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藏族女孩的“士兵突擊”

陳星　李建龍

2022年1月，達娃卓嘎。攝影/陶治宇

達娃卓嘎?藏族，西藏山南人，1994年11月出生，2013年9月入伍，中共黨員，曾任武警西藏總隊某部女子特戰大隊班長，現為武警警官學院學員。榮立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各1次，受嘉獎6次，2019年被評為第六屆“武警部隊十大標兵士官”，獲“全軍優秀人才獎”三等獎，2020年被拉薩市婦聯評為“三八紅旗手”，榮獲第二十三屆“中國武警十大忠誠衛士”稱號。

不久前，一段“藏族女狙擊手一槍打斷導火索”的視頻沖上熱搜，被多家媒體紛紛轉發，這名藏族女狙擊手就是達娃卓嘎。有網友評論說：“這才是我們要追的偶像！”

但你也許想不到，達娃卓嘎在入伍之初卻是一名“后進兵”。在9年時間里，她完成了一次次逆襲，實現了一次次超越，如今已成長為軍事素質過硬的特戰尖兵。

悄然綻放的格桑花

達娃卓嘎出生在西藏貢嘎的一個偏遠山村。祖輩們伺候土地、牛羊，但卓嘎的父親仁增以前當過民兵，他本想讓兩個兒子去參軍，哪知影響了“四姑娘”卓嘎有了當兵的想法。上中專時，卓嘎把參軍的決定告訴父親時，父親鼓勵她說：“去了就要當個好兵。”

2013年9月，山南地區女兵名額很少，競爭十分激烈。為了爭取到這次機會，卓嘎在征兵時兩分鐘內做了110個仰臥起坐，令征兵干部印象深刻。

“卓嘎！卓嘎！趕緊去報到，去當兵！”那天，卓嘎正在山上割草，聽到征兵干部回響在山間的呼喊聲，她一下子從石頭上跳了起來。她來不及和父母分享喜悅，穿著滿身塵土的衣服，急沖沖地去報到，父母因為拾掇行李被她落在了后邊。

由于家離得遠，卓嘎是最后一個報到的，帶兵干部一眼便認出了她：“你可是個好苗子，趕緊去換衣服吧。”點名登車之后，卓嘎焦急地尋找著父母的身影，終于看到了在征兵大院外提著行李箱的父親。此時滿載新兵的大巴車已經發車了，卓嘎大聲朝著窗外喊父親。

仁增跟著汽車奔跑：“卓嘎！卓嘎！行李，還有錢……去當兵了，照顧好自己，一定要當一名好兵！”他一邊說著，一邊舉著兩張皺巴巴的人民幣努力遞向車窗，無奈車窗太高，距離越來越遠。

征兵干部見狀，忙對仁增喊道：“您回去吧，接下來部隊就是她的家，啥都不會缺的，您放心吧！”仁增和妻子停下了腳步，望著大巴遠去。

父母的身影漸小，卓嘎低下頭，揉捏著新軍裝的衣角。

不懈努力的攀登者

新訓快結束的時候，正逢武警西藏總隊組建首支女子特警隊，一心想要當個“真正的戰士”的卓嘎立即報了名。

在特警隊員選拔考核中，卓嘎在體能測試中超常發揮，可到了技能考核，她卻傻了眼。手槍考核，她五發子彈出去，靶紙上只有一個彈孔；又打步槍，還是五發子彈，靶紙上只有兩個彈孔。射擊科目成績不僅在總成績中占比高，更是一名特警隊員的“入場券”。想著要與特警隊失之交臂，卓嘎眼里滿是淚水。幸運的是，因女子特警隊是初次組建，當時名額有余，卓嘎的認真和努力被領導看在眼里，她最終以排名靠末的成績進了特警隊。

特警隊里訓練艱苦，要求嚴格。但讓卓嘎感到最難適應的不是訓練，而是理論學習，原因很簡單，她當時對漢語一竅不通。

入伍前，卓嘎雖然已在職中學習3年，但漢語水平連保證日常交流都困難，在理論教育這座高峰面前，卓嘎還是一個毫無準備的攀登者。一開始，卓嘎的筆記是對著戰友的本子“畫”出來的。她苦惱地說：“這一個個方塊字是我爬不上去的‘山”。

一次課間休息時，上理論課的教員發現卓嘎正在補筆記，但筆記本很多頁只有幾個孤零零的漢字，仿佛哨兵在站崗一般。原來這些漢字是她僅僅認識的幾個字，而它們的作用是標記，這樣她才能在空閑時對著戰友的本子，“畫”出其他漢字。

