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世政,周家賢,曾海亮
(1.廣東石油化工學院 經濟管理學院,廣東 茂名 525000;2.澳門城市大學 商學院,澳門 999078)
創新治理能力是實現企業自主創新的有力保障[1],企業創新治理能力則是國家創新治理能力的基石[2]。企業通過健全的創新與科技治理委員會等組織對創新活動進行科學規劃與決策,不斷改進創新舉措,提高創新能力,進而提升創新績效[3]。創新是一個動態、復雜、多元的價值創造過程,且存在高風險性[4]。鑒于此,企業在開展創新活動的過程中,尤其是在對技術創新或新產品研發等方面進行創新決策時,需要增強創新管理與治理能力,從而有效地挖掘創新活動的效用,同時盡可能地規避其風險。企業創新治理能力提升是公司治理能力的一項重要衡量指標[5],是學術和實業界面臨的一項極為重要且迫切的課題。
政府補貼是國家創新系統的驅動力和保障,目的在于提升企業創新能力,并籍此提升國家綜合實力[6]。Mario等(2016)[7]認為,政府補貼是企業一項重要的外部創新資源。地方政府利用一種公共政策誘因企業加大資本投入開展創新活動,是世界各國驅動創新發展的重要手段,這已在學術和實務界得到普遍認可。在政府補貼的支持下,企業通過建立和完善創新網絡,對于內外部環境中存在的具有創新性質的資源進行整理和組合,在這個過程中,企業的創新能力得到增強,其創新績效也相應地得到提升(Christensen,1995;Guan 等,2006;Porter,1990;Drucker,1985)[8-11]。以往文獻實證表明,無論是在西方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政府補貼對企業創新能力與績效都具有正向顯著影響,特別對新興產業的創新績效作用尤為顯著(Czarnitzki等,2010;陸國慶等,2014;楊洋等,2015;顏曉暢,2019)[12-15]。楊文珂等(2021)[16]學者的研究顯示,一些創新性質的政府補貼形式,如綠色創新補助,有助于企業資金短缺風險的降低和競爭優勢的提升。
然而也有學者提出質疑,他們的研究表明,政府補貼對企業創新能力和創新績效的效用未必是明顯或正向的,而是具有不確定性的;對某些企業而言,政府補貼甚至具有排擠效應(G?rg&Strobl,2007;Wu,2005;李子彪等,2018)[17-19]。因企業提高創新能力的活動也存在高風險和不確定性,如研發經費投入不足、組織規模和成熟度不同、產品屬性存在差異等,政府補貼對企業有效發揮創新能力的效應也一定存在差異(顏曉暢,2019;張杰等,2015;Dimos & Pugh,2016)[15,20-21]。且不同類型的企業在創新活動過程中的表現有很大不同,在獲取政府補貼后進行創新的類型也存在差異(Liang等,2012)[22]。綜上,政府補貼對企業創新能力與創新績效的作用仍存爭議,亟待驗證厘清。
值得注意的是,我國企業創新治理能力研究剛剛起步,且現有探討創新治理能力對政府補貼、創新能力及創新績效影響的調節效應的文獻相對匱乏。因此,本研究將公司治理理論運用到創新管理中,從創新治理能力視角探討政府補貼對創新能力及創新績效的影響,并探索創新治理能力的中介調節效應,以期豐富企業創新治理能力研究的文獻,并為企業創新治理實踐貢獻一定的理論依據。
政府補貼的一個重要出發點在于幫助企業提高其創新能力和績效[23],進而增強國家競爭能力。基于資源基礎理論,政府補貼被視作一種刺激或鼓勵企業增加投資的公共政策[24]。在得到政府補貼后,企業可以通過開發不一樣的產品,引入尖端的技術、合用的人才及發達的設備,創新組織模式和服務形式等提高創新能力;同時可以通過對生產規模進行進一步的擴大以及追加資金投入等途徑增加收益,從而提高創新績效[25]。政府對企業的補貼是一種不需要回報的轉移,可以在很快一段時間內為企業提供更多的現金流,從而通過資金支持提升企業在市場上的競爭力[26]。政府補貼是政府對市場進行調節的手段,也是對企業進行財政資金激勵與支持的行為,還是對行業專業性、方向性、前瞻性發展提供支持和保障的舉措[27]。一般而言,政府補貼包括財政誘因、支持措施和保護政策。其中,誘因政策主要包括對企業的稅收適當給予折扣,對企業廠房店鋪的租金少收或免除,對企業的研發性活動進行資金支持等;支持措施涉及人才、管理、技術、市場等要素;保護性政策則是在市場規范、專利和知識產權保護等方面建立有利于創新的環境[28]。
