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麗麗:一封家書

親愛的母親：

展信安！

媽媽，你知道嗎？今年春天，武漢的風很大，把我最喜歡的海棠花吹落了不少，我還沒來得及拍幾張給你看。不過，春天不僅有海棠花，還有我們娘倆數不清的流年過往。

每到仲夏時節，我會跑到村頭的路口等你回家，想第一時間吃上你從山上摘的野果，總疑心你會在路上偷吃幾個。你經常說家里窮，沒有給我們三姊妹提供良好的生活條件。其實，我最喜歡玩的就是你為我裹的毛線球，我最難忘的就是你拿手的豬油拌飯，還有我放學回來你在柴火旁燒的糍粑，煮在鍋里的紅薯，這些都是我童年里最美好的味道。

悄悄告訴你，你以前為了教我數數而割的竹條，我還留著。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用幾十根竹條教會了我一百以內的加減法，讓我對數學產生了興趣。你在我眼里一直很強大，在爸爸外出打工的日子里，你要一邊照顧我們，一邊干農活兒。如果不是那次你背著桃子暈倒在路邊，我可能真的一直覺得你是無所不能的。

其實我也一度埋怨過你，那天我們打著傘一起提著籮筐里的雞去集市上賣，大雨把雞的羽毛淋濕了不少，買家一直嚷嚷著要壓低價格?？赡氵€是把那些雞賣了。我曾經覺得你沒有骨氣，可是看到你把傘傾斜給雞躲雨，不顧自己被淋濕，準備用手里的錢交房租時，我沉默了。

記憶里，你手里的老繭已經明顯地厚了起來，那件米白色毛線衣已經被穿得起球。當我帶著弟弟妹妹租房在鎮上讀書，一個星期拿著不多的零花錢，還要擔心停水停電，擔心他們沒有飯吃，或是老師突然要求買什么文具，都會讓我猝不及防。特別是當我拿著學校發的月餅一直沒舍得吃，想回去分給弟弟妹妹吃時，我漸漸明白了你那件米白色毛衣為什么起球了還舍不得換。其實，你在山上摘的野果一個也沒舍得吃，都是為了留著給我們。

媽媽，你不必總是懷著愧疚對待我們。以前的日子雖然苦，但也快樂，那段時光對我們來說也是一段彌足珍貴的記憶。我們家雖然不富裕，但你從來沒有讓我羨慕過別人。你放棄外出打工，在家種地照顧我們，讓我們一直有媽媽的陪伴。現在我們已經長大了，可以為你獨當一面。你要帶著我們的愛意好好愛自己，把每一天都過得有意義。

媽媽，我在武漢一切都好，這里有很多逆風而行、向陽而生的英雄。置身于這座英雄的城市，我必然要用它的英雄之氣來裝點自己，在這4年的青春里拼搏奮斗。待三角湖的夏荷盛開之時，我為你拍下一池荷葉傾城。以前都是我在村頭的路口等你，現在變成了你在火車站門口等我，20年的時間里很多東西都在變化，只有我們的回憶沒有變，此時我吹著武漢的風，想著千里外的你。思之所載，安之所依，有你的地方，才是我內心的歸宿。少年路在遠方，心中自有山河錦繡。是時候告別那個不諳世事的自己，去迎接美好的前途和未來。我知道你會一直在我身后望著我，只要我一轉身就能看見你。

女兒敬上

2022年3月17日

（作者系江漢大學漢語言文學系中文201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