還給您。如果費用不夠,我會去工作,什么工作都行。我想將那條手臂還給羅伯特!”
普魯斯特雙臂抱在胸前,噴出一長線煙霧,冷笑道:“小鬼你胡說什么?豈能容你出爾反爾……”
小男孩快要哭出來:“那我該怎么做?”
普魯斯特正想給他出個難題,忽然一架機器人冒冒失失闖進來,大喊:“不好了,人類攻進來了,是軍用型的蜘蛛大軍,趕緊逃吧!”
葉一航趁著普魯斯特思索對策,無暇顧及他,抱起圓筒鐵臂,轉身就跑,普魯斯特怒道:“站住!”可大敵當前,它終究沒有余暇去追。
小男孩向鐵皮拼接屋方向跑去,陰云壓城城欲摧,沿途全是逃難的機器人,遠處爆炸聲隆隆、火光沖天,機器人之鄉上空氤氳濃重的血色。葉一航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頓時愣在當地。一臺熟悉的機器人看到他抱著羅伯特的左臂,趕過來問道:“喂,小不點,一個人瞎愣著干什么?羅伯特怎么了?”
他以為羅伯特遭遇不測,說:“小不點,暫且先跟著我一起逃跑吧,前面是蜘蛛機器人大軍,它們要把我們殺個一干二凈!喂,你去那邊做什么?很危險啊!”
葉一航深深吸一口氣,向拼接屋所在地跑去,昔日羅伯特將他從廢墟中撈出來,不計一切代價修理他、提供燃料,像他的兄長,像他的父親,而他從未親口說一聲“謝謝”。
成群結隊的蜘蛛在道上逡巡,節肢與路面刮擦的聲音讓人起雞皮疙瘩。每一只蜘蛛數碼迷彩涂裝,四枚暗綠色光學鏡在頭頂轉動,窺探每一處角落和縫隙,背部搭載的機關槍與槍榴彈不時開火。間或有蜘蛛打開圓鼓鼓的腹甲,伸出六管機槍向躲在屋里的機器人掃射;間或有蜘蛛探出狙擊槍,將躲在屋頂的機器人爆頭。
普魯斯特盡可能地將更多機器人藏在他維修站的地堡里,維修站周圍豎起一米多高的雙層鋼板,里面像夾心餅干似的填充了陶瓷顆粒和凱芙拉纖維。
一個機器人抱著迫擊炮,躲在鋼板后面,戰戰兢兢地說:“我們完了,就算他們只有一半數量,也對付不了啊。”
普魯斯特嘲諷道:“你又不像人類一樣有痛感,怎么嚇成這樣?”
那個機器人的下巴快要嚇掉了:“‘蜘蛛是專業的戰斗機器人,我們怎么敵得過?”
普魯斯特想了想,奪過他環抱的迫擊炮,往里面裝填一發炮彈,而后捂住耳朵。
機器人正想吐槽他為什么捂住聲音模組,迫擊炮“轟”地發射出去,落在蜘蛛的陣線前面,雖然破片擴散面不小,但蜘蛛們幾乎毫發無損。
穿防彈衣的絡腮胡子從屏幕里看到這一幕,放心地讓蜘蛛們全線壓上:“下次再用點力,這樣才能給蜘蛛們撓撓癢。”
蜘蛛們加快速度向地堡沖刺,它們的外部擴音器放大了絡腮胡子男人的笑聲,躲在鋼板后面的機器人們都聽到了,而普魯斯特也微笑起來:“那是為了讓你們松懈,白癡。”
他指揮手下調整五門迫擊炮的角度,同時發射,只聽此起彼伏的巨響,五枚炮彈落在蜘蛛們的密集陣型里,炸得它們人仰馬翻。普魯斯特大笑道:“自己拿去撓癢癢吧!”
他又對身邊瑟縮發抖的機器人們說:“干掉六架蜘蛛,還剩不少,我敢說你們沒想到能遠程解決它們吧?”
機器人組成的雜牌軍頓時士氣高漲:“我來消滅10架蜘蛛。”
“少吹牛了,我倒是可以拉20架蜘蛛一起下地獄!”
“我也是,我們能對付的。”
普魯斯特總結陳詞:“留幾個給地堡里的老弱病殘,他們也要過一過癮!”
機器人之家的原住民們士氣達到最高峰,拿著五花八門武器就去和蜘蛛們拼命,普魯斯特憂“芯”忡忡地望向葉一航跑走的方向,芯想:小男孩,你和羅伯特千萬都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