1.政府補貼對創新能力的影響
資源基礎理論認為,企業獲得政府補貼有利于技術創新發展[14]。Czarnitzki 等(2011)研究發現,政府補貼有利于企業創新能力的增強和創新績效的提升[12]。相當一部分實證研究表明,政府的稅收、租金減免措施或直接的資金補貼行為會進一步鼓勵企業進行研發活動,并有助于提升研發活動的收益[29]。Becker(2014)[30]認為,盡管各國的技術發展水平、租稅減免或直接財政補貼幅度存在差異,政府補貼對企業創新能力的作用力程度需要分情境探討,但總體而言,政府補貼對企業的創新活動是正向促進的。Caloghirou 等(2004)[31]提出,每個個體企業本身的力量是單薄的,盡管它們可能在創新方面有較為強烈的意愿和決心,但復雜的外部環境及企業內部結構常常使得其“信心有余而能力不足”,在這種境況下,來自政府方方面面的補貼顯得尤為必要。朱云杰等(2021)、Souitaris(2001)的研究發現,創新能力突出的企業往往會構建自己社會網絡關系,搜尋外部資源,而外部資源就包括來自政府的財政誘因、支持措施和保護政策,這類補貼是這些優秀企業主動獲取的,也是支持其卓越的創新能力的重要因素[32-33]。柳卸林等(2021)指出,凱勒在2008年研究了20世紀70年代至2006年美國創新能力排名前100的實體企業,發現絕大部分企業創新性研發活動的主要經濟來源和資金支持都是基于政府的補貼[34]。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假設1。
H1:政府補貼正向作用于創新能力。
2.創新能力對創新績效的影響
創新是一個學習和轉化的過程[5,8],企業的創新能力包含對行業發展、技術發展趨勢的理解能力,對內外部資源的配置能力整合,以及對企業發展的戰略管理能力等[35]。企業擁有較強的創新能力,有助于其有效消化吸收科學技術生產的相關知識,并將科學價值、技術價值轉化為經濟價值,從而提高創新績效[36]。OECD(2011)[37]提出,依據資源基礎理論,企業卓越的創新能力是其在市場競爭中優勢的主要原動力,同時會直接作用于該企業的創新績效。劉新民等(2020)[38]指出,企業的創新能力可以使其獲得外部投資者的青睞,因為他們相信具有創新性的產品可以帶來更多的收益;投資者對企業創新能力的信心加大了其對企業的資金投入,為企業創新績效的提升提供了一定的經濟保障。申通遠和朱玉杰(2018)[39]認為,企業的創新能力可以令企業生產出更好更符合市場需求的產品,為企業帶來更高的利潤,從這個層面而言,企業創新的績效得到提升。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假設2。
H2:創新能力正向作用于創新績效。
3.政府補貼對創新績效的影響
政府補貼在美國等發達國家被作為行之有效的政策工具進行使用,豐厚的政府補貼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幫助企業抵御研發風險,提升企業創新的效果[40]。政府補貼能刺激企業對研發進行投入,尤其對新興產業的創新績效和外溢效應更為顯著[13]。政府補貼對企業的財務績效和知識產權績效都具有正向的促進作用[32],而這兩部分績效是企業創新績效的重要組成部分。政府補貼還具有一定的“廣而告之”作用,其向社會傳遞一種正面信號,因為能夠獲取政府補貼的企業在一般意義上是“經得起檢驗”的信譽良好的企業[41],在這個意義上,社會對于被補貼企業的信心得到增強,企業也因此在諸多層面受益,這對其創新績效是一種良性作用。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假設3。
H3:政府補貼正向作用于創新績效。
4.創新能力在政府補貼與創新績效關系中的中介效應
