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同質化通證，加密資產的新寵兒

張源

2022年4月，英國倫敦牛津街的百貨櫥窗展示了各種NFT藝術品。

近日，周杰倫發帖稱他之前收到朋友贈送的非同質化通證（Non-Fungible Token，簡稱NFT）作品“無聊猴”被一家釣魚網站竊取，并貼上了“請大家小心”和“這不是愚人節玩笑”的標簽。這件NFT作品被盜后很快被高價賣出，分別以1240萬元新臺幣（約合280萬元）和1400萬元新臺幣（約合310萬元）的價格成交。按照這個價格，周杰倫的損失真的不小，而且這只“無聊猴”并不是周杰倫唯一被盜走的NFT藝術品?！盁o聊猴”是NFT市場上最受歡迎的項目之一，美國職業籃球聯賽（NBA）明星斯蒂芬·庫里，歌手林俊杰、賈斯汀·比伯、周杰倫、麥當娜等名人都曾使用過“無聊猴”的NFT頭像。

近幾年來，NFT收藏品被拍以天價的新聞屢見不鮮，引發了公眾對NFT的關注。2021年3月美國藝術家邁克·溫克爾曼創作的NFT作品《每一天：前5000天》在佳士得拍賣行以6935萬美元的價格成交，創下在世藝術家作品拍賣第三高價的世界紀錄，同時他還刷新了數碼收藏品拍賣紀錄及網上專場拍品最高成交價等多項紀錄，溫克爾曼成為了NFT熱潮的“最大贏家”之一。

NFT譯為“非同質化通證”，是區塊鏈上的一種加密資產，具有唯一的標識碼。NFT資產與加密貨幣不同的是，它們不能用于支付或等價交換。比特幣等加密貨幣是一種可用于支付的資產，可以作為商業交易的媒介。除此之外，NFT資產包含所有權細節，便于彼此識別以及持有者之間轉移。NFT資產持有者還能添加與資產相關的元數據或屬性。例如，藝術家可以在NFT元數據中使用自己的簽名。

每一個NFT中的通證（Token）都是獨一無二且不可替代的要素，這從根本上改變了以往的加密方式。它們是資產的數字表示形式，也被比作數字護照，因為每個通證包含一個獨特的、不可轉讓的身份，以區別于其他通證。值得一提的是，NFT具備一種繁衍能力，簡單來說，兩個NFT作品可以結合起來，“培育”出第三種獨特的NFT。

2017年6月，總部位于紐約的軟件公司幼蟲實驗室（Larva Labs）創始人馬特·霍爾和約翰·沃金森開發出了一個程序，名為加密朋克（CryptoPunks），被認為是世界上第一個NFT項目。這個程序是一個像素角色生成器，可以生成許多很酷炫的像素角色頭像。當時，區塊鏈概念和以太坊風靡全球，于是他們決定將這些像素頭像放到區塊鏈上，讓這些具有個性的像素頭像具備區塊鏈的特性，使它們可以被他人擁有或者在多人之間轉移。開發者對加密協議進行了研究之后，對適用于以太坊的通證協議進行了適當的修改，最終將這些極具朋克精神的像素頭像成功地搬到了以太坊上，開創性地將圖像作為加密資產帶入到了加密貨幣領域。

然而NFT這個概念卻不是加密朋克的創始人提出的，而是另有其人。2017年11月在加密朋克推出后不到半年，全球首款區塊鏈游戲《加密貓》（CryptoKitties）問世。這款游戲類似于21世紀初的電子寵物游戲，只不過這些數字貓在以太坊區塊鏈上具有獨特身份，都是獨一無二的，在以太坊標有不同的價格。因為NFT的特征之一就是可相互結合并生成具備新特征的NFT作品，所以，《加密貓》的“小貓”之間可以相互繁殖，產生新的后代，這些后代與它們的父母相比具有不同的屬性和價值，新生“小貓”的外觀、個性與特征共有40億種可能性。這款游戲在當時可謂盛極一時，在發布后短短幾周內，“加密貓”就積累了大批粉絲，他們花了價值2000萬美元的以太幣來購買和養育它們。游戲的創始人兼首席技術官帝爾特·雪萊頻頻被問及“加密貓”和加密貨幣有何不同，她為了更好地解釋“加密貓”和加密貨幣本質上的區別，第一次提出了“非同質化通證”這一概念。從此，NFT概念正式登場。

