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名山知多少

□傅國涌

天下名山自然以五岳為首，五岳自然以泰山為首，到泰山可以去看歷代刻在石頭上的那些字。我們也可以去西岳華山感受那份險峻，感受金庸虛構出來的“華山論劍”那份豪氣，也可以去我未曾到過的中岳嵩山感受一番。五岳當中，東岳泰山、西岳華山、北岳恒山是我所熟悉的。南岳衡山我也曾經點到過，那是抗日戰爭時期長沙臨時大學的落腳點之一，中岳嵩山腳下有少林寺，嵩山因此而廣為人知。

當然，我們不能忘記江西九江那座神奇秀麗的廬山，那座有李白、白居易寫過詩的廬山，也是蔣介石、毛澤東特別鐘愛的廬山。我們不能忘記四川的峨眉山、青城山，更不能忘記“五岳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岳”的黃山，黃山的松、黃山的霧、黃山的云、黃山的峰，都充滿魅力。自徐霞客以來，有多少人在黃山留下了足跡，而我喜歡日本畫家東山魁夷畫的黃山。我也忘不了我故鄉的山——雁蕩山，它號稱“東南第一山”。當然還有湖北的武當山，福建的武夷山，這些名山都已經不僅是自然意義上的山。

在我熟悉的山中有莫干山、天目山，因為離我近。在遙遠的東北有長白山，幾年前的夏天，我登上長白山看見了天池。冬天的長白山，那是雪中的山，也是一座神奇的山。這些山從古到今，一直都屹立在那里，不僅被游人所熟悉，也一直活在徐霞客和歷代文人的筆下。余光中先生到我的故鄉雁蕩山，看見徐霞客的雕像，他說徐霞客最后一次來雁蕩山，離他去世已經不遠，他去世時離大明王朝滅亡也不遠了。大明王朝可以滅亡，朝代可以更迭，而華夏的山水會一直活在徐霞客的游記里。這句話說得真好。

這些山以各自的奇、秀、壯、麗，被歷代的人們所贊嘆，而歷代的人們在這里留下的人類足跡，也讓這些山獲得了另外一重人文的生命。自然的山水，如果僅僅是自然的，缺乏賦予它們的人文含義，就像發現得比較晚的張家界、九寨溝，它們的奇秀山水會顯得比較單薄，所呈現的僅僅是自然美，而缺乏了一份豐厚的人文美，一份與人類連接在一起的情感與滄桑。

華夏的山水常常具有人文性。有人說，像泰山這樣的山可以成為廟堂之山，而有些山則是村野之山，也有許多山是介于廟堂之山和村野之山之間。天下名山常常被僧或道所占住，許多名山或以寺院勝，或以道觀勝，這些寺院和道觀又給這些山帶來了另外一重意義。當然，更寶貴的還是文學藝術賦予這些山審美上的價值。有多少作家寫過華山，有多少畫家畫過黃山，這些文字或繪畫作品，反過來讓原本純自然的山具有了超出自然的那一份美好。

華夏大地上，有多少名山在等待我們慢慢去走，慢慢去體會。真美啊！你停一下，讓我們慢慢欣賞。

（摘自《少年日知錄-萬里路》，晨光出版社，千尋Neverend 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