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化視覺下中俄經貿合作的SWOT分析

陳麗琳

中俄互為毗鄰大國，有著4000多公里的邊境線，兩國經貿往來歷史悠久，源遠流長，無論是在雙邊關系還是地區合作以及國際舞臺上都有著密切的協作。2014年烏克蘭危機后，俄羅斯在面臨西方經濟制裁，外交孤立及軍事對抗的內外交困環境下開始戰略調整，實施“向東看”（Pa3BopOT Ha BOCTO K）的經濟戰略，積極尋求同中國及其他亞太國家的合作。中國“一帶一路”倡議的北線也須途經俄羅斯才能順利抵達歐洲各國，加之美國“兩洋經濟框架”的布局，中俄經貿合作無疑又被推上一個新高度。

當今世界，信息技術日新月異，數字化、信息化、網絡化深入發展，已經滲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世界各個國家都想借助信息化的“東風”對本國經濟進行轉型升級。中俄也加快制定信息化戰略和政策的腳步，以期培育經濟新動能，推動經濟新發展，這也為兩國經貿合作拓寬了渠道。本文運用美國學者韋里克提出的SWOT分析法對信息化視覺下的中俄經貿合作進行分析，找出兩國既有優勢、認清存在的問題、防范與規避潛在的風險與威脅、抓住機遇，實現互利共贏。

首先，中俄兩國地緣相近，人文相親，邊界線長達4300多公里。俄羅斯不僅與我國資源豐富的東北地區相接壤，也和內蒙古以及占國土面積六分之一的新疆相接壤，有利于發展邊境貿易，降低貨物運輸成本。

其次，中國和俄羅斯在產業結構、資源稟賦以及人力資源等方面具有很強的互補性。俄羅斯從獨立至今，一直沒有擺脫蘇聯時期留下的過分重視重工業，輕視輕工業，農業落后的弊病，軍工等重工業較為發達，而絕大多數的輕工產品及農副產品則依靠進口。我國自改革開放以來，經濟蒸蒸日上，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在推動信息化進程中，俄羅斯農業信息化推進過程快于中國，但中國更具有廣度和深度;工業化中，俄羅斯更注重重工業，而中國更偏重具有高技術含量的輕工業;在第三產業中，由于俄羅斯人口較少、市場較為分散，推動的力度不及中國，但貧富差距小，信息技術普及速度較中國也會更為迅速。因此兩國在三大產業信息化合作進程中可以優勢互補，互利共贏。

俄羅斯資源富饒，國內經濟增長主要依靠出口資源，我國經濟的快速發展對能源的需求量也是與日俱增，兩國在能源合作上的互補性也不斷深化。2014年簽下4000億美元的“世紀大單”，2016年俄羅斯取代沙特阿拉伯成為中國第一大原油供應國，2014至2020年六年間，俄羅斯對中國的石油出口總量增長129%。即使在疫情防控期間，中俄雙邊合作項目“西伯利亞力量”輸氣管道已抵達北京，中俄阿穆爾天然氣化工綜合體項目也已經開工建設。

俄羅斯幅員遼闊，但人口稀少，僅占世界總人口的1.9%，加之男少女多和低出生率的國情，勞動力相對匱乏，與我國世界第一人口大國形成鮮明對比。蘇聯解體后，俄羅斯科技人才流失情況也較為嚴重，人才結構受到重創，后備力量堪憂，僅1992年至2010年就減少了52%，而我國科研人員總量連續6年穩居世界第一，截至2018年底，科技人力資源總量達10154.5萬人，并且海外回流態勢不斷增強，因此兩國在人才方面具有很強的互補性。

最后，兩國政治環境趨于良好。2014年克里米亞危機爆發，歐美對俄羅斯實行制裁，聯合打壓俄羅斯經濟，阻止其經濟復蘇。2018年“中美貿易戰”一觸即發。美國對俄羅斯的制裁與同中國進行的“貿易戰”促進了中俄的合作，中俄兩國都將彼此的合作視為對抗美國壓力的重要支撐和保障，政治和經濟合作進一步升溫。2021年6月28日中俄兩國領導人在視頻會晤中共同宣布《中俄睦鄰友好合作條約》延期。2019年中俄兩國元首共同宣布2020和2021年舉辦“中俄科技創新年”，兩國從戰略高度擘畫科技合作，預示著兩國在各領域的合作將獲得更強有力的科技支撐，合作之路也越走越寬。

首先，中國對俄投資環境制約因素突出。自2014年烏克蘭危機升級以來，俄羅斯受西方制裁影響嚴重，資本外逃，貨幣一路貶值，盧布對美元平均匯率由2014年的1：37.97跌至2020年3月31日的1：77.730盧布的貶值無形中抬高了中國商品的價格，伴隨的通貨膨脹也消減了居民的購買力，縮小了對中國商品的需求。此外，規模小、水平低也成為中俄經貿合作的不利因素，中國近年來對俄投資主要集中在政府主導下的礦產能源等大型合作項目，地方中小企業缺乏有效的投資機制，兩國除了在能源方面有“世紀大單”外，在其他領域幾乎沒有大投資項目，投資合作發展緩慢。

