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和他的小氣老公

白利芳

葉子一路都在沉默，看到夜晚的天空，雖然黑，但夜色中的城市燈火通明，霓虹閃爍，就像電影里那樣迷幻，仿佛置身于一個完全虛幻的世界。

葉子輕輕地嘆息一聲，要是此刻和老公一起漫步林蔭道上，聽聽風(fēng)過林梢的歡快，看看夜幕下光怪陸離的世界，他會不會像電影里的男人一樣，忽然溫柔地牽起她的手，吻吻她的指尖，說夜色真好呢？葉子想著，嘴角動了一下，一絲笑意從眼里閃過。才不會呢！他一定會說怪冷的，還不如回家看電視，還省錢！沒等笑意揚上嘴角，葉子恨恨地嘟囔一聲“小氣鬼”，就放棄了幻想。

葉子是一個充滿詩情畫意和浪漫主義色彩的人，看到一朵花就會想到像是婉約的美人在風(fēng)中等待心愛的男子，聽到一首歌就會生成畫面感，仿佛唱歌的人在給自己講一段故事。

葉子的老公不算木訥，但絕對是個現(xiàn)實主義者，對他來說，活生生的現(xiàn)實，靠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是無法支撐的。記憶里，老公從來沒陪自己看過電影。可是，自己為什么會嫁給他呢？葉子后來不止一次地想，也許是因為看到他偷偷寫的那句話：一天看不到她，我心里怎么空空的;也許是那天她說想出去兜風(fēng)，從沒騎過摩托車的他，竟然帶著她飛了一次車;也許是和同事打撲克，她問誰愿意和她一組，他不顧同事嘲笑，又一次搶著第一個舉手說“我”……葉子覺得這些都是愛她的表現(xiàn)，也算是一種浪漫，就懷著美好的憧憬走入了婚姻。

葉子是結(jié)了婚后，才發(fā)現(xiàn)老公不是想象中那樣浪漫的。他只知道工作掙錢，別說出去放松一下了，就是在家也聽不到他說幾句話。在后來的許多日子里，葉子都覺得很茫然，覺得自己嫁錯了人。最讓她無法忍受的是，老公特別小氣。一件衣服可以穿很久很久，家里的剩飯、剩菜永遠是他的，有時候葉子也會生氣地譏諷他“小氣鬼”。實在看不過去，葉子就搶在他前面將剩飯、剩菜倒掉，老公常常無可奈何地說她“敗家”。之后，他一如既往搶著吃剩飯。

葉子從學(xué)生時期就喜歡文學(xué)，沒事就寫點文字，漸漸也在自己所在的小城刊物上發(fā)表了一些文章。葉子出去采風(fēng)，老公都會想辦法讓她去，甚至從不休息的他，偶爾會請假開車送她去。等到領(lǐng)稿費的日子，老公看著葉子領(lǐng)了那點微薄的稿酬開心的樣子，就會說：“美啥？我耽誤一天少掙多少錢，加上送你去的油錢，都是賠本的買賣！”可下次，他還會送她、接她。

記得那年情人節(jié)，葉子和老公去商場買東西。走到門口，葉子看到門口有賣鮮花的，就啟發(fā)老公：“你看，剛才那個男人多疼媳婦，一看到門口有賣鮮花的，就讓媳婦挑一束喜歡的！”老公頭也不回，說道：“買那干啥！不當(dāng)吃不當(dāng)喝的。”葉子撒嬌道：“可是我想要，你買給我啊！”老公直接無視，拉著她就進了商場，說：“走，給你買好吃的！”葉子心里很不痛快，自己只是想要一點小小的浪漫，一份小小的被重視的儀式感罷了。老公也不哄她，拉著她一直向商場深處走去，葉子心里的委屈誰都看得出來，難道他就看不出來？

“葉子！快來！”老公站在一處柜臺前叫她，她抬頭一看，是一家翡翠飾品專柜，葉子一下開心了。葉子喜歡那些潤澤通透的翡翠，就算是看看也覺得是一件特別開心的事，她總是想：世間怎么會有這種東西，這樣純凈，這樣透徹，靜靜地看著，讓人心里忽然就生出纖塵不染的祥和感。看葉子開心了，老公問葉子：“你覺得這些鐲子哪個好看？”葉子仔細(xì)看看，覺得飄綠花的好看。葉子看看自己纖細(xì)的手腕，想象著自己要是帶上這個玉鐲一定很漂亮。可是，瞄了一眼價格，她就放棄了想象，這么貴！那個小氣的家伙才不會給她買！葉子收起目光，拉著老公向里走去，再逛，感覺索然無味了。

第二天，老公下班回來得很晚，進屋就說：“葉子，猜我給你買了什么？”葉子調(diào)侃道：“一包薯片？難不成你還會給我買昨天看的玉鐲？”老公忽然笑了，一點也沒聽出話里的調(diào)侃成分，“這么神？真猜著啦！”老公說著把一只精致的盒子遞過來，葉子急忙擦了擦手，打開一看，真的是那只飄花玉鐲。

葉子愛惜地?fù)崦滞笊系聂浯溆耔C，心里想著：這個小氣的家伙，敗起家來，比我還厲害。一陣風(fēng)吹過，葉子加快步子往家里走去，前面樓上窗口里，射出暖暖的柔光，很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