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華留學生心理健康狀況調查研究

李 丹

（江蘇師范大學國際學院，江蘇 徐州 221116）

近年來，來華留學生的規模不斷擴大，來源國與學生類型也逐年增加。據統計，在2018年，共有196個國家和地區的49.22萬名留學生選擇來到中國留學，其中“一帶一路”沿線64國來華留學生人數共計26.06萬人，占總人數的52.95%。來華留學生的數量不斷攀升，中國各高校的國際教育交流活動也逐漸頻繁，正因如此，近些年有關來華留學生的管理問題引發社會熱議，各類突發事件的產生也促使社會關注點快速轉移到留學生的心理健康問題上。來華留學生處于人生的不同階段，他們來自世界各地，有不同的文化背景、宗教信仰和生活習慣，因而當出現語言障礙、思維差異以及面臨相關的學業壓力時，也更加容易產生自卑、焦慮、抑郁等不良的心理狀況[1]。有研究指出，留學生的孤獨感和抑郁程度均較重[2-3]。同時，相關研究略顯薄弱，在中國知網（CNKI）檢索“留學生心理健康狀況”相關的文獻只有40篇。本研究旨在通過對在徐高校來華留學生心理健康狀況的調查，探討來華留學生在華學習期間的心理健康水平，期望能為來華留學生的教育管理提供心理方面的依據。

1 研究對象和工具

1.1 研究對象

采用分層抽樣的方法，從徐州6所高校：中國礦業大學、江蘇師范大學、徐州醫科大學、徐州工程學院、江蘇建筑職業技術學院、徐州工業職業技術學院中抽取來華留學生樣本進行問卷調查。發放問卷515份，回收有效問卷502份，有效率為97%。其中，男生314人，女生188人；本科生415人，碩、博生87人；平均年齡27.8歲。

1.2 研究工具

采用Derogatis編制、王征宇修訂的癥狀自評量表（SCL-90）為測試工具。該量表包括90個項目，每個項目均采用1～5分的5級評分制，1分表示“沒有癥狀”，2分表示“很輕”，3分表示“中度”，4分表示“偏重”，5分表示“嚴重”。統計指標為量表總均分和因子分。SCL-90量表由90個條目組成，包括軀體化、強迫、人際關系敏感、抑郁、焦慮、敵對、恐怖、偏執、精神病性、其他10個因子，用以調查心理情緒問題及相關精神狀態，得分越高，說明心理問題越嚴重。該量表現已成為心理測量和評估中最為廣泛使用的工具之一。

1.3 統計分析

采用SPSS18.0統計軟件對有效數據進行描述性統計分析、t檢驗、方差分析，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 研究結果

2.1 來華留學生的心理健康狀況描述統計與中國青年常模的比較

通過單樣本t檢驗對來華留學生被試的SCL-90各因子分與中國青年常模SCL-90的因子分進行比較。結果顯示（見表1），來華留學生在人際關系敏感、抑郁、焦慮、敵對因子上得分均低于中國青年常模（P<0.05）。在軀體化、強迫、恐怖、偏執、精神病性5個因子上與中國青年常模不存在顯著差異（P＞0.05）。

表1 來華留學生SCL-90量表總分及各因子分與中國青年常模比較（±s，分）

因子來華留學生中國青年常模t P軀體化強迫人際關系敏感抑郁焦慮敵對恐怖偏執精神病性總分1.40±0.45 1.66±0.61 1.48±0.49 1.44±0.46 1.34±0.49 1.32±0.46 1.35±0.49 1.48±0.57 1.35±0.46 129.89±38.23 1.34±0.45 1.69±0.61 1.76±0.67 1.57±0.61 1.42±0.43 1.50±0.57 1.33±0.47 1.52±0.60 1.36±0.47 128.96±38.76 1.84-0.69-7.73-3.74-2.34-5.44 0.56-0.89-0.29 0.33 0.07 0.49 0.00 0.00 0.02 0.00 0.58 0.37 0.77 0.74

2.2 不同性別來華留學生心理健康狀況得分比較

對不同性別被試的SCL-90因子分做獨立樣本t檢驗，結果顯示（見表2），不同性別來華留學生在軀體化和睡眠及飲食情況上差異顯著（P<0.05），在剩余因子分上差異不顯著（P＞0.05）。女生軀體化和睡眠及飲食情況的因子得分均高于男生。

