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浪做了一個夢,夢境像極了梵高筆下的畫作,夢境里他為伊消得人憔悴,他指點江山萬人敬仰,他左擁右抱滿懷桃花,當抽象的銀河被錯落的黑洞吸收分解成無數維度的宇宙,他被驚醒了。睜開眼后張浪看到的是被丁達爾效應層層切割的房間,他迷茫地打量周圍環境,過了好一會他才反應過來——這里是……他在實驗所的公寓房間。
“昨晚,我,怎么回來的?”
猛地干燥的喉嚨讓他連忙起身喝水。窗外老榕樹上的小麻雀歪著腦袋看著一口氣喝三杯水的張浪,張浪與小麻雀對視了一會終于明白它在看什么——他居然一絲不掛,可他沒有裸睡的習慣啊。
衣服散落在床腳,他一件一件拾起來穿上。撿起褲子時一件女性內衣從褲腿里掉落,張浪看著這件女性內衣愣了好一會,一個短發女生的模糊輪廓漸漸從他腦海浮現。“哦!”他豁然大悟,果然他沒有裸睡的習慣。
“可是我怎么會帶人回實驗所?”張浪看著空蕩蕩的床,不禁使勁地搓臉,不可思議地說:“不對!我被玩了?”
對方在他醒之前就走了,這分明是張浪的慣用手法。按照張浪的理解,他分明是被玩了。
“操!有必要找個廟上枝香。”
連著兩天都被女生戲弄,張浪不懷疑自己的魅力,而是懷疑最近是不是撞衰神了,雖然他是搞學術研究的。
就在這時房間門被推開,一個讓張浪既陌生又熟悉的女生走了進來,他看了看女生的齊耳短發,靈動可愛的長相,以及平坦的胸脯,最后他下意識看向還躺在床腳地面的小罩杯內衣,再一次豁然大悟。
“醒啦?”短發女生提著一份外賣。從漸漸在房間彌漫的香味判斷,外賣盒裝盛的是叉燒湯面,“我剛從食堂回來,給你帶了一份早餐。”
短發女生說話時看向張浪的眼眸像星星般閃亮,很好看,可惜張浪沒興趣欣賞。
“沒工作證你是怎么在食堂打飯的?哎,不對……”張浪差點被繞暈,重點不是食堂和工作證,更不是叉燒湯面外賣,而是……“你怎么還沒走?”
“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呢。”短發女生羞澀地說,“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什么?”
“昨晚我們……而且你還說你喜歡我……”短發女生的臉頰頓時羞得出紅,“我也喜歡你。不知道彼此名字怎么算情侶呢,情侶住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嗎?”
“等一下!你先別說話,你把我繞暈了。”張浪頭痛得不行,主要原因是他意識到自己不是被玩了,他是失手了!一個竊賊失手了會被抓,一個詐騙犯失手了會被判刑,一個渣男失手了就等于被剝奪了風花雪月的資格。不行,他得想辦法補救,趁還沒萬劫不復。
張浪一邊思考一邊來到短發女生身邊,嗅到更濃郁的叉燒湯面香味,剛好他肚子餓,就把外賣拿到桌面放下。下一秒他突然扇自己一巴掌,然后咬牙切齒地拿起外賣,猶豫一會后他把地上的內衣撿起來,一同交給短發女生,順勢把短發女生往門外推。“我的名字不重要,你的名字……我不想知道。聽我的,昨晚的事就是一場誤會,天下沒有不散宴席,要是我們有緣,以后肯定還會見面。所以……再見,不送,慢走。”
“我叫何遺一。”何遺一突然說道。她從兜里拿出工作證還給張浪,在張浪把門關上之前,她快速說道:“我知道你叫張浪。昨天你在我這里留下了一個東西,應該是很重要的,對你的學術工作有幫助的東西,什么時候你想起來了可以來找我。”
門關上了,世界安靜了。莫名其妙的張浪忍不住地想何遺一最后說的那句話,因為一些關于昨晚的畫面隱隱約約在他腦海浮現,讓他心煩意燥,“昨晚我到底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啊?”
事已至此,張浪以為他和何遺一的緣分到此為止,但接下來發生的事讓他分不清是到底姻緣還是孽緣橫亙在他和何遺一中間。
火星模擬實驗所的工作說白了就是從理論到產品都是為火星探索服務。模擬館的火星環境可以確保由新材料制成的產品在火星發揮預期效果,也能讓相關專家間接的親臨火星,深入研究火星的天文地理、資源礦物、大氣結構,還能作為沙盤讓工程隊設計和優化火星開采流程。每個火星模擬實驗所都至少有一個學術研究的專家,他們的工作可以是輔助火星開發,可以是根據人類在火星上的所有行為得出哲學的、科學的想法,也可以是分析以火星為因緣發生的關于人的事,提出相應的學術假說。所以學術專家在火星領域更像是文學家,有沒有一個樣,但不能沒有。
張浪就是廣東火星模擬實驗所唯一的學術專家,他的理想是當一個永遠沒有也永遠不會被解雇的學術專家。實現這個理想的難度很大,他一直在全力以赴,不輕言放棄。他努力地渾水摸魚,掐點上班,例行工作,準時下班,有興致就去泡妞,沒興致就琢磨今天論文題目是什么。只要保證論文能在權威期刊發表,那他的努力都是有收獲的。
按理說他的生活就該如此乏味且精彩的繼續下去,直到有一天他來了興致,跑去了地火廣場。
“怎么今天這么熱鬧?”張浪看著人潮和音潮同時起伏的地火廣場,不禁皺起眉頭。
地火廣場一直很熱鬧,但從沒像今天這么熱鬧。
廣場里擠滿了人,外邊也擠滿了一圈人。不同于往常游行示威以年輕人居多,張浪看到各個年齡段的人,從服裝和氣質來看,各行各業的人都有。除此以外張浪還看到許多記者和自媒體人,仿佛地火廣場成了信息池,正不停歇地通過各種媒介朝全世界輸送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