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薅羊毛”騙局

胡佳瑤

信用卡積分可兌換刷卡金，銀行的優惠活動竟成不法分子的“賺錢商機”……收集上百張信用卡、購置POS機“自刷自還”虛構流水700余萬元，騙取積分、兌換刷卡金非法獲利10萬余元，如此“薅羊毛”涉嫌詐騙！

“薅羊毛”案庭審現場

2018年，某銀行推出信用卡刷卡金活動，即每月消費滿一定金額，便可用獲得的積分兌換刷卡金，刷卡金可直接在超市消費或購買購物卡，刷得越多返得越多。

被告人陸某某、楊某某瞄準了其中的“商機”，覺得偽造交易流水獲取信用卡刷卡金是有利可圖的“無本生意”，遂開始行動。楊某某以前妻胡某某、陸某某及朋友壽某的名義辦理了三臺POS機。隨后，他們利用各自人脈，發動身邊親朋好友辦理該行的信用卡。陸某某陳述：“辦信用卡會有禮物，親戚朋友們大多愿意，信用卡辦好后他們也不會在意，我們就拿這些卡在POS機上集中刷。”等刷足銀行限定的消費金額后，陸某某就把消費積分兌換成刷卡金。陸某某供述：“我去指定地點購買面值500元的消費卡或加油卡，刷卡金可以抵扣25元，實際只須付款475元，再以490元賣給黃牛，還可以從中賺差價。”

2020年，銀行反欺詐部門通過技術排查，發現陸某某持有的兩張借記卡長期向107張信用卡還款，而上述信用卡均在固定商戶消費，該商戶綁定結算的銀行卡就是陸某某的借記卡，陸某某有虛假交易的嫌疑。

經審查，2018年5月至2020年3月，陸某某、楊某某二人在無真實交易的情況下，使用信用卡通過自行購置的POS機刷卡進行虛假交易，流水達700余萬元，從而偽造大量消費記錄騙取信用卡積分兌換刷卡金獲利10萬余元，兩人均分。另外，2020年7月，公安機關在被告人楊某某、胡某某共同住處查獲POS機及二人持有的多張他人名下信用卡。到案后，三人對上述犯罪事實供認不諱，陸某某、楊某某退賠了詐騙所得的全部贓款，且楊某某向公安機關提供破案線索，幫助公安機關偵破另一起案件，具有重大立功表現。

2021年12月1日，上海市黃浦區人民檢察院依法對陸某某、楊某某、胡某某以涉嫌詐騙罪及妨害信用卡管理罪提起公訴。

焦點一：被告人陸某某、楊某某采用虛構交易方法，非法獲取銀行信用卡積分并用積分兌換刷卡金等用以購買消費卡的行為是否符合詐騙罪的構成要件？

公訴人認為：被告人陸某某、楊某某經共謀，采用虛構信用卡交易記錄的手段，騙取銀行信用卡積分并兌換刷卡金用以購買消費卡，犯罪數額達10萬余元，該行為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266條的規定，應當以詐騙罪追究其刑事責任。

焦點二：如何區分兩名被告人在共同犯罪中的地位作用？

辯護人認為：被告人楊某某非起意者，涉案信用卡均由陸某某管理，并由陸某某主導分贓，故二人在共同犯罪中有主次之分，應當認定楊某某為從犯，可以減輕處罰。

公訴人認為：被告人陸某某、楊某某共同起意并經共謀決定實施作案，在整個詐騙作案過程中，楊某某負責申領POS機并收集作案所用信用卡，贓款由二人平分。故楊某某在作案過程中系積極參與并促成犯罪結果發生，與陸某某地位、作用相當，不應當認定其為從犯。

焦點三：本案詐騙犯罪金額如何認定？

辯護人認為：被告人詐騙所獲消費卡系折價變現，故實際獲利低于審計報告認定的金額，應從有利于被告人角度，參照實際獲利金額來認定犯罪金額。

公訴人認為：本案系詐騙犯罪，應當以被害單位的實際損失即被告人使用信用卡積分兌換消費卡時實際抵扣的獎勵金額認定犯罪金額。被告人利用信用卡積分成功兌換消費卡時已構成犯罪既遂，之后對消費卡的處分行為不影響犯罪金額計算。

黃浦區人民法院當庭宣判：被告人陸某某犯詐騙罪，判處有期徒刑3年，緩刑3年，并處罰金人民幣5.5萬元。被告人楊某某犯詐騙罪、妨害信用卡管理罪，數罪并罰決定執行有期徒刑3年，緩刑3年，并處罰金人民幣6.5萬元。被告人胡某某犯妨害信用卡管理罪，判處拘役6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1萬元。

編輯：夏春暉 386753207@qq.com

“薅羊毛”一詞進入大眾視野不過20年，這些年“羊毛黨”們從精打細算過日子向規模化的網絡黑灰產業鏈發展：上游提供工具支持，包括軟件、手機卡、銀行卡等;中游實施“薅羊毛”行為;下游則負責套現出售，利用第三方交易平臺轉售優惠券等，或者與線下商戶共同套現獲利。這種產業化的運作模式可能涉及眾多民刑交叉問題及刑事罪名，包括詐騙罪、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妨害信用卡管理罪等。本案涉及兩個罪名，被告人楊某某除與陸某某合謀使用多張銀行卡制造虛假交易騙取信用卡積分外，因欠債資金周轉不靈，另向親朋好友大量借取信用卡，通過信用卡套現不斷延長還款周期，同時構成詐騙罪和妨害信用卡管理罪。另外，本案詐騙犯罪的對象為銀行，故犯罪數額應以被害單位的實際損失即積分兌換產生的獎勵金額為準，而不能以被告人打折出售購物卡所獲實際收益進行認定。

本案定性關鍵是區分合法“薅羊毛”與詐騙行為，核心在于消費和信息的真實性。合法“薅羊毛”是指使用個人真實信息，進行真實交易，而本案中實施的詐騙行為是通過違規辦理POS機、虛構商戶身份，使用本人及借用他人信用卡刷卡再套現還款，非法獲取大量信用卡積分并用積分兌換消費卡、加油卡等有價商品。此次通過個案向社會公眾進行了深刻的普法宣傳，揭示違法“薅羊毛”行為的本質，能夠積極有效預防此類案件的再度發生，起到警示教育、以案釋法的良好社會效果。同時，通過本案也提醒社會公眾不要隨意將自己的信用卡出借給他人，以免被不法分子利用。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薅羊毛”過度可能涉嫌刑事犯罪。此外，借給他人將面臨巨大風險，比如，卡被盜刷的風險，欠款將由持卡人本人償還;信用風險，借卡人不按時還款會影響持卡人征信狀況;刑事風險，借卡人將信用卡用于網絡詐騙等犯罪活動，持卡人或涉及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