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國際教育新戰略的動因、內容與特征

賀芳 彭虹斌

摘? ?要：英國教育部與國際貿易部于2021年2月共同發布了《國際教育戰略：支持復蘇、驅動增長》。為實現2030年英國國際教育中長期發展愿景，該戰略提出簽定自由貿易協議、提升國際學生的留學體驗、建立持久的國際合作伙伴關系、支持教育出口和國際化增長四個方面舉措，呈現出拓寬國際教育對外開放的領域、支持各部門廣泛開展教育交流與合作等特征。

關鍵詞：英國 國際教育戰略 后疫情

一、動因

2019年3月，英國政府頒布《國際教育戰略：全球潛力、全球增長》（International Education Strategy： Global Potential， Global Growth，以下稱《2019戰略》）。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蔓延，導致國際學生的流動受到嚴重影響。英國經濟高度依賴教育服務貿易，2017年英國教育出口和跨國教育的收入達到214億英鎊，2018年增加至233億英鎊。這意味著國際學生人數的減少將給英國帶來嚴重的經濟損失。同時，《2019戰略》提出2030年教育出口總額達到350億英鎊的目標，為實現這一目標需要在2018年233億英鎊的基礎上再增加117億英鎊，年均增長率至少需達到4%。[1]英國高等教育機構方面，國際學生的減少使高等院校面臨巨大的財務缺口。英國財政研究所（Institute for Financial Studies）的調查報告指出，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英國高等教育機構將面臨嚴重的財政問題，甚至部分機構將瀕臨破產。[2]根據該調查報告，英國至少13所大學面臨倒閉的風險，如果疫情持續蔓延，可能有20所大學倒閉。[3]

2020年12月，英國在法律意義上正式“脫歐”，在較大程度上為英國國際教育的發展帶來了沖擊。一方面，英國高校16%的科研經費來自歐盟[4]，“脫歐”后，英國高校科研經費將年均減少約40萬英鎊[5]。另一方面，英國高校入學服務機構（UCAS）發布的數據顯示，在2021—2022學年，因歐盟學生在英學習的學費大幅上漲，歐盟國家學生申請英國大學的人數從前一學年的4.3萬人下降到2.6萬人，降幅達到40%。[6]英國高等教育統計局（HESA）公布的數據顯示，2019—2020學年，英國高等教育國際學生總人數約為55.7萬人，[7]要達到2030年60萬人的目標還需要增加4萬人左右。

為及時應對快速變化的新形勢，2021年2月，英國教育部和國際貿易部共同發布《國際教育戰略：支持復蘇、驅動增長》（International Education Strategy： Supporting Recovery， Driving Growth，以下稱《2021戰略》），對《2019戰略》中的行動規劃進行更新，對英國國際教育事業的發展進行了更具靈活性、針對性的規劃。[8]

二、內容

《2021戰略》包含14條行動計劃，根據內容大致可以分為三大類：一是提升國際學生留學體驗;二是建立持久的全球伙伴關系;三是支持教育出口和國際化的增長。

（一） 提升國際學生留學體驗

在新冠肺炎疫情流行背景下，英國政府采取多項措施，致力于讓來英學習的國際學生感受到全方位的支持和更好的學習體驗，以確保國際學生的健康和安全，為其提供更好、更舒適的學習環境，具體包括入學申請、經濟支持、校園學術研究、就業支持等方面（見表1）。

根據《2021戰略》，英國政府在提高國際學生學習體驗方面的舉措主要包括三個方面。第一，簡化國際學生申請移民流程。英國政府啟動新的學生路線（Student Route），向國際學生提供優質便利的移民服務：對有短期學習要求的學生提供更便捷的簽證服務;允許學習時長少于6個月的短期學習者作為訪問者在英國學習交流，無需申請特定的短期學生簽證。第二，加大對國際學生的資助力度。英國教育部為英聯邦獎學金（Commonwealth Scholarships）、巴勒斯坦人高等教育獎學金（Higher Education Scholarships for Palestinians）、英語語言助理項目（English Language Assistants Programme）、伊麗莎白女王英聯邦獎學金（Queen Elizabeth Commonwealth Scholarships）等8項國際獎學金項目提供全部或部分資助。第三，提升國際學生的就業能力。英國政府的主要優先事項之一仍然是確保所有國際學生學習期間在各方面都能得到支持。其中，國際學生未來的就業能力是英國政府向國際學生宣傳英國教育的重要內容。英國政府致力于與英國大學校長協會等組織機構合作，以更好地支持國際學生在英國或其母國就業。