其次，兩國在信息相關產業合作力度小。在三大產業中，工業和服務業對信息技術的需求更加強烈，新興行業相較于傳統行業需求面更廣，而中俄經貿合作多集中在能源、制造等傳統行業，科技含量不高，附加值低，不利于信息化在產業合作中的滲透，也難以將信息科技直接轉化為生產力，創造社會和經濟價值。因此，兩國在制定政策時應充分考慮將高新技術行業作為優先選擇行業，加大力度推進中俄產業合作政策向高新技術產業傾斜。

最后，無論是中國還是俄羅斯，兩國缺乏健全的人才培養體系，特別是培養會雙語的信息化人才。就我國而言，高校仍將俄語視為“小語種”，學習人數少且大部分都是“零起點”，想在短時間內具備優越的聽說讀寫譯能力，任務繁重。并且高校幾乎都只是圍繞語言來進行單純教學，很少有將語言和專業相結合來培養國際化應用型人才，俄語與專業無法相通。俄羅斯國內的漢語學習與推廣也主要是靠我國國家漢辦設立的孔子學院與孔子課堂來進行。兩國科技人才交流時或配備翻譯，或使用英語，少有直接用俄語或者漢語進行溝通。當下中俄兩國都應加大信息技術的教育投入，多培養懂雙語的信息技術人才，注重兩國人才交流，廣泛開展信息合作，推動兩國的信息技術進步。

（一）“絲綢之路經濟帶”與“歐亞經濟聯盟”對接下的合作機會

2013年習近平主席提出“絲綢之路經濟帶”，東牽快速發展的亞太經濟圈，西系發達的歐洲經濟圈，被認為是世界上最長、最具有發展潛力的經濟大走廊。俄羅斯主導的國際性組織“歐亞經濟聯盟”成立于2015年，成員除俄羅斯外還包括哈薩克斯坦、白俄羅斯、吉爾吉斯斯坦和亞美尼亞。而這五國也都是我國“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伙伴。2015年5月，兩國領導人在莫斯科聯合聲明，在投資貿易、物流交通、金融等八大領域展開合作。2018年5月17日簽署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與歐亞經濟聯盟經貿合作協定》為對接合作奠定法律基礎。亞馬爾液化天然氣項目第一條LNG（液化天然氣）生產線正式投產、中俄合資建設的華電捷寧斯卡婭燃氣蒸汽聯合循環供熱電站項目、莫斯科一喀山高鐵的修建、貝阿鐵路和西伯利亞大鐵路的現代化改造及相關基礎設施建設工程、雙方就消除貿易壁壘和建立互相投資保護機制達成的協議，無一不是在中俄兩大發展戰略對接下確定的合作方向。

中俄“一帶一盟”的對接不僅有利于提高雙方的開放程度，而且有助于優化雙邊貿易結構。中俄應當把握這一機遇，對接各自合作發展方向，深化合作領域，逐漸形成大區域合作，最終實現經濟的共同發展。

（二）西方制裁背景下俄羅斯“向東看”戰略為中國帶來的機遇

烏克蘭危機以來，歐美對俄羅斯進行制裁，再加上國際原油價格暴跌，俄羅斯國內資本外逃、盧布貶值嚴重，造成國家經濟發展乏力。在這個時期，俄羅斯加大東部遠東地區的開發，將目光放在亞洲的東方國家上，加快實施“向東看”（Pa3BopOT Ha BOCTOK）的戰略。201 5年俄羅斯總統普京親自倡議舉辦的東方經濟論壇也是當時俄羅斯在與美歐關系迅速惡化背景下作出的多個“向東看”的決策之一，至2021年7月已成功舉辦五屆，在東北亞地區產生了積極影響。經過五年砥礪，東方經濟論壇逐漸成為俄發展其遠東地區、融入亞太經濟的一個重要平臺，同時提升了俄遠東地區在亞太經濟合作中的地位。中俄遠東開發合作也取得了顯著的成效，2020年中國與俄遠東地區的貿易額達108.4億美元，占遠東外貿總額的33.8%，同比增長3.6%。整體來說，俄羅斯“向東看”的戰略為中俄雙方帶來了切實的利益，許多合作項目在這一戰略的推動下都得以順利實施。

（三）“中俄科技創新年”為兩國經貿合作帶來契機

中俄科技合作由來已久，從田灣核電站到快中子反應堆再到中俄CR929遠程寬體客機項目，雙方積極推動北斗衛星導航系統與格洛納斯系統優勢互補，并決定在月球和深空探測領域加強合作。2019年6月，習近平主席訪問俄羅斯期間，同普京總統共同宣布2020年、2021年舉辦中俄科技創新年，也是中俄第六個主題年。2020年8月26日，兩國元首分別致信祝賀中俄科技創新年開幕。在雙方共同努力下，計劃實施活動超過1 000項，充分體現了中俄科技創新合作的巨大潛力。信息化的深入發展為科技創新和實現數字經濟快速增長注入新的活力，數字經濟領域的合作在未來將會成為兩國經貿合作的主要領域。我國正在逐步推進“互聯網+產業”模式，政府企業步入數字化運營新階段，信息通信領域取得巨大成就，建成了全球規模最大的信息通訊網絡，近十億網民構成了全球最大的數字社會。俄羅斯也全面完善電子政府的建設，重點扶持信息通信技術領域，政府帶頭應用開源軟件，重視信息安全，為信息化發展保駕護航。在今后的合作中兩國應當發揮自身優勢，依托5G技術，大力發展以大數據、人工智能、物聯網、移動互聯網和云計算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術，推動兩國在數字技術研發領域和產業數字化領域的合作，實現創新與產業發展的深度融合。

