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感染期

窗外的世界昏黃而黯淡，塵暴正鋪天蓋地涌來，很難想象，這樣的一個世界曾經是人類啟蒙與生長的家園。

人類親手將這里變成地獄，并拋棄了它。呼嘯的塵暴和極端天氣，就仿佛是它盛怒的咆哮。

伴隨著姚邈的沉默，憂心忡忡的神情浮上面孔，房間里仿佛也一下子安靜下來。

看著姚邈臉上的擔憂神情，女人想了想，才輕輕露出笑容，岔開話題：“那個招待我們的負責人——是叫林遠東吧？他不是說了嗎？漠土的研究在技術已經趨近成熟了，托你的福，我才能住在這里而不必和難民們擠在一起，甚至能用上那樣的技術了。”

“可是趨近成熟不代表成功，漠土基地還沒有人體實驗的數據，他們那個負責人——林遠東說的其中風險你也不是沒有聽到……”

“我愿意試一試。”她抿了口水說，笑著說，“沒有更壞的結果了，不是嗎？”

姚邈怔了怔，低頭看向她。

女人將空杯推給姚邈，打趣說道：“還有一件事，你是不是和別人說我是你妻子了？我什么時候變成你老婆了？難道你要對我下手？”

姚邈愣了一下，有些緊張地回答道：“你別誤會，雖然我的身份特殊，但他們的項目是對外保密的，只有家屬才能……”

說到這里，姚邈看見臉上惡作劇般的笑容，終于嘆口氣，停止手忙腳亂的辯解說：“你確定不和我去見林遠東了？”

“我想躺一會兒。”女人蒼白的臉上仿佛永遠掛著微笑，你去吧，反正那些東西我也聽不懂。

“你可是專家。”

“我相信你的判斷……哈，你可別有什么壓力。”

“我……沒事的。”

姚邈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終于選擇站起身，走向門外，關上門的最后一刻，他回望向房間里。

塵暴正吞沒大地，昏暗的燈光下，女人大半的身子都縮在厚重泛黃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個小腦袋和一只白皙的手向他搖啊搖，像是慵懶的家貓。

姚邈關上房門，剛想要邁開腳步，卻錯覺般地感受到一道窺視的目光。

他警惕地扭過頭，正看見昏暗廊道的角落，一個半人高的清掃機器人從角落里轉出來，上年頭的吸塵器工作中發出巨大的轟響，機器人頭部蒙灰的電子屏還不忘對姚邈露出一個黃澄澄的舊時代表情包笑臉。

姚邈站在原地沒動，盯著它消失在幽深廊道的盡頭才準備邁開腳步。

而便在這時候，他聽見身后的房間里傳來極嚴重的咳嗽聲、起床聲、蹣跚的走動聲，還有什么被打翻的聲音。

姚邈猶豫著想要打開房門，但他最終還是將腳步放輕，轉過身來，漸漸走向廊道的盡頭——他不想戳穿女人努力地逞強。

一切還來得及。還有辦法。雖然這里看起來落后又破爛，但……萬一呢？萬一這里真的研究出了那樣的技術……姚邈在心中安慰自己。但他緊抿著嘴，眉頭卻越皺越深。

她就要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