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藥文化國際傳播的現狀分析及研究

尹 璐 徐 榮 高 昂 高學成 王笑頻

1.中國中醫科學院廣安門醫院院辦公室，北京 100053；2.中國中醫科學院廣安門醫院圖書檔案館，北京 100053

近年來，中醫藥在海外受到廣泛歡迎，中醫藥已 成為向世界宣傳和展示中華文化的重要窗口。當代中國與世界研究院發布的《中國國家形象全球調查報告（2019）》[1]顯示，47%的國外受訪者認為中醫藥是最能代表中國文化的元素之一，僅次于排名第一的中餐。隨著健康觀念和醫學模式的轉變，中醫藥在防治常見病、多發病、慢性病及重大疾病中的療效和作用日益得到國際社會的認可和接受，中醫藥文化國際傳播的深度和廣度也不斷擴大。本研究報告通過檢索2016—2020 年中國知網中有關中醫藥文化傳播的論文，結合這5 年中醫藥文化國際傳播的重大事件，揭示中醫藥文化國際傳播領域的研究現狀和熱點，對中醫藥文化傳播過程中出現的問題進行剖析，為中醫藥文化國際傳播提供參考。

1 中醫藥文化國際傳播研究熱點

通過研讀中國知網中有關中醫藥文化國際傳播的論文可以看出國內近五年在該領域的研究熱點主要有如下幾方面：一是在“一帶一路”倡議背景下，中醫藥文化國際傳播的現狀、困境以及策略研究；二是對政府主導的中醫國際合作項目，如海外中醫藥中心的建設、對外文化宣傳以及專題戰略研究在中醫藥文化國際傳播中的創新和示范作用的研究；三是中醫藥教育在中醫藥“跨文化傳播”中的作用研究，尤其是國內高校與國外大學合辦的中醫孔子學院在助力中醫藥的國際化進程中的作用受到研究者的廣泛關注；四是對中醫典籍如《黃帝內經》《傷寒論》等翻譯策略和翻譯方法的研究[2]；五是在傳播過程中，對youtube、twitter 等新媒體傳播方式和傳播效果的分析研究。

2 中醫藥文化國際傳播的現狀

2.1 國家高度重視開展中醫藥文化的國際交流合作

2016 年以來，中共中央國務院、科技部、國家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國家中醫藥管理局陸續發布多項與中醫藥國際化發展相關的政策和文件，為中醫藥文化的國際傳播提供了堅實的政策依據和制度保障。如2016 年10 月國務院頒布《“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提出發展中醫藥健康服務，打造中醫藥國際品牌；2018 年8 月國家中醫藥管理局、科技部頒布《關于加強中醫藥健康服務科技創新的指導意見》，提出推進中醫藥健康服務國際標準制定、提升中醫藥健康服務國際影響力；2019 年10 月國務院頒布 《促進中醫藥傳承創新發展的意見》，指出要推進實施中醫藥國際合作專項，推動中醫藥海外傳播；2021 年，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加快中醫藥特色發展的若干政策措施》，提出協調制定國際傳統醫藥標準和監管規則，支持國際傳統醫藥科技合作。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從2015 年開始設立中醫藥國際合作專項，僅2018—2020 年就立項135 項[3]，其中中醫藥國際文化傳播的項目的內容主要包括重要會議、論壇、展覽等活動、對外文化宣傳和科普資料制作、專題戰略研究、創新形式精品等。這些政策的頒發和中醫藥國際合作專項的設立體現了國家對中醫藥文化國際傳播與發展的高度重視。

2.2 中醫藥文化交流合作的深度和廣度不斷拓展

隨著國家“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中醫藥國際交流和合作成績斐然，2015 年6 月18 日，歐洲第一所中醫藥中心中國-捷克中醫中心成立[4]，隨后，我國陸續在意大利、以色列、德國、瑞士、新加坡、泰國等國家創建50 多個海外中醫中心。政府主導的中醫藥海外中心和中醫藥國際合作基地的建設為擴大中醫藥文化在海外的影響奠定了堅實的基礎。2019 年4 月，“一帶一路”建設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發表《共建“一帶一路”倡議：進展、貢獻與展望》[5]，報告中將中醫藥內容納入“一帶一路”成果清單，中醫藥國際合作不斷深入，中醫藥文化的輻射半徑不斷擴大。