表2 不同性別來華留學生SCL-90量表總分及各因子分比較（±s，分）

表2 不同性別來華留學生SCL-90量表總分及各因子分比較（±s，分）

因子男女t P軀體化強迫人際關系敏感抑郁焦慮敵對恐怖偏執精神病性其他（睡眠及飲食情況）總分1.34±1.60±1.43±1.42±1.31±1.28±1.33±1.48±1.35±1.53±126.63±0.42 0.59 0.47 0.50 0.49 0.49 0.46 0.56 0.45 0.55 38.05 1.48±1.73±1.55±1.47±1.37±1.35±1.38±1.49±1.35±1.72±134.11±0.47 0.63 0.51 0.41 0.49 0.42 0.54 0.58 0.44 0.65 38.29-2.09-1.39-1.64-0.78-0.86-1.00-0.70-0.19 0.03-2.16-1.33 0.04 0.17 0.10 0.44 0.39 0.32 0.48 0.85 0.98 0.03 0.32

2.3 不同年齡段的來華留學生心理健康狀況得分比較

按照年齡將被試分為5組，第1組為≤20歲，第2組為21～25歲，第3組為26～30歲，第4組為31～35歲，第5組為≥36歲，由于≥36歲的被試僅2人，故將其與第4組合并為≥31歲。對不同年齡段的來華留學生的SCL-90量表得分進行單因素方差分析，結果顯示（見表3），不同年齡段來華留學生的軀體化、人際關系敏感、抑郁、焦慮、恐怖、精神病性、睡眠及飲食情況各因子分和總分差異顯著（P＜0.05）。進一步的多重事后比較（LSD）得出，在軀體化因子上，第1組得分高于第2組（P=0.001）；在人際關系敏感因子上，第1組得分高于第2組（P=0.01）；在抑郁因子上，第1組得分高于第2組（P<0.01）；在焦慮因子上，第1組得分高于第2組（P=0.001）；在恐怖因子上，第1組得分高于第2組（P=0.001）；在精神病性因子上，第1組得分高于第2組（P=0.001）；在睡眠及飲食情況因子上，第1組得分高于第2組（P<0.01）；第1組總分高于第2組（P<0.001）。

表3 不同年齡區間來華留學生SCL-90量表總分及各因子分比較（±s，分）

表3 不同年齡區間來華留學生SCL-90量表總分及各因子分比較（±s，分）

因子≤20歲21～25歲26～30歲≥31歲F P軀體化強迫人際關系敏感抑郁焦慮敵對恐怖偏執精神病性睡眠及飲食情況總分1.55±1.82±1.65±1.58±1.51±1.43±1.53±1.63±1.50±1.79±143.87±0.51 0.63 0.61 0.56 0.64 0.55 0.65 0.73 0.59 0.74 48.12 1.31±1.58±1.39±1.36±1.24±1.26±1.26±1.40±1.27±1.51±122.28±0.38 0.59 0.39 0.36 0.36 0.41 0.37 0.45 0.33 0.50 29.31 1.42±1.52±1.36±1.41±1.23±1.17±1.30±1.46±1.24±1.56±123.25±0.51 0.54 0.39 0.49 0.30 0.25 0.46 0.49 0.39 0.56 32.55 1.39±1.73±1.47±1.56±1.40±1.31±1.23±1.38±1.33±1.55±130.38±0.49 0.64 0.46 0.64 0.42 0.48 0.29 0.43 0.32 0.50 38.48 3.61 2.31 4.10 3.19 4.42 2.23 4.12 2.30 3.89 2.99 4.50 0.01 0.08 0.01 0.03 0.01 0.09 0.01 0.08 0.01 0.03 0.01

2.4 不同來華時間的留學生心理健康狀況得分比較

將被試按照來華時間不同分為6組，第1組為來華時間在1～6個月，第2組為來華時間在＞6個月～1年，第3組為＞1～2年，第4組為＞2～3年，第5組為＞3～4年，第6組為＞4年。對不同來華時間留學生的SCL-90量表得分進行單因素方差分析。結果表明（見表4），來華時間不同的留學生在恐怖因子上存在顯著差異（P＜0.05）。進一步的事后多重比較（LSD）得出，在恐怖因子上，第2組得分高于第3組和第6組（P<0.01）。

