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艷芬的詩

回家的路

綿延的群山間

一條道路

若隱若現

工作在這頭

家在那頭

高高的山腰上

一條道路

曲曲折折

都市在這頭

鄉村在那頭

這條路

連接了

工作和家庭

這條路

融合了

城市和鄉村

無數的大山子女

從這里出發

奔向

外面的世界

數年后

道路上

走來一個個行囊

那是學成歸來的游子

臉上

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因為他們

即將回到那個

日夜思念的地方

家

一路顛簸

終于到了

到了黑惠江畔的寨子

遠遠地傳來一陣狗吠

是“四眼”

每次回家都要和它重新套近乎

因為在它的眼里

公婆才是家人

才是與它朝夕相處的親人

院子邊

幾只啄食的母雞

不時發出咯咯的叫聲

累了

便在葡萄架下刨坑歇息

頭頂

偶有熟透的葡萄

輕輕地落下

因為它們不忍驚擾母雞的清夢

幾只鳥兒從面前掠過

落到近旁的核桃樹上

用尖尖的嘴

輕輕叩開

那扇圓形的門

門里的四姊妹

長長地伸了伸懶腰

掀開眼簾

才發現收獲已在眼前

柿樹

繁華落盡

你靜靜佇立

任朔風

在耳邊呼嘯

巋然不動

終于

最后一片紅葉

從枝頭飄落

你只剩光禿的枝杈

力量卻早在心底凝聚

只待來年

春暖花開

落花

一場雨

打濕了花兒的夢

它們離開了枝頭

在空中打著旋

投入大地的懷抱

靜靜地躺在樹下

任身體腐朽

化身為泥

卻從不后悔

陽光下的舞蹈

夏日

沒有一絲風

一股股的熱浪

不時吻上人們的臉頰

一朵蓮

在艷陽下靜靜地盛開

一只鳥兒飛累了

落到花瓣上

用尖尖的喙

梳理著身上的翅羽

原本亮麗的羽毛

落滿了仆仆風塵

旋轉跳躍

從這個蓮瓣

到那個蓮瓣

在稍事休整后

鳥兒張開雙翅

向著遠方飛去

逆風飛翔

張開雙臂

朝著

遠方

飛去

狂風暴雨

無法阻擋

我前行的決心

依然飛向遠方

風霜

落滿翅羽

暴雨

打濕雙眼

但心底仍然有個聲音

在向我呼喚

因為遠方

有奇絕的風景

愿為清風

在秋天的艷陽下

汗珠子如斷線的珍珠般

往下掉

人們的臉龐變得紅彤彤

我愿化作

一縷清風

吹散熱辣辣的空氣

吹干人們臉上的汗滴

我愿化作

一縷清風

讓秋老虎不再霸道

讓太陽不得逞強

愿這縷清風

吹進人們的心田

驅散心頭的熱氣

讓心靈歸于寧靜

在冬季

在冬季

漂亮的衣裙

被束之高閣

取代它們的

是厚厚的

棉衣

手套

口罩

羽絨服

在冬季

高飛的大雁

已蹤跡難覓

因為

厚重的霜雪

打濕了它們的翅羽

束縛了它們

覓食的雙眼

在冬季

色彩斑斕的花兒

已經消失殆盡

因為

冰冷的寒氣

阻擋了它們

綻放的腳步

在冬季

只剩光禿的樹木

蕭條的景象

偶有幾只寒鴨

呱呱幾聲

夢

你伴著黑暗

在寂靜的深夜

悄悄潛入腦海

帶著思緒馳騁

草原

河流

藍天

碧海

那景象

讓人如臨其境

沉醉

不愿醒來

然而

夢

終有

蘇醒的那一刻

當東方泛白

夢里所有的一切

便悄然隱去

只留下心底的悵惘

守望

土地守望著莊稼

海港守望著輪船

我守望著你

我的家鄉

藍天守望著白云

大樹守望著小鳥

我守望著你

我的家人

太陽守望著月亮

黑夜守望著星辰

我守望著你

我的孩子

無論歲月如何更迭

不管時光如何匆匆

我依然會把這份守望

放在心底

歲月的痕跡

不知何年

皺紋悄悄爬上了

母親的額頭

開出了一丘丘田

里面

種滿了

咸咸的珠子

不知何月

白發悄悄戀上了

母親的鬢角

綻放成一幅水墨丹青

里面

填滿了

酸甜苦辣

當我們長成

高飛的雄鷹

我們的母親

卻已兩鬢斑白

滿臉褶子

無論我們身在何方

位居何處

請別忘記

村口那個

等待的身影

墻上的葉影

晨露款款走過

薔薇花嬌羞地伸伸懶腰

老桐樹一向和善地

微笑著

晨陽張開臂膀

擁抱著大地

院內的小花貓調皮地

追逐著一只蝴蝶

小黃狗和著

樹上的山雀

高歌歡跳

光透過稀疏的葉影

折射在墻壁上

斑斑駁駁

葉在風的推動下

婀娜起舞

墻被光照灑著

精神爍爍

兩只蜻蜓曼舞在墻上的葉影間

跳著醉人的舞蹈

墻與葉子在唱一首愛戀的歌

蘇醒

天未明

街道便蘇醒了

大小車輛呼嘯著

駛過

天未明

大樹便蘇醒了

婆娑的身影

在鳥兒的鳴叫里搖曳

天未明

村莊便蘇醒了

三三兩兩的人們

已扛著犁耙下地

當太陽

從東邊的山頭

噴薄而出

大地醒過來了

老樹

你靜靜地

站在路旁

眺望著遠處的山巒

那里有你兒時的玩伴

你不知道他們是否安好

抬起頭

你看到頭頂的天空

很藍

卻沒有一只鳥兒

掠過

思緒

回到從前

那座大山

曾經是你的家

那里有

淙淙的山泉

紅紅的野果

更有鳥兒

在你的身上

嘰嘰喳喳地唱歌

一天

一群人

一輛車

把你帶到了

一個陌生的地方

離開了

生養你的土壤

你幾次

都在死亡線上掙扎

終于

憑借堅強的毅力

你

活了下來

在這座陌生的城市

你不知道

今生是否會

回到故鄉

午夜夢回

耳邊回響的

是故鄉的泉水聲

叮咚

叮咚

作者簡介：禹艷芬，系云南省作家協會會員。

（責任編輯 杜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