除了政府間交流合作之外，國內高校通過與海外知名院校的合作，為中醫藥文化國際傳播搭建了交流互鑒的平臺。當前，包括北京中醫藥大學、南京中醫藥大學、天津中醫藥大學等多所高校在海外建立的中醫孔子學院已達17 所，遍布全球13 個國家和地區，國內高校在海外建設的中醫孔子學院，見表1。孔子中醫學院將開展中醫藥高等教育同漢語教學相融合、利用學歷教育培養擁有執業資格的專業中醫人才，通過開展中醫主題活動，攜手海外有影響力的媒體共同用世界語言講述“中醫故事”、舉辦中醫藥文化的展覽等，極大地豐富了中醫藥文化傳播途徑，推動了中醫藥文化的世界表達，有力地促進了中醫藥文化的海外傳播。

表1 國內高校參與合辦（中醫）孔子學院情況統計

此外，一些學術組織如世界中醫藥學會聯合會、世界針灸學會聯合會、中華中醫藥學會等學會通過開展學術交流、制定中醫藥相關國際標準、在國際學術組織中發揮引導作用，進一步促進了中醫藥文化在海外的升溫[6]。以世界針灸聯合會為例，2020 年1 月至今，世界針聯共舉辦線上國際學術討論會17 場，組織國際抗疫在線大講堂29 次，反響熱烈，對中醫藥的國際交流合作起到了很好的宣傳和推廣作用。

2.3 中醫藥海外合法化及規范化建設進程加快

目前，中醫藥已傳播到183 個國家和地區，中國與40 多個外國政府、地區和國際組織簽訂了與中醫藥相關的合作協議；有103 個世界衛生組織會員國認可使用針灸，18 個國家將針灸納入醫療保險體系[7]；有109 個國家對傳統醫學進行立法，其中以立法形式承認中醫合法地位的國家包括澳大利亞、南非、匈牙利、越南、南非、馬來西亞、瑞士、泰國、新加坡等，美國有40 多個州承認了中醫和針灸的合法地位[8]。中醫藥合法地位的確認，為中醫藥服務進入當地醫療系統、推動中醫藥的海發發展、進一步促進中醫藥文化在海外的傳播提供了有力的法律保障。

2019 年，在第72 屆世界衛生大會上，首次將起源于古代中國的傳統醫學納入《國際疾病分類第十一次修訂本（ICD-11）》，用統一的國際標準來研究中醫藥[9]；2009 年中國中醫藥標準化技術委員會（ISO/TC249）成立以來共發布45 項涉及中醫藥產品質量和安全控制的國際標準[10]，這些標準的建立為中醫藥在全球進一步的通行和傳播奠定了基礎。

3 中醫藥文化國際傳播過程中存在的問題

3.1 中醫藥文化國際傳播的話語體系面臨跨文化障礙

中醫藥文化具有深刻的中國文化的特征和烙印，中醫藥文化要“走出去”，就要融入其他國家的文化和語境當中，提升國際社會對中醫的認可度和接受度，因此語言的轉換和翻譯至關重要。中醫文本的翻譯難主要表現在對經典古籍、中醫藥各類名詞術語、古漢語及中醫文化內涵的翻譯，特定語境的中醫詞匯翻譯缺乏權威統一標準[11]。如《黃帝內經》《傷寒論》等中醫經典，雖然目前有很多語言版本，但缺乏廣泛認可的權威版本。中醫術語具有非常專業的理論內涵，古代漢語又比較晦澀，如何實現翻譯的信、達、雅，準確地輸出中醫經典理論的內涵，實現跨文化傳播，對于中醫藥文化的國際傳播非常重要。此外，針對在海外廣泛被接受的針灸推拿、太極拳及健身功法等內容[12]，在翻譯中還需融入中醫基礎理論，將中醫文化內涵的傳播與海外大眾的關注點和興趣點緊密相連，潤物細無聲地傳播中醫藥文化。