政府對企業進行補貼的舉措更有助于企業獲取外部資源,并將這些資源應用于創新布局上[25],企業取得的外部資源是企業提升創業能力和強化創新績效最重要的方式之一[42]。若企業能獲得充分的政府補貼來取得外部資源,對其創新能力會有一定作用,從而有效強化企業創新績效[35]。基于假設1—3及以上分析,提出假設4。
H4:創新能力在政府補貼與創新績效關系中發揮中介效應。
5.政府補貼在創新能力與創新績效關系中的調節效應
如假設2 所述,隨著企業創新能力的增強,其創新績效會隨之增強;而基于假設1和假設3,政府補貼對于企業的創新能力和創新績效均有正向影響。綜上,如果在企業創新能力對創新績效作用的過程中,增加政府補貼的投入,創新能力對創新績效的作用效果在理論上會得到增強。基于假設2、假設1、假設3和以上分析,提出假設5。
H5:政府補貼在創新能力與創新績效關系中發揮正向調節效應。
6.創新治理能力在政府補貼與創新能力關系中以及創新能力與創新績效關系中的調節效應
本研究主要目的在于探討新興中國市場條件下,企業創新能力的結果變量及政府補貼對其發揮作用的機制。在這種思路下,政府扮演著重要角色,甚至直接影響企業創新活動[7]。基于此,本研究認為,置身于新興中國經濟體系,企業創新治理能力的提升應建立在能力卓越的高層管理團隊基礎之上。在資源有限的新興市場中,如何培養和提升良好的創新治理能力,從而進一步獲取更多的政府對企業進行創新激勵時的補貼尤為重要。擁有良好的治理機制[43],企業可以研發出更好的技術,創造出更卓越的績效,進而提升企業的競爭優勢[44]。部分歐美發達國家的企業很早就在公司治理架構中設立了創新管理與治理機構,負責企業的技術創新發展戰略,統籌優化技術創新資源的配置,掌握科技技術發展動態,為科技創新決策咨詢和科學決策提供支撐[45]。就作用機理而言,良好的創新治理模式和突出的創新治理能力,能夠在很大程度上優化企業的人財物管理和產品研發活動,規避因創新可能帶來的風險,提升企業創新活動的效能[46],增強企業的創新能力,同時在更大程度上為企業爭取諸如政府補貼之類的外部資源[38],使企業在市場競爭中具備更強的優勢。相關實證研究也表明,相較于普通企業,上市公司的創新治理機制更為完備,其董事會的創新治理能力更為突出[47]。可見,創新能力的中介效應在高創新治理能力條件下會大于低創新治理能力,一個可能的解釋是,在高創新治理能力條件下,企業的運作機制使得其更容易獲得政府支持和補貼,從而有足夠的資金和資源進一步完善創新治理機制,提升創新能力和績效,這可以說是一種“馬太效應”。創新治理能力最主要的作用在于使得企業在進行創新活動時能夠進行最有效的資源整合與運用[48]。同時,創新治理能力能夠強化企業取得外部資源的能力,將互補的外部資源落實到企業內部創新活動之中[49]。創新治理能力作為公司治理中重要衡量指標之一,往往其越強越容易令企業獲得資源和提升能力,以及令企業優化創新資源的配置[6]。因此,本文認為創新治理能力具有調節效應;再者,本研究主張企業高管團隊努力于建立高效創新決策是創新治理機制最佳方式之一,尤其是在配合政府主導的條件下,創新企業管理者更應尋求創新問題解決的治理機制。完善的創新治理機制不僅能有效取得與整合資源到創新活動中,更可以強化企業本身的創新能力。基于假設1,政府補貼有助于提升企業創新能力;基于假設2,創新能力正向作用于企業創新績效。同時基于上文對創新治理能力作用的分析,如果在這兩個作用路徑中分別都輔之以高度的創新治理能力,兩條路徑的作用效果在理論上都會得到增強。基于此,提出假設6。
H6:創新治理能力在政府補貼與創新能力關系中(a)以及創新能力與創新績效關系中(b)均發揮正向調節效應。
綜上,本研究依據資源基礎理論、公司治理理論和創新管理理論,基于創新治理能力視角,探討政府補貼對創新能力和創新績效的影響以及政府補貼的調節效應和創新治理能力的調節效應。基于6個假設,構建研究模型如圖1所示。

圖1 研究模型
本研究包含創新治理能力、政府補貼、創新能力和創新績效四個概念,問卷的主體部分由這四個變量的相關量表合成,原始量表均來源于國外成熟的問卷。鑒于本研究主要目標群體的母語為中文,為便于受眾理解,邀請資深翻譯公司對原始問卷題項進行翻譯,使之更符合中文表達習慣。在問卷正式發放之前,請三百余位經理人填寫問卷,進行預測試,確保問卷的整體質量和各題項的精準性以及受眾理解便利性。