中隊指導員得知后，耐心地做她的工作，“你是訓練最刻苦的新兵，但這還遠遠不夠，只有學好文化，且真正明白‘為誰站崗、為誰當兵，才是一個合格兵。”

這以后，卓嘎一有空就拿出中隊干部送給她的字典，一個字一個字地寫，一個詞一個詞地學。除了從書本上學外，卓嘎有機會就和戰友多聊天，哪怕硬蹦出幾個詞“尬聊”。戰友們常常被逗得哈哈大笑，但都熱情地幫助她。收看新聞、讀書看報、描紅摹寫，卓嘎憑著一股子拼勁“爬上了山”。入伍第二年，她就被評為“優秀士兵”。同時，她第一次向中隊黨組織遞交了入黨申請書。

“子彈不聽話，總是上不了靶，真想撿起石頭砸倒靶子。”起初，射擊科目總是讓卓嘎叫苦不迭。于是，別人練習據槍20分鐘，她一定給自己加到40分鐘；別人槍口吊一個一公斤的重物，她一定要吊兩公斤的……卓嘎的手臂經常累得抬不起來，眼睛酸得直流淚水，手肘、膝蓋也磨出了老繭。

舉磚頭、吊水壺、練握力器，從書上看到一種辦法卓嘎就要試一下。同時，她不停地進行練習：50米打雞蛋，100米打乒乓球，150米打氣球……這樣的努力換來了射擊成績的逐漸提高，成績單上終于出現“優秀”兩個字。

2019年7月，達娃卓嘎參加第六屆“武警部隊十大標兵士官”頒獎典禮后和父母合影。供圖/姬一鳴

心懷熱忱的追夢人

格桑花在陽光照耀下怒放，卓嘎在部隊里不斷成長。

因在重大戰備執勤、比武競賽中表現突出，卓嘎2019年被評為“武警部隊十大標兵士官”。當年7月，卓嘎和父母一起乘飛機去北京領獎，她出神地向舷窗外望去，天空澄碧，纖云不染，耀眼的陽光如金色顏料一般潑灑向四方。卓嘎心中升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激情，能和父母去北京一起領獎，讓她感到無比光榮。頒獎現場，在播放視頻環節，當卓嘎父母看到她訓練的樣子時不禁落淚，既心疼她，又為她敢于拼搏的精神感到驕傲。

這次北京之行也讓卓嘎感觸很深，她看到了祖國大好河山的壯美秀麗，認識了許多優秀的標兵典型，體會到了來自黨和國家的溫暖。卓嘎篤定了心的方向，當兵已6年的她面對當時的去留問題不再猶豫。

2020年10月，卓嘎被提干進入武警警官學院學習。同年，因參加演習安保等任務表現突出，卓嘎被評為第二十三屆“中國武警十大忠誠衛士”，再一次去北京參加了“致敬忠誠”頒獎典禮，成為全武警部隊官兵爭相學習的典范。2021年7月，當地政府敲鑼打鼓將卓嘎立二等功的牌匾送到了她家里，喜訊再次傳遍了整個山村。

卓嘎的父親逢人就講，我們卓嘎在部隊干得越來越好，我們一家人也越來越吉祥。這些年，在黨的扶貧政策下，卓嘎家里的條件也不斷改善。卓嘎母親手工編織的氆氌可以銷售到拉薩，哥哥、姐姐也都有了穩定的收入。

2022年元旦前夕，卓嘎收到了幾十封從遼寧寄來的信，當她帶著好奇一封封拆開時，這名特戰尖兵熱淚盈眶。這些信是大連市甘井子區東華小學五年一班的孩子們寄來的。原來，在2021年12月，卓嘎登上了央視《朗讀者》節目，孩子們因此被她“圈粉”。班長張嘉哲在信中寫到：“因為您，我不再把夢想僅僅停留在夢和想，要向目標前進，從此刻開始，從現在開始……”還有許多孩子們更是自豪地寫下“強國有我”。

為了給孩子們更多鼓勵，卓嘎與該小學取得聯系，通過視頻的方式和孩子們進行了一次線上“見面會”，分享她的成長經歷和感悟，孩子們被她的事跡深深觸動。

卓嘎仍舊保持著最初的淳樸和堅忍，同時更明白了“為誰站崗、為誰當兵”，更努力地向著太陽綻放。2022年7月，卓嘎將從武警警官學院畢業，再次回到基層部隊。面對要佩戴的新軍銜，扛起的新責任，她充滿信心和期待。

回望自己9年的軍旅青春，卓嘎說：“青春不僅是一段歲月，更是熾熱如火的信念、一往無前的姿態，這也是我的人生態度。”

（作者單位：武警警官學院）

編輯/魯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