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菲 姚紅葉
近年來,隨著檔案記憶觀的興起,檔案的記憶屬性開始備受關注。在中國知網輸入“構建社會記憶”進行主題檢索,得到近五年相關研究文獻60余篇,其中以檔案視角進行研究的有37篇,可以看出檔案資源是社會記憶得以存在的重要載體,也是構建新社會記憶的重要渠道。尤其是檔案的原始記錄屬性對于社會記憶的構建有著不可或缺的作用,而檔案文獻編纂工作正是將個體或群體記憶轉換成共同認可的社會記憶的過程。新時代下,我們需要改變對檔案文獻編纂的固有認識,從檔案記憶屬性思考檔案文獻編纂對社會記憶的構建功能。
檔案文獻編纂與社會記憶的關系
檔案文獻編纂是構建社會記憶的重要手段
檔案文獻編纂是一種文化的傳承,而文化傳承的過程也是社會記憶形成的過程。文化信息是不斷積累、更新的,每個時代的文化信息不斷推陳出新,衍生新的文化信息又吸收外來文化,需要將大量的文化信息進行篩選,保留有價值的、符合時代精神的文化,這些適應社會發展要求的文化信息正是社會記憶的大體輪廓。而檔案又將這些抽象的文化信息具象化。周林興認為,檔案是對其所在時代的一種全方位、原生態的反映,這種反映并不僅僅囿于其內容所包含的知識與信息層面[ 1 ]。人類各個歷史時期都整理形成了大量的檔案,這些檔案信息分散且無序,一定程度上能直接反映當時的社會文化,但是需要通過檔案文獻編纂將繁冗的檔案信息按照一定的主題進行搜集整理,是對社會精神文化的揚棄,將檔案信息資源整合成符合時代要求的文化產品,同時也是將檔案文獻承載的碎片記憶串聯成完整的社會記憶的過程。檔案具有記憶屬性,但其本身并不足以構成社會記憶,社會記憶需要經過大眾的認可并能體現主流文化。檔案文獻編纂是將檔案信息按照一定的主題進行加工和編排,是傳播檔案信息的重要手段,也是弘揚社會精神、傳承社會記憶的重要手段。
社會記憶理論為檔案文獻編纂提供新視角和內在動力
檔案文獻編纂不僅是單純地整理加工文獻,還是一種文化的創造和生產活動,也是參與構建社會記憶的活動。社會記憶理論不但為檔案文獻編纂工作提供了新的視角,也成為檔案文獻編纂的內在動力。檔案文獻編纂者要有敏銳的洞察力,要善于發現不同時期的不同社會需求,并且適應這種社會發展需求,構建出符合時代精神的社會記憶。檔案文獻編纂一方面需要接受特定文化的約束和指導,根據社會記憶需求做出一定調整;另一方面,編纂過程中的信息選擇和編纂成果又是對社會記憶的校驗和補充。社會記憶觀為檔案文獻編纂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發展機遇。同樣,檔案文獻編纂對于構建和傳承社會記憶也具有重要的意義。在構建社會記憶活動中,檔案文獻編纂以其獨有的特性,成為構建社會記憶的記錄者、傳播者以及推動者。
檔案文獻編纂構建社會記憶功能新闡釋
檔案文獻編纂具有社會記憶激活再現功能
記憶從潛在轉化為現實需要借助某種媒介,也就是通過某種事物或活動喚醒記憶。檔案文獻編纂正是將承載原始記錄的檔案信息進行提取編輯,形成特定的社會記憶。尤其是信息化技術發達的今天,檔案文獻編纂成果不再是單一的文字圖片形式,還有畫面、聲音、視頻、歷史實物等,這些豐富的形式都有助于人們回憶起過去的情境,腦海里浮現出那些經歷或者未經歷過的畫面。歷史的情境鮮活地出現在人們的腦海中,形成深刻的記憶。此外,年代久遠的檔案當時保管條件有限導致信息殘缺不全,字跡不清,很多幸存的完整檔案也大多是孤本,這些珍貴的歷史檔案中藏著塵封的歷史記憶,而檔案文獻編纂恰恰可以激活再現這部分社會記憶。檔案文獻編纂按照不同的主題形成不同的編纂成果,人們無論是閱讀一本檔案史料匯編還是參觀一場聲文并茂的檔案展覽,眼前都會重現某個過去年代的社會面貌,觸發人們對那個年代的聯想,引起人們的共鳴和回憶,從而激活再現當時的社會記憶。