3.2 國際關系對中醫藥文化國際傳播構成的影響

文化關系是國際關系的重要組成部分，中醫藥文化國際傳播與國際關系二者是辯證統一的關系。政治互信、平等相待、優勢互補、合作共贏的國際關系對中醫藥文化國際傳播會起到積極的促進作用，同時，文化的交流和傳播又能增加各國人民之間的了解和情感，進一步鞏固和發展國家間的關系。例如，“一帶一路”倡議就為中醫藥國際合作與交流搭建了良好的平臺，通過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簽署政府間中醫藥合作協議、建設中醫藥海外中心、合作辦學等，使中醫藥文化傳播更加快速[12]，影響范圍更為廣泛，讓中醫藥文化成為發展國家間關系的助推器。第6～7 輪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成果附錄中都明確將中醫藥領域合作作為條款[14]。交流形式主要以國際學術會議及研討為主。2020 年，第八次世界中西醫結合大會設立了中美海外專場；在第十七屆世界中醫藥大會上，有來自美國的專家學者通過線上方式參會與中國專家進行學術交流。2021 年，美國中醫藥針灸學會組織舉辦了“美國針灸熱50 周年紀念論壇”活動[15]。

3.3 傳播主體間的創新協同機制建設不完善

當前，中醫藥文化的國際交流主要以政府為主導，國家為海外中醫中心、中醫藥基地建設提供了政策、制度和經費的保障[16]，但是國際國內各方力量并未被充分整合，這些中心和基地的建設還處在“各自為政”“孤軍奮戰”的局面中，未充分發揮國內外的企業、主流媒體、高影響力社交平臺等主體元素的協同作用，缺乏中醫藥國際傳播的長效機制和協同機制。中醫藥文化在海外的傳播大多靠組織國際學術交流活動、開設中醫文化課堂、開展中醫文化講座、舉辦中醫文化體驗活動等傳統方式[17]，已不能適應新形勢下中醫藥國際文化傳播的要求。

3.4 對自媒體、新媒體等新興傳播方式應用和監測不足

自媒體與新媒體的迅速發展使普通大眾更擁有了更多的話語權和選擇權，信息的網絡曝光度和傳播力不斷加強，傳播范圍不斷拓寬。同時，社交媒體及帶有算法功能的資訊類APP 大多數都融入了社交關系的元素，可以通過“協同過濾算法”對群體推送同質化的熱點信息和話題[18]，這意味著在同一個APP 上關注的人和號可以閱讀和分享相同的內容。這一方面可以為中醫藥文化國際傳播提供新的方式，為大眾更好地接受中醫藥的相關訊息、擴大中醫藥文化的影響力提供有利條件；另一方面，新的傳播媒介使得中醫藥傳播者的角色逐漸大眾化，當出現一些真假難辨的信息與學術爭論時，會混淆受眾的判斷力，使得傳播過程中的“信息回音室”效應迅速突顯，造成傳播失真，嚴重影響中醫藥的國際形象。目前，中醫藥文化國際傳播在社交媒體、新媒體運用方面和輿情跟蹤監測上存在著很多不足。張斐斐等[19]研究顯示，在twitter 上搜集到有關注中醫藥的1964 條數據中，含圖片的有1931 條，含視頻的僅有33 條，33 條含視頻的推文共獲得330 個點贊和820 次轉發，而1931 條含圖片的推文共獲得521 個點贊和1594 次轉發，由此可見，中醫藥文化在國際主流社交媒體平臺的傳播熱度和效果均不理想。此外，我們對海外社交媒體和新媒體報道缺乏有效的網絡輿情監測，面對中醫藥文化傳播的負面消息時，缺乏積極的應對和響應，沒有及時把握輿論主導權。