（二）建立持久的全球伙伴關系

英國政府通過與世界各國建立廣泛合作關系，加強教育領域的交流與合作，通過增設國際教學資格、消除市場壁壘、開展校友活動等方式，加強全球伙伴關系的建設（見表2）。

英國政府在國際教育領域建立全球合作伙伴的舉措主要包括以下五個方面。第一，促進各國政府之間的合作。國際教育大使從全球范圍內遴選出優先合作的國家及地區，重點關注亞太地區和新型發展中國家，著力解決合作障礙，發展持久的合作關系，以擴大英國教育在全球范圍內的影響力。第二，與關鍵的國際合作伙伴簽定自由貿易協議。英國教育部、國際貿易部與重要的國際合作伙伴廣泛接觸，以確保正在進行的或者是將來的自由貿易協議能夠真正促進英國國際教育貿易的發展。第三，加強各國教育系統之間的合作。國際貿易部，教育部，外交、聯邦和發展辦公室（Foreign， Commonwealth and Development Office）以及英國文化教育協會與有意向合作的各國政府部門開展合作。例如，由英國文化教育協會和巴基斯坦高等教育委員會共同資助、設計和管理的“巴基斯坦—英國教育門戶方案”（The Pakistan-UK Education Gateway Programme）就是各國教育系統之間合作的案例。這些國際伙伴關系有助于高等教育系統的改革與發展，并激勵英國高等教育部門在國際上作出貢獻。第四，發展教師培訓領域的國際合作。為滿足快速發展的全球教師培訓市場需求，英國教育部推出國際教學資格，目的是讓世界各地的教師有機會接受高質量的、達到國際標準的教師培訓，并為他們在世界各地的學校開展教學工作做準備。除了為教師培訓提供者提供更多的機會外，它還將支持高質量教學經驗的傳播，以在世界各地建立持久和積極的合作關系。第五，開展多樣化的校友活動。校友主要來自包括政府部門、司法部門、軍事部門、學術界、新聞界和商業界等領域的決策者。在英國下議院發布的《2019年留英畢業生的追蹤調查報告》（International Graduate Outcomes 2019）中，77%的畢業生有可能與英國進行商業往來;80%的畢業生能夠為英國大學建立全球聯系貢獻力量;81%的畢業生將與英國組織建立專業聯系。[9]因此，英國政府正在考慮如何更好地吸引國際校友持久地參與并與英國各領域保持密切聯系。

（三）支持教育出口和國際化的增長

為促進英國教育出口，英國教育部與國際貿易部不僅直接提供資金支持，而且努力為英國特許專業機構和特殊教育供應商開展海外服務，提供多樣化的國際合作機會（見表3）。

英國政府在支持教育出口和國際化增長方面的舉措主要包括以下四個方面。第一，對教育部門開展英國出口金融活動。英國出口金融于2020年7月推出出口發展擔保（Export Development Guarantee），同年12月推出一般出口設備（General Export Facility），這使英國出口金融支持包括國際教育部門在內的更廣泛的領域。出口發展擔保是一種新的擔保計劃，可供符合條件的出口部門使用，通過其銀行獲得80%英國財政擔保的營運資金。[10]第二，為特許專業機構提供產品出口機會。英國特許的專業機構有較大的國際化發展潛力。英國國際貿易部幫助特許機構成功地向馬來西亞、新加坡、越南、巴基斯坦、中國內地和中國香港派出貿易代表團。在訪問期間，他們與有關機構建立了密切的伙伴關系。第三，支持英國SEND服務與相關產品走向世界。幾十年來，英國教育將支持有特殊教育需求的兒童和青年視為優先事項，在支持SEND服務方面擁有領先的專業知識、資源和經驗。根據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SDG）的承諾，越來越多的國家將“生命”列為優先事項，對SEND服務與相關產品的需求將越來越大。英國政府將協助教育部門輸出SEND服務與相關產品，助力發展中國家相關領域的發展。第四，支持教育技術與投資。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的教育教學新模式對教育技術部門提出了新的挑戰，國際貿易部幫助英國教育技術有關部門與需要技術支持的海外學校建立合作關系，致力于在服務本國教育的基礎上，將有關技術推廣至國際市場。

三、特征

通過對比《2019戰略》與《2021戰略》兩份政策文本，新戰略呈現出擴大國際教育對外開放的領域、注重提升國際學生學習體驗、支持各部門廣泛開展教育交流與合作等特征。

（一）拓寬教育對外開放的領域

《2021戰略》提出要不斷擴大教育出口的區域范圍，以此作為實現2030年高等教育國際學生數達60萬目標的重要行動之一。在新的戰略背景下，英國重新制定廣泛開展國際教育交流與合作的地區，包括歐洲、印度太平洋地區、撒哈拉以南非洲、中亞等地區，并努力解決優先市場的準入障礙。英國政府已經與歐盟達成協議，離開歐盟意味著英國政府可以利用英國獨立貿易政策與全球合作伙伴建立新的貿易關系。《2021戰略》指出拓寬教育對外開放的領域在建立國際伙伴關系方面的重要性。從該戰略提出的多項措施中可以明顯看出，后“脫歐”時代，英國致力于全面擺脫歐盟控制，依靠在全球范圍內具有影響力和吸引力的高等教育體系，特別是國際教育體系，進一步擴大英國的國際影響力。