表4 不同來華時間的留學生SCL-90量表總分及各因子分比較（±s，分）

因子1～6個月＞6個月～1年＞1～2年＞2～3年＞3～4年＞4年F P軀體化強迫人際關系敏感抑郁焦慮敵對恐怖偏執精神病性睡眠及飲食情況總分1.33±1.59±1.47±1.43±1.33±1.27±1.27±1.53±1.49±1.53±128.19±0.37 0.53 0.63 0.44 0.46 0.34 0.33 0.73 0.61 0.50 37.98 1.53±1.75±1.58±1.52±1.47±1.41±1.51±1.51±1.42±1.73±139.07±0.51 0.66 0.57 0.54 0.62 0.57 0.66 0.66 0.55 0.73 47.18 1.32±1.58±1.43±1.38±1.24±1.22±1.25±1.46±1.26±1.54±123.16±0.41 0.59 0.41 0.38 0.36 0.30 0.29 0.46 0.28 0.47 28.32 1.31±1.68±1.35±1.35±1.22±1.29±1.30±1.42±1.28±1.56±123.56±0.32 0.52 0.28 0.31 0.29 0.32 0.43 0.51 0.28 0.58 24.88 1.45±1.70±1.47±1.62±1.32±1.80±1.34±1.57±1.52±1.63±138.00±0.50 0.78 0.33 0.72 0.33 1.10 0.41 0.53 0.50 0.55 48.07 1.22±1.59±1.32±1.34±1.19±1.13±1.04±1.42±1.23±1.39±116.13±0.33 0.54 0.40 0.48 0.36 0.15 0.07 0.43 0.31 0.52 30.04 2.22 0.64 1.17 0.98 2.01 2.64 3.05 0.17 1.56 1.10 1.63 0.05 0.67 0.33 0.43 0.08 0.13 0.01 0.97 0.18 0.36 0.15

2.5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非“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來華留學生心理健康狀況的差異檢驗

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非“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來華留學生的數據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結果見表5。表5顯示，兩類國家的留學生在強迫、人際關系敏感、抑郁、焦慮、敵對、恐怖因子和總分上存在顯著差異（P＜0.05），“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學生得分顯著高于非“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學生。

表5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非“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來華留學生SCL-90量表總分及各因子分比較（±s，分）

表5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非“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來華留學生SCL-90量表總分及各因子分比較（±s，分）

t因子“一帶一路” 非“一帶一路”P軀體化強迫人際關系敏感抑郁焦慮敵對恐怖偏執精神病性睡眠及飲食情況總分1.42±1.77±1.55±1.52±1.44±1.45±1.43±1.52±1.41±1.61±136.12±0.51 0.64 0.61 0.55 0.54 0.57 0.57 0.60 0.53 0.60 45.63 1.35±1.56±1.42±1.41±1.28±1.28±1.28±1.46±1.32±1.57±125.30±0.45 0.59 0.49 0.46 0.48 0.51 0.48 0.58 0.45 0.62 38.43 1.32 3.06 2.08 2.14 2.87 2.89 2.51 0.92 1.80 0.60 2.35 0.19 0.00 0.04 0.03 0.00 0.00 0.01 0.36 0.07 0.55 0.02

3 討論

3.1 在徐高校來華留學生總體心理健康狀況

整體上，來華留學生與中國青年常模在總分及各因子分上比較接近，在人際關系敏感、抑郁、焦慮、敵對因子上的得分均顯著低于中國青年常模（P＜0.05），這一結果與趙妍[4]研究結果一致，說明來華留學生整體心理健康狀況良好，這與我國留學教育事業的快速發展緊密相關。隨著我國經濟和國力不斷增強，我國高校的國際化進程也努力與世界同步，來華留學生在學習和生活方面也感覺越來越便利。來華留學生雖然漂洋過海、遠離親人，但學校的關心和幫助也讓他們感受到了家的溫暖。此外，留學生經過不同文化的適應過程，能夠鍛煉出一種自信和內在的潛能，幫助其愉快地完成異國他鄉的學習生活。當然，還有伍志剛、章津等[5-6]的研究結果表明來華留學生比中國學生存在更嚴重的心理健康問題，這也許跟被試受測時的心境及當時的處境等因素有關。

3.2 不同人口特征的來華留學生心理健康狀況比較

3.2.1 不同性別的在徐高校來華留學生心理健康狀況分析 整體來說，在來華留學生群體的心理健康狀況方面，性別的主效應不顯著。女生的軀體化、睡眠和飲食情況的因子得分均顯著高于男生（P＜0.05），女留學生的心理健康水平總體上要低于男留學生，女留學生的心理健康問題更加突出，這一結果與目前學界的研究相一致[4，7-8]。這說明女生在華生活習慣方面較不適應，會更多地考慮在陌生環境下如何融入、如何實現個人發展和進步等問題，壓力相對較大，因而會造成一定程度的心理問題，產生主觀上軀體的不適感和睡眠飲食的不良情況，具體包括心血管、胃腸道、呼吸和其他系統的不適，乃至頭痛、背痛、肌肉酸痛等軀體不良表現。