研究架構中各變量之間操作性定義與衡量依據說明為:對創新治理能力的測量主要參考Huang(2016)[50]提出的測量題項,并結合中國創新模式進一步延伸并修正調整至本研究之中,目的是發展出符合本研究的創新治理能力測量題項,其題項范例如“建立了創新戰略決策機制”“提高了創新委員會和創新主管的地位對創新的影響”等,共5 個題項;政府補貼測量題項包含直接補助和間接補助,如提供技術資助、無息貼息貸款、稅收優惠、研發補貼人才獎勵等方面,其題項范例如“政府給予無息或貼息貸款”“人才引進獎勵、培訓與住房補助”等,共9 個題項[23];創新能力一般包含組織創新、產品創新、流程創新和服務創新等多維度[51],如“通過組織創新能力進行創新”等,共4 個題項;創新績效是由新技術或產品創新應用與成果產業化之后的績效,故以新產品或改良產品產值占總銷售額的比例來測量[52];控制變量為產業類別、企業類型、企業年齡和企業規模[36]。問卷采用李克特7 點量表,從1 到7 符合程度逐漸增強:1 代表題項描述非常不符合企業實際,3代表題項描述與企業實際情況中等吻合,7代表題項描述完全符合企業實際。
數據收集采用問卷調查的形式,因疫情防控限制和地域便利性條件,研究采用的抽樣方法是非概率抽樣中的便利抽樣。為保證隨機性原則,隨機抽樣對采樣操作過程要求嚴格,繁瑣、耗時、費力。因此,如果調查的目的只是對問題的初步探索、獲取研究線索和提出假設,則不一定需要使用隨機抽樣[53]。正如Chen(2004)[54]指出的,因果分析調查和探索性調查對樣本的代表性要求不高。他們的主要目的不是估計總體指標,而是形成某種觀點,甚至在某些條件下,非隨機抽樣比隨機抽樣更準確。
本研究對象的總體為中國企業,抽樣的對象為珠三角地區的企業,問卷作答者為這些企業的中高層管理人員和創新活動相關員工,他們對于企業的創新實際有較為準確的了解。研究共發放紙質問卷600 份,回收問卷322 份,剔除作答不完整或因各題項被勾選的點數完全相同而表現出明顯敷衍態度的問卷27 份,剩余有效問卷295 份,有效回收率為49%。樣本的基本特征見表1所列。

表1 樣本特性(N=295)
本研究首先采用SPSS24.0軟件進行數據分析。對于各分量表的信度,采用Cronbach'sα系數進行衡量,測量結果顯示,創新治理能力、政府補貼、創新能力和創新績效四個量表的Cronbach'sα系數均在0.7 以上,表明各分量表信度達標[55];見表2 所列,各分量表的組合信度CR 值高于0.9,表明各分量表組合信度良好[55]。各分量表的AVE 值均在0.7 以上,表明各分量表的收斂效度達標[54]。置信區間檢驗用于判別量表的區分效度,檢驗結果表明,加上或減去2 個標準差后,變量間相關系數的上下值均不含1,符合良好的區分效度標準[55]。CFA結果顯示(χ2=503.96,DF=224,CMIN/DF=2.25<3,P=0.000;CFI=0.96;TLI=0.95;SRMR=0.04;RMSEA=0.06),整體測量模型的適應指標符合標準[55],具有良好的匹配度和測量質量。
如表2所列,政府補貼、創新能力、創新治理能力與創新績效之間的相關系數在0.35~0.83 之間,均達到顯著水平[55],表明各變量與創新績效之間存在中等程度的正相關。F檢驗用于檢驗產業類別、企業類型和企業規模的方差是否相等。結果表明,產業類別(F=0.80,P=0.45)、企業類型(F=1.02,P=0.36)和企業規模(F=0.93,P=0.40)的方差不顯著,表明兩個樣本的方差是相等的。也就是說,控制變量對企業創新治理能力和創新績效沒有顯著影響。可見、珠江三角洲地方政府創造了良好的營商環境和創新環境。

表2 平均值、標準差、組合信度、收斂效度與相關系數矩陣
采用單一問卷收集的數據可能會產生共同方法偏差,以至于影響內部效度,所以將問卷回收后,采用單因素模型檢測法來檢驗共同方法偏差的問題[55]。分析結果顯示(χ2=3543.45,DF=230,χ2/DF=15.40;CFI=0.47;TLI=0.41;SRMR=0.20;RMSEA=0.22),單因素模型與數據配適度不佳,且顯著低于測量模型的配適度(△χ2=3 039.49,DF=6,P<0.001),表明不存在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本研究構建結構方程模型,用MPLUS7.8 軟件進行假設驗證。
