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歐陽宇諾

當別人以各種理由拖著我去乘坐旋轉木馬時,我首先想到的不是“天真”“夢幻”,而是深深的擔憂,擔心旋轉會引發我的耳石癥。此時,事項的重要性排序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愛情由人生中的頭等大事變成了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邊角料,友情才是此刻的剛需。情人、戀人、愛人……都可以沒有,但是,閨蜜可是人生中的咖啡,沒有她,你將喪失清醒、快樂和笑著活下去的重要動力。
卡夫卡曾經說過,人類遠比攀附在礁石上的細小珊瑚這類原始生物可憐,既缺少可以為他們抵御海浪沖擊的堅固巖礁,也沒有鈣鹽形成的外殼。但是,不用擔心,初階閨蜜就是你的堅固巖礁和鈣鹽外殼,她們保護你,為你抵御孤獨,驅散負能量。當生活中的檸檬杠精對你說出福斯塔夫式的謊言“我像你這樣的年紀,腰還沒有鷹爪那么粗,我可以鉆進一個拇指環”時,閨蜜會毫不留情地反擊:“那你此刻還未因營養不良而魂歸西天,一定是地獄看門人因為貪杯而忘記將你登記在冊,不過放心,他馬上會清醒過來履行職責。”當暗戀對象很久不回復你的信息,閨蜜會告訴你:“沒事,凡事都要往好的方面想,也許他只是死了而已。”當你因為遭受打擊而低沉沮喪,對一切都興味索然時,閨蜜會用羅素的名言“世界在幾分鐘之前剛被創造,但卻擁有記得虛擬往事的人類”來調侃你,你只不過是玩輸了一場虛擬游戲,何必那么在意?
進階版閨蜜會與你分享人生經驗。日本作家垣谷美雨的小說《老何所依》中,后藤篤子為了儲備養老資金,過著精打細算的節約生活,但在女兒的婚禮、公公的喪事之后,家庭存款由1200 萬日元縮水為300 萬日元。雪上加霜的是,篤子和丈夫陸續失去了工作。相識多年的閨蜜神田皋月過著比篤子更為節儉樸素的生活,一直是篤子的傾訴對象和學習榜樣。皋月那簡樸但卻充溢著愉悅和自信之情的生活,令篤子不再懷疑自己的生活理念,也不再覺得孤立無援。
最高階的閨蜜則能成為你的信仰支柱。雷蒙德·卡佛曾被告知,若想成為作家,需要做好餓上十年、從事卑微工作、被拒絕和受挫折的準備。如此看來,如若一個人信仰寫作,該多么艱難。作家安吉拉·卡特卻是幸運的,她遇到了雖然遭受抑郁癥折磨,但卻保持了適度疏離感和智性自信的卡蘿爾·羅芙,她們最終變成了彼此最重要的閨蜜。有一段時間,她們幾乎天天見面,坐在安吉拉的前廳里,一人占據火爐的一邊,用兩人間的“行話”來交流。安吉拉的文學之路并不十分順暢,但卡蘿爾一直陪伴她、鼓勵她,為她提出各種建議。她們之間的通信超過數千頁。安吉拉感謝卡蘿爾“傳播信念,讓我得以重新掌控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