3.2.2 不同年齡段的在徐高校來華留學生心理健康狀況分析在軀體化、人際關系敏感、抑郁、焦慮、恐怖、精神病性、睡眠及飲食情況得分和心理健康狀況總分層面，年齡的主效應較為顯著（P＜0.05）?？傮w來看，留學生的年齡越小，表現出的不適感越強，這一結果與目前學界的研究相一致[4，9]。≤20歲的來華留學生由于身心發育還不成熟，孤身一人來到陌生的國家學習生活，需要獨自適應新的社會文化環境和復雜的人際關系，更容易引發軀體化、人際關系敏感、抑郁、焦慮、恐怖、精神病性、睡眠及飲食等方面的心理問題，甚至影響到正常的交往活動。這其中最容易產生的心理問題是焦慮，精神緊張，無故感到害怕，坐立難安。而相較于此，21～25歲留學生的心理健康狀況較為穩定。隨著年齡的增長，學生自身心理調適能力會不斷增強。

3.2.3 不同來華時間的在徐高校留學生心理健康狀況分析 留學生來華時間主效應在恐怖因子上較為顯著（P＜0.05），來華時間≤1年的留學生心理健康狀況明顯弱于來華時間4年以上的留學生，說明來華時間越長，學生心理狀態越平穩，影響其心理健康狀況的因素就越少，程度就越小。數據顯示，來華時間在＞6個月～1年間和＞3～4年間這兩個時間區間的學生心理健康狀況最差?？赡艿脑蛟谟冢紫龋?個月～1年的學習時長通常為來華留學生在華學習的第2個學期，開始從初來乍到的新鮮與好奇步入日常生活、學習和人際交往的適應期，會面臨諸如語言、學業、經濟、人際交往等方面的沖擊，從而產生身心和行為上的變化，譬如封閉自己、害怕單獨出門、刻意回避一些集體活動等，從陌生感到壓力感的轉變更容易產生恐怖情緒。其次，在華時長在＞3～4年的留學生中多數面臨畢業，此時畢業壓力和未來發展焦慮的沖擊使得很多留學生容易煩惱和激動，對周圍環境產生敵對。正如Chou P C等[10]研究表明，留學生身處異鄉，面對陌生的環境和文化、面對新的人際交往方式、面對學業等方面的壓力時，更容易出現適應問題和不良情緒。

3.2.4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在徐高校來華留學生心理健康狀況分析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學生在強迫、人際關系敏感、抑郁、焦慮、敵對、恐怖因子和總分上顯著高于非“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學生（P＜0.05）?！耙粠б宦贰毖鼐€國家的學生在經濟狀況上略差于非“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學生，正如馬莉、呂萍等[11-12]研究顯示，經濟狀況直接影響了他們的身心健康?！耙粠б宦贰毖鼐€國家如今成為來華留學發展的增長點，2018年比2017年增加了15 856人，同比增長率為6.48%?！耙粠б宦贰毖鼐€國家的學生所面臨的因經濟困擾、基礎教育薄弱導致的學業壓力較大，相較非“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留學生，他們更容易在心理上產生敏感、焦慮的跨文化適應障礙。

3.3 來華留學生心理健康促進策略

此次對在徐高校來華留學生心理健康狀況的調查研究結果說明，來華留學生的心理健康狀況整體上比較接近中國大學生的心理健康水平，但也存在其特殊性和差異性。首先，要為來華留學生提供同中國學生一樣的心理健康教育平臺。很多院校從新生入學開始進行心理普測，篩查有潛在心理問題的學生，同時也都設有心理健康教育咨詢中心。學生在遇到問題時，可以向心理咨詢師求助，幫助其解決心理困惑，防止惡化。但整體上，高校對留學生的心理健康教育工作比中國學生的更加弱化。其次，開設跨文化課程，幫助留學生盡快適應，動員、鼓勵學生去接觸更多的教師和同學，結交中外朋友，獲取盡可能多的社會支持。再其次，搭建豐富多彩的活動平臺，策劃特色鮮明的社會實踐內容，增加在華閱歷，加速文化交流和融合，幫助來華留學生在中國度過有意義的留學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