NFT目前主要應用于娛樂與藝術品等方面。NFT的非同質屬性，使得投入的大量時間成本、練就的經驗、人物卡牌甚至玩家賬號本身，都可以安全買賣。截至2021年底，游戲領域NFT市場交易額已超過4300萬美元，出售量超過170萬件。而游戲的社交屬性，也在促進NFT反向帶動網絡游戲的發展。除了游戲，NFT另一大重要應用就是藝術品創作與收藏。北京故宮NFT數字文物庫云藏品數量已擴充到8.3萬余件，故宮博物院認為文物數字化是未來重點發展方向。另外，拍賣行佳士得認為，NFT藝術品具備3個重要特點，即“稀有性、真實性和所有權史清晰”。傳統藝術品通常只能滿足前2個特點，第3個特點的考證與記錄通常無法得到滿意的答案。而NFT藝術品就完全沒有這樣的謎團，因為每任NFT收藏者的信息都會在NFT上詳細地記載下來。

除了虛擬數字領域，在現實世界中NFT也正逐漸發揮出重要的作用，并且正逐漸突破應用領域的界限，逐漸從線上走入現實世界。

在房地產領域。NFT和房地產可以說是天生一對，可應用于轉讓土地契約、提供所有權證明，還可以用來跟蹤房產價值隨時間變化而經歷的波動。因此，房地產行業是最容易接受NFT的行業之一。NFT可以簡化和加快交易，實現房產智能合約的簽訂以及完成自動支付，甚至創建去中心化的房屋租賃服務——所有這些都可以保護信用卡信息等敏感數據。

歐洲的一家創業公司帛碧（Propy）已經在探索將NFT與不動產買賣相結合，這樣就可以直接使不動產的抵押更便捷。帛碧提供了一個交易平臺，每套房產對應的NFT都載有所有權轉讓文件，以供閱覽。在其主辦的第一場NFT拍賣中，一套公寓以36個以太幣的價格售出，約9.3萬美元。

在醫療領域。NFT可以用于存儲個人的醫療記錄，既可以保證個人就醫信息的隱私，也可以保證其不受到來自外部篡改的風險，因為NFT信息在永久添加到區塊鏈之前要在多個節點上進行驗證——確保每個記錄都是準確和安全的，不會受到惡意操作的威脅。另外，NFT還可以應用于向新生兒頒發加密數字出生證明，可以快速在區塊鏈上創建一個與他們的出生證明相關聯的終身身份，然后通過NFT驗證應用程序進行驗證。NFT還提供了更安全的存儲敏感醫療數據的方法，同時仍允許經授權的醫療保健提供商在需要時訪問。

在知識產權和專利領域。NFT對于保護知識產權和專利很有幫助，用戶可以通過NFT證明他們對任何內容的所有權，這是傳統的知識產權工具（如商標和版權）不可能做到的。通過NFT，可以把一個知識產權的所有權進行區分，特別是通過時間軸，將知識產權的整個歷史區分開來。專利也是如此，NFT可以用來保護和證明創新或發明的所有權。

在供應鏈領域。NFT在供應鏈中將起到重要作用。例如：NFT可以追蹤產品流入市場的每一個環節，尤其是食品行業的產品，驗證它們來自哪里、里面有什么，諸如此類的問題上通過使用區塊鏈技術，可以將NFT附加到產品上，為其提供一個不能被篡改的NFT標識符。NFT還可以使公司能夠跟蹤其產品從生產到運輸和交付的全過程。這讓客戶了解他們在哪些方面花錢，同時也保持了公司供應鏈的透明度。