（四）跨境電商為中俄經貿合作開辟新通道

跨境電商作為新型貿易形式，不僅打破了中俄傳統的貿易方式，還帶來了新的發展機會。2018年6月，中國商務部部長與俄羅斯經濟發展部部長共同簽署《中華人民共和國商務部和俄羅斯聯邦經濟發展部關于電子商務合作的諒解備忘錄》并明確中俄雙方進一步完善電子商務合作機制，推進跨境電商合作。目前，中俄跨境電商交易模式主要有六種，但由于俄羅斯消費者對直接在中國電商平臺交易存在顧慮，所以以B2B（企業之間交易）為主。全球速賣通俄羅斯公司（AliExpress Russia）作為大型中俄合資企業，在發展中俄跨境電商方面作出了極大貢獻。該公司發布消息稱，2020年4月1日至2021年3月31日財年，該公司商品交易總額為2293億盧布（約合人民幣194.2億元），同比增長151%，這一財年活躍消費者的總數超2620萬人，活躍訪問次數為7250萬次，較去年增長30%。根據Data Insight預計：在2020-2024年，俄羅斯市場將增加1 000萬新買家，銷售額也將從1 7萬億盧布增長至72萬億盧布，可見俄羅斯是一個潛力巨大的市場。我國跨境電商發展迅速，5年間貿易額增長了10倍。2020年，中國跨境電商進出口額達到1.69萬億人民幣，增長31.1%0 2021年1月至5月，跨境電商進出口超過7000億元，增長36.9%，已成為我國外貿發展新動能。中俄兩國要抓住“互聯網+”、“大數據”、“云計算”等現代技術發展之機，充分利用社會資源與政策紅利，不斷豐富交易平臺、優化商品結構、健全支付體系、降低物流成本、提高物流效率，激發跨境電商更大的潛力。

首先，國際政治形勢成為兩國合作的一大威脅。中俄關系的迅速升溫不免引起各界的猜想，尤其是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蘇聯解體后，俄羅斯繼承了其大部分實力，軍事力量不容小覷，是可以與美國相抗衡的大國之一。而中國作為亞洲迅速崛起的大國也一直是以美國為首的西方防范打壓的重點，因此他們自然不愿意看到“結盟”的中俄。西方需要的是相互牽制而非合作互利的強大鄰國，美國也不會希望中俄的合作對其霸權地位形成威脅。除了西方，亞太地區的日本、印度、韓國以及處于中俄夾縫之中的蒙古也對中俄經貿合作虎視眈眈。另一方面，中俄經貿合作現階段主要是石油天然氣等能源方面，國際石油市場價格的波動也是中俄現行貿易合作中影響較大且難以預估的因素之一。

其次是周邊經濟體的競爭。俄羅斯實施“向東看”戰略一方面為中俄合作提供了機遇，但另一方面也使中俄合作面臨更大的競爭。我們要客觀地看到俄羅斯“向東看”戰略并不等同于向中國看，這必將是多元化的。亞太地區不只有中國是能源需求大國，經濟飛速發展的日本與韓國等也在爭奪能源，俄羅斯出于自身利益需求也勢必會多方權衡、多種選擇以圖利益最大化。此外，中國在輕工產品上的廉價勞動力等優勢也將面臨印度這一人口大國的競爭，這些都將影響中俄經貿合作的規模與發展。

最后，全球疫情為中俄合作帶來了困難。世界衛生組織總干事譚德塞2020年7月在日內瓦表示，由于變異新冠病毒的流行和疫苗供應的不均衡，全球新冠疫情再度面臨嚴峻態勢。據統計，2020年中俄雙邊貿易為1077.7億美元，同比微降3.2%。目前中俄邊界未完全恢復通航，口岸也因疫情原因時開時停，再加上嚴格的防疫措施，中俄兩國游客往來人數銳減，影響了旅游業市場。盡管如此，中俄貿易的基本面和長期向好的趨勢仍沒有改變。

本文通過SWOT分析法宏觀地對信息化視覺下的中俄經貿合作進行了較為全面的解析。本文上述的分析表明了中俄經貿合作在地緣位置、產業結構、資源稟賦、人力資源、政治環境方面具有良好的合作基礎與優勢，同時也有著難得的發展機遇。但在投資環境、產業合作和人才培養方面存在著一些障礙，同時還面臨國際大環境下一些經濟體間的競爭和全球疫情形勢的不利影響。但就整體而言中俄經貿合作還是穩中向前，且取得了不少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