首先,探討主模型政府補貼、創新能力與創新績效之間關系。通過路徑分析探討各變量之間的路徑關系,從而驗證研究假設。數據與結構模型配適度值(χ2=323.05,DF=132,χ2/DF=2.45,P=0.000;CFI=0.96;TLI=0.95;SRMR=0.04;RMSEA=0.07),表明,主結構模型與觀測數據擬合良好。由各項模型標準化路徑系數值、t值得知:政府補貼對創新能力呈正向影響(β=0.46,t=9.76,p<0.001),H1 得到支持;創新能力對創新績效呈正向影響(β=0.89,t=36.71,p<0.001),H2得到支持;政府補貼對創新績效影響不顯著(β=-0.05,t=-0.92,p>0.1),H3未得到支持,表明政府補貼對創新績效的影響未必是正向的。
其次,探討創新能力對政府補貼與創新績效關系的中介效應。通過拔靴法(BOOTSTRAPPING)設定抽樣次數為5 000次,檢驗間接效果。結果顯示,政府補貼通過創新能力影響創新績效(系數值=0.52,t=5.14,p<0.001),95%的置信區間介于[0.368,1.106],不包含0,表明H4得到支持。
再次,進一步驗證政府補貼對企業創新能力與創新績效關系的調節效應,按照調節變量的不同水平,就創新能力對創新績效的直接影響進行模擬分析及對比。主要觀察交互效果的路徑系數是否顯著(χ2=341.06,DF=149,CMIN/DF=2.29,P=0.000;CFI=0.96;TLI=0.95;SRMR=0.04;RMSEA=0.06),以判斷調節效應。表3顯示:政府補貼與創新能力交互作用呈負向顯著影響(β=0.07,p>0.1),H5未得到支持,表明政府補貼對創新能力與創新績效關系沒有調節效應。
最后,探討創新治理能力對政府補貼通過創新能力對創新績效產生影響的調節效應。本研究模型屬于Edwards 和Lambert(2007)[56]提出的中介調節模型,為檢驗這種“被調節的中介效應”,把自變量(X)對中介變量(M)的效應、中介變量對因變量(Y)的效應,以及自變量對因變量的直接影響按照調節變量的不同水平進行模擬分析及對比,主要觀察交互效果的路徑系數是否顯著,以判斷調節效應。檢驗結果見表3和表4所列。
由表3可知,政府補貼與創新治理能力交互作用邊界顯著(β=0.02,p<0.1),創新能力與創新治理能力交互作用不顯著(β=-0.01,p>0.1);同時政府補貼與創新治理能力交互作用的95%置信區間為[-0.10,0.04],創新能力與創新治理能力交互作用的95%置信區間為[-0.36,0.71]。由表4 可知,當創新能力作為中介變量時,在高創新治理能力條件下,第一階段(β=0.11,p<0.01)、第二階段(β=0.76,p<0.001)都顯著,且間接效果也呈顯著(β=0.09,p<0.05);而在低創新治理能力條件下,第一階段(β=0.07,p>0.1)不顯著、第二階段(β=0.75,p<0.001)呈正向顯著影響,間接效果(β=0.05,p>0.1)不顯著;在高和低創新治理能力條件下調節中介效應差異(β=0.04,p<0.1),呈正向邊際顯著影響,95%的置信區間為[-0.09,0.16]。由此,H6(a)和H6(b)得到支持,表明企業創新治理能力越強,越容易獲得政府補貼,且通過提升創新能力影響創新績效的作用也越強。

表3 調節中介模型的系數估計(政府補貼→創新能力→創新績效)

表4 高創新治理能力和低創新治理能力的間接效果
總體假設檢驗相關系數及結果見表5所列。

表5 假設檢驗結果匯總

續表5
本研究從創新治理能力的視角探討政府補貼、創新能力和創新績效三者之間的關系,引入珠三角企業問卷調查數據進行實證分析,驗證了創新能力在政府補貼與創新績效關系中的中介效應以及創新治理能力的調節效應,從一定程度上豐富了創新治理能力研究的相關理論與實證資料。
