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魚刺

劉希

那年夏天，一堂生物課上，老師讓我們下節課每人帶一根魚刺。聽到這要求，大家哈哈大笑，想想一根魚刺也沒啥好學的，我就把這事拋在了腦后。

那天早上要出門時，我突然想起帶魚刺的任務。母親笑著說：“這么早，我去哪給你找魚刺？你問同學借借。”父親也取笑我：“等下路上我幫你買一條活魚，你帶去學校就好啦！”我搖了搖頭。

父親又想了想，說：“等下買條魚煮了，我吃完魚，喝完湯，把魚刺給你送過去。”

到了學校，我發現班上大多數同學都沒帶魚刺，也就放了心。父親的話，我也就當玩笑話，根本沒放在心上。

中午，吃過午飯，我正準備睡覺，有同學叫我，說外面有人找。

看到父親，我才想起魚刺的事。父親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直接把手中的塑料袋遞給我，轉身走了。我打開一看，袋子里裝著洗干凈的魚刺。

那堂課，我們學的是實驗操作拆魚刺，沒有魚刺的同學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其他同學忙得熱火朝天。那天放學時，老師發了很大的脾氣，說不帶魚刺說明學習態度不端正，那些沒有帶魚刺的同學不僅要寫保證書，更要罰抄課文，我因為父親送的魚刺而逃過一劫。

回到家，我跟母親得意揚揚地說起這事，她告訴我，父親為這事特意向公司請了假，一向不下廚房的他，忙活了半天，才把魚煮熟了挑出魚刺給我送過去。因為匆忙，還讓一根魚刺扎到了手指。

聽到這里，我沒心沒肺地說了句：“那么大個人了，還讓魚刺給扎了，真是的。”

父親在旁邊嘿嘿地笑著，擺了擺手，說是小事一樁。

我原本可以不讓父親送魚刺的，也原本可以向父親說幾句感謝話，表達我的謝意的。可那時候，我肆無忌憚地享受著父親的寵愛，認為他對我的付出都是理所應當，因而無半點愧疚和自責。

多年后的今天，我想起父親百忙之中跑三公里路，只為了給我送一根魚刺，心里便會涌起無限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