4 對中醫藥文化國際傳播的思考和建議

4.1 國家戰略層面統籌規劃，發揮中醫藥獨特文化價值

中醫藥文化承載著中華文明的基因，體現著中華文化的本質，在哲學和理論層面與中華文化的同構性，使其成為我國獨特而優秀的文化資源[20]。從國家戰略層面進行統籌設計、合理規劃可以形成中醫藥文化軟實力和中醫藥健康產業的全球競爭優勢。一方面，通過制定相關政策對中醫藥文化國際傳播進行組織實施、行動指導及監督考核[21]；另一方面，在政府間簽訂的戰略合作協議中，把中醫藥領域的合作作為戰略協議中的一部分，通過在中醫藥教育、科研、文化及貿易等領域的合作，促進中醫藥文化在海外的傳播與發展，充分發揮中醫藥文化的親和功能，構建國際關系的和諧之力。

4.2 推動協同創新平臺建設，提升中醫藥文化傳播效能

目前，中醫藥國際傳播已進入全新的發展時期，建議由政府牽頭建設中醫藥文化國際傳播協同創新平臺，建立平臺的中央財政投入渠道，吸收社會資本參與平臺的建設，通過國內外高校、科研院所、行業產業、學術機構及權威媒體的強強聯合，打破行業間的壁壘，釋放技術、人才、資本等要素的動能，打造高質量的中醫藥文化產品和服務，實現中醫藥文化國際傳播的共謀、共創、共贏。同時，在中醫藥文化國際傳播的過程中，要創新傳播方式，豐富傳播內容，利用自媒體和新媒體的傳播優勢，講好中醫故事，提升中醫藥文化的傳播效能[22]。

4.3 構建中醫藥對外傳播人才培養模式，加強國際合作人才培養

高水平的國際傳播人才是文化傳播的一個核心要素。中醫藥對外傳播人才的培養要依托國內中醫院校建立多元化、國際化的中醫藥人才培養模式。首先，要開設中國古典文化、中醫文化學、中醫基礎理論特色課程，豐富教學內容，培養具有深厚中醫理論基礎的人才；其次，要開設中醫翻譯課程，在傳授翻譯理論知識的同時，注重中醫學技術性翻譯的實踐應用，培養高水平翻譯人才[23]；最后，要增加國際政治學和國際傳播學的理論課程，培養具有寬廣國際視野、深厚人文素養和對外交流能力的人才；同時，還要依托海外中醫藥中心及中醫孔子學院機構等開展境外中醫藥特色教育[14]，通過與海外權威學術機構的合作，加速海外中醫本土人才培養。

4.4 加強輿情監測研判，引導中醫藥文化傳播輿論走勢

隨著互聯網及移動互聯網的發展，全媒體和自媒體的不斷壯大，信息傳播的廣度和深度不斷拓展，境外媒體網站、客戶端、官方媒體平臺及社交平臺中發布的負面報道所造成的不利影響也更深遠，為突發輿情事件的應對和處置帶來了巨大挑戰[15]。因此，在傳播過程中，要實時監測全球范圍內媒體的輿情信息，加強對輿情信息的搜集及對負面輿情的及時預警。在輿情爆發期之前，根據話題討論數據分析輿論走向、研判發展趨勢，直面問題、迅速出擊，充分發揮自身優勢，通過權威媒體發布正確信息，強化輿論的話語權，避免輿情升溫，消除負面輿論的影響，做好輿情危機后的追蹤服務。

5 結語

中醫藥文化是中國文化軟實力的重要標簽，《中醫藥發展戰略規劃綱要（2016—2030）》中指出，大力弘揚中醫藥文化，積極推動中醫藥海外發展是中醫藥發展戰略的重要任務之一。隨著中醫藥國際化步伐的加快，中醫藥文化的國際傳播必然迎來新的歷史機遇，我們要不斷深化實施中醫藥國際交流合作，推動中醫中藥國際標準制定，積極參與國際傳統醫學相關規則制定，健全中醫藥文化國際傳播機制，不斷創新傳播的形式和內容，打造中醫藥文化的話語自覺和話語自信，使中醫藥文化成為我國建設合作、共贏國際關系的亮眼名片，為打造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貢獻更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