政府補貼對企業創新能力具有正向顯著影響,表明政府補貼有助于提高企業創新能力。政府補貼作為一種公共政策,在產品、技術、金融、人才和市場開發等方面可以促進企業開展創新活動;企業則通過獲得政府補貼提高創新能力,進而提升創新績效。而政府補貼對創新績效直接影響不顯著,表明政府補貼并不會直接作用于企業創新績效,而是通過增強企業創新能力進而提升創新績效,也就是說,企業創新能力在政府補貼與創新績效的關系中發揮中介效應。究其原因:政府補貼具有公共屬性,其具體路徑是創新創業基金、財政補貼、稅收優惠、品牌推廣等政策[41];企業在獲得政府補貼后,通過研發新產品、引進新的技術、裝備、工藝等提升技術創新能力,提升規模效益,進而提高創新績效。如果政府只是一味投入,而沒有考慮這些補貼作用于企業創新能力的真實效果,那么政府補貼對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未必是正面的。因此,地方政府應因地制宜制定技術、人才引進、市場拓展、綠色產品研發等政府補貼政策,并創造一個有利于企業創新的環境,使得補貼政策能切實發揮作用,從根本上增強企業的創新能力,提升企業創新的效率。
企業創新能力對創新績效具有正向顯著影響,表明企業提高創新能力可以影響創新績效。究其原因:企業創新能力包括技術、產品、組織、過程、服務、學習、規劃、市場等能力,企業可以透過“學習→模仿→轉化→再內化”,將科學技術在產品、過程、組織和服務進行轉化為價值,創新績效高的企業往往具有自主的核心創新能力,創新能力是企業可持續發展的核心競爭力和原動力[18]。
政府補貼對企業創新能力與創新績效關系調節效應不顯著,表明企業獲得政府補貼多寡并不影響企業自主提升創新能力,所以也不影響創新績效高低。究其原因:政府補貼是企業重要的外部資源,企業獲得政府補貼后,利用補貼投入到一系列的生產活動中[6]。企業為了適應市場競爭環境以及滿足顧客需求,會通過政府補貼建構創新能力,并通過整合資源自主創新提升可持續發展的創新能力。但也存在有些企業為了迎合政府補貼需要而創新,有些直接將政府補貼作為一項主營業外收入,在這種情形下,政府補貼反而助長了此類企業的投機心理與惰性,不利于企業創新心態的培養。因此,政府在制定政府補貼政策時應考慮補貼對企業創新能力的排擠效應。
高創新治理能力條件下政府補貼通過創新能力影響創新績效,調節中介具有正向顯著效果,表明企業在高創新治理能力條件下,更容易獲取政府補貼,并通過提高創新能力影響創新績效。創新治理能力是現代企業公司治理的一項重要衡量指標,為創新戰略決策、提升創新效率、獲取外部資源提供有力保障。往往企業創新治理能力越強,企業治理能力也越強,產品或技術越具有競爭力。因此,企業可以在董事會設立創新治理委員會,制定創新戰略決策機制,完善創新治理的運作規范,為企業創新戰略決策和可持續發展提供科學決策。
政府補貼是一種公共政策刺激或鼓勵企業對創新的投入。政府不能單純地直接給予企業資金補貼,而應從技術創新平臺、產學研創新中心建設、人才引進、市場拓展、綠色產品等方面給予資助;政府補貼還應因地制宜,為行業發展提供政策性支持,為企業創造一個良好的創新環境和經營競爭環境。企業應構建創新社會網絡,整合內外部資源,積極利用政府補貼優惠政策,自主研發創新以提高創新能力,且通過提升產品、組織、過程、服務等創新能力,進而提高創新績效。
鑒于創新治理能力對于創新績效的作用,企業應在公司治理中提高創新治理能力,健全創新治理能力體系,為企業創新戰略與決策以及可持續發展提供有力保障。首先,設立創新和科技治理職能部門。在董事會的戰略與風險控制委員會中增加創新和科技治理職責,有專人負責,為企業創新發展戰略、風險控制提供保障。其次,強化治理能力的多樣化。董事會成員的專業知識、學歷經歷、技術要多樣化進行匹配,同時可以聘請專業的技術專家作為指導顧問。再次,規范董事會運作。規范化運作董事會是確保企業創新和科技治理的前提,健全創新和科技治理的決策機制,專業化運作董事會,并充分發揮董事會的功能。最后,引進創新和科技治理人才。創新和科技治理人才是企業創新發展的根本[6],應外部引進人才、內部培養專家,搭建人才施展才能的平臺,建立一支懂技術、熟業務、有專長的創新管理團隊,為企業創新治理能力的構建和提升提供智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