檔案文獻編纂具有社會記憶校正補充功能
種種原因導致部分歷史文獻缺失,會在一定程度上使歷史記憶出現斷層。檔案文獻編纂可以根據某一特定線索進行檔案信息的收集與編排,從而彌補歷史文獻的缺失,以補充當時的社會記憶。
檔案是一種原始記錄,因此它可以證明哪些歷史事件是真實存在的,以及事情的前因后果,從而證實或者驗證歷史事件或社會記憶的真偽。檔案也可以是證明記憶資料存在的證據并對部分缺失或不確定的歷史資料進行補充或校驗[ 2 ]。然而歷史上很多檔案都是分散無序的,很難查找并傳播,檔案文獻編纂工作可以整合檔案信息,將這些散落的檔案記憶拼湊起來,對社會記憶起到校正補充的作用。
檔案文獻編纂可延續傳承社會記憶
中華文明能夠延續至今,與我國自古以來的檔案文獻編纂工作密不可分。檔案資料幫助中華民族歷史得以延續,而檔案文獻編纂通過對這些檔案信息的整理和優化,將檔案文化轉化成社會記憶,并且不斷地延續傳承下去。社會記憶需要依靠文學作品、藝術活動、紀念儀式等方式進行反復刻寫才能得以傳承,檔案編纂以傳承檔案記憶為活動目的,提取并組合存儲成為檔案,并向社會傳播[ 3 ]。所以檔案文獻編纂也是延續傳承社會記憶的過程,從最初的選題到編纂過程中檔案信息的選擇,再到編纂成果的運用,都體現了時代的烙印和精神,實現了記憶的多維度延續。隨著檔案文獻編纂成果的廣泛傳播,社會記憶實現了廣泛傳遞和多重再現,其中蘊含的文化精神也潛移默化地深入人心,在重塑個體原有記憶的同時形成新的社會記憶。在此過程中,檔案的原始意義被不斷挖掘與呈現,深深地印刻在大眾的腦海中,同時又因社會環境的不斷變化對檔案的原始意義產生了新的理解,社會記憶也被這樣延續傳承下來。
當前檔案文獻編纂工作問題分析
檔案文獻編纂社會參與度不足
隨著精神文明的發展,文化的傳承與創新受到很大的重視,然而文化不是某個群體或階層的文化,是整個社會的文化,檔案文獻編纂也不是簡單地將散落的檔案信息進行串聯,而是要實現檔案文化的世代相傳,這就需要社會公眾積極參與到檔案文獻編纂過程中。由于檔案工作性質,檔案文獻編纂主體主要是國家、檔案學者以及檔案工作者,這種官方色彩濃厚的檔案文獻編纂成果并不能代表整個社會的記憶。社會公眾參與的編纂環節只停留在編纂前期的準備工作,而編纂工作的選題、修訂和加工主要還是由專家學者來完成。另外,現階段能讓公眾參與到檔案文獻編纂中的途徑和形式也比較單一,社會公眾的檔案意識還不夠強烈,即使能參與到編纂工作當中其所占比例也相對較小,沒有較強的話語權,并不能真正體現社會公眾的意志。同時,檔案文獻編纂中社會公眾參與還停留在探索研究階段,并沒有形成成熟的實踐體系,這嚴重影響了檔案文獻編纂構建社會記憶。
檔案文獻編纂對信息技術運用不足
與傳統檔案文獻編纂技術相比,信息技術在檔案文獻編纂工作中展現了多方面的優勢,比如開放性、融合性、分眾性、個性化等,為檔案文獻編纂工作提供了極大的便利和更多的可能性。然而,數字信息時代,多媒體技術在檔案文獻編纂的信息挖掘和成果展示等方面利用不足。當前大多數檔案文獻編纂者的素材還是來源于自身館藏,沒有充分利用信息技術深入挖掘檔案信息資源,整合相關機構和知識領域的信息資源,實現檔案信息資源的共建共享。部分檔案機構的文獻編纂成果還局限于紙質出版,缺少多媒體的加持不免顯得單一乏味。檔案編纂成果傳播方式也比較單一,大大影響了檔案文化的影響力,導致檔案文獻編纂成果的文化價值大打折扣。
社會記憶視角下檔案文獻編纂工作新思路
檔案文獻編纂者要增強社會記憶觀念
