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湯鍋、宇宙和所有的一切

“該死！”大D尖叫著，不顧熱湯的溫度將手伸進了湯里，想要撈出那個砸進去的石頭般的東西。

但在他碰到之前，包裹著石頭的那層透明東西迅速融化了，露出了里面閃閃發光的細碎綠色晶體，從大D的指縫中穿過，融到了湯里，讓鍋里的內容物發出綠幽幽的光。

“完了！”他重重一拍桌子，甩掉手上粘著的湯。

旅客湊上前去，難過地發現那剛剛還很誘人的湯汁呈現出一種古怪的暗綠色，異味開始顯現，一鍋就快能喝的好湯就這樣壞了。

“那是誰？”旅客義憤填膺地叫著。

“我們也不知道。”大D重重嘆了口氣，把鍋丟到一邊，“但他總是會來，把自己的東西丟到鍋子里……很少的湯能躲過這樣的打擊……而且往往之后做出來的都沒有最開始的好吃了……”

其他人的鍋大抵同樣如此，或是湯的水分被丟進里面的“外賣”迅速吸干，或是湯里長出了一團巨大丑陋的不知道什么東西。

唯有圖靈興奮地大喊著，將勺子里的東西倒進碗里，發出當啷一聲，早在外賣到之前，他就把這東西撈了出來，“我的湯煮好了！”他托起碗炫耀著，里面是一個燈光閃爍的鐵塊，大伙都沉浸在一鍋湯做壞的失落中，砸著鍋子——現在旅客知道那些掛著湯水的碎片是怎么來的了——這反而助長了圖靈的興奮，他端著碗來來回回地跑，炫耀著他的“湯”。

“好吧……”大D揉了揉他那張滿是胡子的大臉，第一次正眼看向了旅客，“你是誰？你來這里做什么？”

旅客與那雙渾濁的眼睛對視，有些手足無措地摳著身下椅子的木板，“我……好吧，您看，我原本想著出來到處走走，可現在我迷路啦，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但在這之前，您能不能回答我，為什么您要一直煮湯呢？”

“這可不單單是我的愿望。”大D的神情柔和下來，“做一鍋好湯，不僅是我們的愿望，也是那些食材的想法。”

旅者看著面前那鍋被大D架回火上，重新變得清澈的湯，細小的鹽粒正被加入到湯水之中，很快，它將再次變得濃稠，產生那種美妙的變化，“那這么說，會有一個人來品鑒，評判湯的好壞嗎？”他伸長脖子，期望從這間簡陋的木屋中找到一張點著燭臺的餐桌，或是手持銀質餐具的某位挑剔美食家。

“不，沒有人，只有我們自己做湯，自己品嘗。”

“那它美味與否有什么關系呢？”旅者又擰緊了他的氈帽，就像要將它擰出水一樣。

“嗯……”大D濃密胡子后的嘴唇微微動了動，然后他舀起了一勺湯，看著清澈的湯水中慢慢浮現的東西，將它倒回鍋里，清澈的液體反射出黯淡光芒，顯得深沉而黑暗，大D注視著湯勺攪動而出的旋渦與散亂的波紋，慢慢地說道，“在等待湯煮好的過程中，我會期待，會因此躍躍欲試，如果這碗湯能溫暖我的肚腸，那再好不過，如果它失敗了，說明我還未準備好去做一碗好湯，重要的是在這個過程中，我知道我必將會喝到一碗濃稠熱乎的湯。”他渾濁的眼睛瞇起，喉結滑動，仿佛那溫暖的湯水已經進入了他的喉嚨。

旅客同樣感受到了陶醉，但他猛然一拍腦袋，記起了自己現在的境遇，“我該怎么離開這里？地圖一點都對不上，我完全迷路啦！”他看向窗外，陰沉沉的天空醞釀著雷雨，這個季節的雨一下起來就沒完沒了，他可不想被困在這好幾天——雖然有那么好的湯。

“沿著路一直走，你會看到鎮子的，如果你動作快，就不會被雨淋到。”大D說道。

“啊……太感謝您了，先生。”旅客站了起來，揮了揮氈帽示意，然后走向了那扇門，“感謝您，好心的先生，不僅收留我喝湯，還給我指路……”

“好了圖靈，閉嘴，你贏了，聽到了沒有，所以閉嘴！”大D猛然轉身怒吼，制止了圖靈的大喊大叫。而旅客像是被嚇到了一樣，砰的一聲帶上門，一溜煙地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可是……”一片狼藉中，勝利者圖靈看著面前盤子里不斷淌下有毒汁水的金屬塊，無助地咽了口唾沫，用力按緊了肚子。

“我好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