盡管NFT越來越受歡迎，但目前仍然沒有特定的法規來對NFT及其相關產品進行約束。從法律方面來說NFT并不是復雜的事物，但是，NFT的玩家或收藏家應該意識到會發生惱人的事情或是有潛在的法律問題，比如數據保護、版權、財務責任、簽訂合同等。世界各國對NFT資產都有不同的界定，美國的證券交易委員會就將NFT資產歸為證券類產品。

在實際應用中，NFT通常涉及以下法律問題：

首先是版權和知識產權問題。有些NFT作品是基于某些具備知識產權的作品進行的二次創作，這些NFT成品的作者或所有者并不擁有原始的知識產權，他們必須從原創者那里獲得這些潛在權利的許可，以獲得復制原作品本身的權利。原創者可能更喜歡在授予許可證的同時，對NFT的使用方式施加其他限制。

比如：NBA籃球運動員勒布朗·詹姆斯將其扣籃視頻制作成NFT限量版收藏品，并在網上發布，粉絲們可以在平臺上購買。此時，詹姆斯的這些NFT作品版權仍屬于NBA，如果有人想要對其進行復制，仍然受NBA的許可條款的約束。

2022年4月12日是法國巴黎的NFT活動日，也是為期3天的巴黎區塊鏈周峰會的一部分。

英國計算機科學家、萬維網的發明者蒂姆·伯納斯·李爵士（Sir Tim Berners-Lee）也創造了許多令人興奮的NFT作品，并以540萬美元的價格出售了網絡源代碼NFT。因此，他對此擁有原始版權，而且不受合同或許可的限制。蒂姆爵士在開發任何一種NFT的時候，都可以復制他所擁有的源代碼。因此，一個版權所有者，可單獨享有NFT的傳播、改變、出版和展示作品的權利，除非他將專有權授予另一個人，繼而購買NFT的人獲得了他們本人使用該作品的權利。如果買方認為權利被侵犯或認為價值受到損失，他們可以根據一系列法律向NFT賣家提出訴訟。

其次是NFT市場的反洗錢監管問題。眾所周知，加密貨幣是犯罪集團進行洗錢的重要手段，而NFT的興起也逐漸成為洗錢的新領域。近日，某家區塊鏈數據分析公司發布的一項報告顯示，通過NFT來進行洗錢的行為有逐步增多的態勢。NFT市場不能僅因為其創新、不可探索的性質就可以超越任何監管，而針對NFT的單獨法律正在制定中。目前，全球對藝術品、數字資產和文物反洗錢的監管力度已經擴大。

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將NFT歸類為證券，反洗錢監管機構也在密切關注NFT交易。當發現有藝術品經銷商和經紀人以遠高于市場的成本進行NFT藏品交易，他們可能會面臨相關的法律風險。美國的反洗錢立法已擴大到涉及某些案件的古董和藝術品經銷商，但目前這些法規是否會延伸至NFT收藏品，還是個未知數。美國政府《國防授權法案》（NDAA）中啟用了的部分反洗錢條款，自2021年初起生效，法案更新《反洗錢法》的部分法規，其適用范圍擴大到涉及藝術品交易的所有人，包括顧問、賣家、買家和其他人。目前，NFT文物并不能等同于文物。因此，執法人員可能會在NFT交易中強制執行《反洗錢法》。

最后是NFT的遺產規劃問題。世界各地的法律，對數字收藏品持有者死亡后的數字收藏品處理方式幾乎是相同的。NFT的繼承問題牽涉的是“數字遺產”問題，這是近年來關注度很高的問題。例如：至今全世界共有230萬到370萬枚比特幣丟失，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比特幣持有人去世后沒人知道這些比特幣的密鑰。NFT資產的持有者與合法繼承者也將面臨同樣的問題，所以，NFT的遺產規劃也非常重要。目前，通常做法是NFT持有者需要指定個人代表并授權其管理這些加密資產，并且將密鑰和密碼等關鍵信息保存在單獨的、安全的位置，等等，這些都是NFT的“數字遺產”規劃要考慮到的。

（責編：南名俊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