（二）注重提升國際學生學習體驗

英國是繼美國之后的第二大留學目的地國。然而，在疫情與“脫歐”的雙重作用下，英國教育服務貿易受到嚴重沖擊，國際學生（特別是來自歐盟國家的學生）人數大量減少。英國政府在《2021戰略》中重點強調提升國際學生的留學體驗，致力于吸引世界各國的學生選擇在英國學習，包括簡化國際學生的申請流程、提供更多樣化的獎學金和助學金、完善為國際學生提供的各類服務、幫助國際學生畢業后在英國或其母國就業等，以進一步提升英國高等教育對國際學生的吸引力。

（三）支持各部門廣泛開展教育交流與合作

英國政府對早期教育、獨立學校②（Independent schools）、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高等教育與跨國教育等部門均予以支持，支持各部門廣泛開展教育交流與合作，并構建相對全面的政策體系。例如，早期教育目前處于其國際化發展的初期，國際貿易部致力于促進早期教育行業的國際化發展，向早期教育產品與服務的供應商提供出口機會。2019年10月，英國早期教育行業派出赴中國開展相關貿易的代表團，在中國不同城市會見50多名投資者。同時，英國國際貿易部致力于在早期教育領域與東盟國家開展廣泛合作，在東盟國家市場中占據優勢。又如，國際貿易部致力于支持獨立學校獲得國際化發展機會，增加獨立學校出口收入。2010年以來，英國獨立學校的出口收入持續增長，從2010年的6.3億英鎊增長至2018年的10億英鎊[11]。此外，在教育技術方面，英國政府已經訪問了印度、烏茲別克斯坦、哈薩克斯坦等國，并且就多個國家的出口問題舉辦網絡研討會和面對面洽談會，以尋求在教育技術領域與這些國家和地區開展教育技術交流與合作。

注釋：

①英國出口金融機構是指英國的出口信貸機構與政府部門，其職責是為英國的出口貿易活動提供資金支持和保障服務，確保出口貿易活動不會因資金短缺而失敗。

②獨立學校是指既不受英國政府或地方當局資助，也不受其控制的學校。

參考文獻：

[1]Department for Education.UK revenue from education related exports and transnational education activity 2018[EB/OL].（2020-11-17）[2021-12-23].https：//assets.publishing.service.gov.uk/government/uploads/system/uploads/attachment_data/file/944966/SFR_education_exports_2018_FINAL.pdf.

[2]中國新聞網.英研究：英國十幾所大學或因新冠疫情面臨破產危機[EB/OL].（2020-07-10）[2022-03-12].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718135988 71470537&wfr=spider&for=pc.

[3]騰訊網.英國13所大學瀕臨破產，高校損失最高達190億英鎊！[EB/OL].（2020-07-07）[2022-03-28].https：//xw.qq.com/amphtml/20200707A0AF7100.

[4]JEREMY G.“Not on the same page”：Brexit poses threat to British universities[EB/OL].[2022-03-28].http：//uk.reuters.com/article/us-britain-eu-universities-id UKKCN0ZK10S.

[5]QS China.What does Brexit mean for students[EB/OL].[2022-03-12].https：//www.topuniversities.com/student-info/university-news/what-does-brexit-mean-students，2021-12-23.

[6]中國新聞網.“脫歐”后福利不再 申請英國高校的歐盟學生數量減少[EB/OL].（2021-02-20）[2022-03-12].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922112008 59606112&wfr=spider&for=pc，2021-12-23.

[7]Higher Education Statistics Agency.Non-UK domiciled HE students by HE provider， country of domicile，level of study， mode of study and academic year[EB/OL].[2022-03-12].https：//www.hesa.ac.uk/data-and-analysis/students/table-28#not，2021-12-23.

[8]Department for Education.International education strategy：global potential，global growth[EB/OL].（2019-05-16）[2021-12-18].https：//www.gov.uk/government/publications/international-education-strategy-global-potential-global-growth/international-education-strategy-global-potential-global-growth.

[9]余海英，石磊. 英國調查：國際畢業生對在英留學經歷滿意[J].世界教育信息，2019（18）：79.

[10][11]Department for Education. International education strategy：2021 update：supporting recovery，driving growth[EB/OL].（2021-02-06）[2021-11-12].https：//www.gov.uk/government/publications/international-education-strategy-2021-update/international-education-strategy-2021-update-supporting-recovery-driving-growth.

編輯 娜迪拉·阿不拉江? ?校對 呂伊雯

作者簡介：賀芳，華南師范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彭虹斌，華南師范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