構建社會記憶是人類文化傳承與實現信息資源“代際共享”的重要抓手,檔案編纂者要牢固樹立社會記憶理念,檔案文獻編纂工作不應該只是簡單地羅列重組檔案信息,而是應成為社會記憶的構建者[ 4 ]。因此編纂者在編纂過程中,要處理好自身利益和社會利益、當前利益和長遠利益的關系,實現檔案文獻編纂的可持續發展;從公平正義的角度出發,滿足不同層次人群的不同文化需求,構建有價值的社會記憶。由于每個編纂主體的成長環境與知識背景存在差異,對于部分檔案文獻的認知也必然存在偏差,如果在編纂過程中人為主觀因素太多,就會使檔案文獻的客觀真實性大打折扣[ 5 ]。然而要求編纂者完全中立客觀也是不現實的,每個社會成員的個體記憶都可能成為社會記憶的組成部分,檔案文獻編纂要以自身的長遠利益和子孫后代的幸福、以國家民族永久繁榮昌盛為目標。取舍檔案信息與個體記憶必須持謹慎態度,構建社會記憶絕不是構建歷史,編纂者應該更多地去思考如何真實地構建符合時代主流文化的社會記憶,也應該為檔案文獻編纂工作的科學性、有序性和穩定性做長遠打算。
檔案文獻編纂主題要覆蓋多元記憶
記憶無論大小、中心邊緣、宏觀微觀、主流非主流、特色不特色,都是社會記憶體系的組成部分[ 6 ]。因此就檔案文獻編纂的選題角度而言,既要關注古代圣賢的言論,也要關注現實社會文化;既要關注少數精英、高素質人才的選題,也要有大眾平民或基層百姓的選題;既要有大政治、大事件的選題,還要有關系老百姓切身利益的民生問題的選題,實現多種記憶的全面覆蓋。這就要求檔案文獻編纂要促進人與社會的全面平等與自由發展,盡可能普遍地、平等地保障每一個人全面自由發展的權利與機會,兼顧主流記憶與非主流記憶。
在構建社會記憶的過程中,發揮出一種公平、正義、自由、平等的人文關懷,或是發揮自身的專業優勢和作用,堅持“用戶需求導向原則”,與社會各方面進行廣泛合作,根據不同群體的需要,挖掘、整合各種群體生活和生產活動及與其密切相關的、涉及他們切身利益的檔案信息,形成一個內容豐富、結構合理、配置優化的檔案資源體系,并借助各種手段,整合多種群體的檔案信息資源,為這些群體服務。檔案文獻編纂的選材應該立足于大眾的生活實際,并且服務于人民的具體實踐,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社會由多層次人群構成,檔案文獻編纂也應該是多種多樣的。這樣,這些不同層次不同群體的記憶才能完整地構成社會記憶。
檔案文獻編纂要借助新媒體技術活化社會記憶
網絡時代信息傳播速度加快,信息傳播途徑多種多樣,人們對信息的時效性要求不斷提高。社交媒體、自媒體、智能移動等新技術的應用也為檔案工作的開展開辟了新的途徑[ 7 ]。傳統的檔案文獻編纂成果多以圖書出版的形式傳播檔案信息,再經過印刷發行這一流程,當圖書到達讀者手里的時候,信息的時效性已經大打折扣,而且單調的編纂成果也難以調動人們的閱讀興趣,使圖書構建社會記憶的功能大大下降。新時代檔案文獻編纂者可以借助網絡通過手機媒體、數字電視等數據終端克服時間與空間的限制,將檔案信息中蘊含的豐富記憶以形象生動的方式展示給大眾。新媒體營造了良好的信息傳播環境,社會記憶也因此變得生動多樣。檔案文獻編纂成果要增強信息的趣味化、多樣化,結合社會熱點,將更直觀的記憶輸送給受眾,從而擴大社會接受面和接受程度,促進社會記憶的傳承。
除了實體檔案文獻的編纂,也要關注電子文獻編纂。隨著網絡信息技術的發展,電子文件也越來越多,電子文件相對紙質文件具有碎片化、來源不確定性的特點,如何將這些雜亂的電子文件按照固定主題進行編纂,進而形成電子記憶,是新時期檔案編纂者需要思考的重要問題。電子文件編纂不僅需要編纂者對檔案信息資源進行整合,還需要編纂者思考整個編纂主題背后的社會文化意義以及應該輸出怎樣的社會記憶。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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