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飛龍
摘 要:河南青年作家王文鵬的小說集《尋找宗十四》,帶著強烈的個人標識構建了一個獨特的文學地理坐標“堵街”,并且不斷探索新的敘事方式和新的藝術風格。通過對《尋找宗十四》進行文本細讀,剖析作者對自我“作家”身份的界定,窺見作者所追尋的主體存在價值和意義。
關鍵詞:《尋找宗十四》 文學坐標 身份意識 自傳小說
近年來,隨著90后作家的逐漸成熟,他們對自我書寫不斷突圍,打破了讀者對90后作家已有的成見。90后作家儼然成為文壇的一股新生力量,為當代文壇注入了新鮮血液。《尋找宗十四》是河南90后青年作家王文鵬的小說集,收錄了作者在2018年至2020年期間發表于《長江文藝》《山西文學》《延河》等文學期刊的10余篇中短篇小說。盡管每一篇小說都構建了一個獨立的文學空間,但這些小說之間似乎又存在著各種隱秘的聯系。小說集由“尋找”“堵街的少年們”“柳子虔歷險記”和“答案在空中飄”4個部分組成,4個部分的前后順序編排是經過作者精心謀劃的。同時,每一篇小說被歸置于哪一部分,也都是經過作者深思熟慮的。

在《尋找宗十四》的10余篇小說中,似乎每個人都在“尋找”著,但那些答案卻在“空中飄著”。在對少年記憶和故鄉記憶的處理上,作者在小說中呈現了某種同質化的特點,但我們也可以看出作者構建文學地理坐標的意識。每個作家都有自己寫作的領域和獨有的文學地理坐標,王文鵬在他的小說中,正在建構一個獨屬于個人的文學地理坐標——“堵街”。面對小說書寫“同質化”的危險信號,作者有意識地在小說敘述形式上進行積極地探索,在小說風格上力求多變。在《尋找宗十四》這部帶有自傳色彩的小說集中,作者給予了作品中主人公“說故事”的權利,這也可以被看作是作者本人的自我身份定位。
一、在“尋找”中不斷尋找
小說集起名于第一輯“尋找”的第一篇小說《尋找宗十四》,可見其對作者的重要意義。在《尋找宗十四》這篇小說中,“我”因為遭受過度驚嚇而導致記憶缺失,十幾歲之前(初二之前)的事情處于缺失狀態,但總有一個女人的名字——宗十四浮現在“我”缺失的記憶中。于是“我”不停地尋找宗十四,企圖填補缺失的記憶,然而終究沒能找到她。《尋找宗十四》并不是這部小說集中寫得最出色的一篇,但絕對是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一篇,因為它開啟了“尋找”之旅。
作者將小說集命名為《尋找宗十四》,但在10余篇小說中,只有第一篇明確出現了“宗十四”的名字,在其他篇目中“宗十四”的身影則消失不見。作者從頭到尾并沒有明確地告訴讀者“宗十四”是誰,任憑讀者填補心中空白,這體現了作家對讀者想象力和再創造力的極大尊重,正如喬治·斯坦納所認為的,“尊重讀者,意味著詩人或小說家邀請讀者意識共同參與創作過程”[1]。讀者在閱讀過程中,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宗十四”,而“尋找”是一種行動的狀態,不是靜止的狀態。從“尋找宗十四”這個短語來看,重要的不是賓語“宗十四”,而是謂語“尋找”。換言之,“宗十四”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直在“尋找”的狀態中尋找著。或許,這正是作家將小說集命名為《尋找宗十四》的意圖所在。
同樣,小說《黑白照片》中也呈現出一種尋找的姿態。這篇小說采取第三人稱視角進行敘述,“他”在護送父親的骨灰去三河的火車上,遇到已為人妻的前女友,倆人情感升溫,不斷越界。父親的黑白遺照給“他”帶來不安,試圖阻止“他”的越界行為,但失敗了。“他”在“不道德”的行為中,似乎也沒能找到想要的東西。于是,“他”發出了無奈且無助地吶喊:“他鼻子突然一酸,‘哇’一聲哭了出來,大喊了一聲:爸!”[2]“他”最終什么也沒有找到,甚至陷入無盡的黑暗中,讀來耐人尋味。
“尋找”是一個動詞,更是一種持續的狀態。在小說集《尋找宗十四》中,我們可以看到無數個在“尋找”的狀態中不斷尋找的人,如《通天塔》中尋找父親的程緣、《鴿子回巢》中尋找母親的林斐、《少年游》中去監獄看望父親而不得見的林斐……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目的,都在尋找的狀態下尋找著。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宗十四”,她容貌如何,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每個人都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尋找”著。
在小說集的第一輯“尋找”中,有一篇名為《X/Z》的短篇小說。作者曾言,該篇小說的命名受羅蘭·巴特的著作《S/Z》的影響。在《X/Z》中,作者如是注釋:“題目大概為現在、寫作、尋找、選擇、象征、行走、現狀、先知等多種解釋。”[3]文學的目的不在于明確告訴讀者一個確切意義,誠如羅蘭·巴特所說:“文學科學感興趣的并非作品的存在與否,而是作品在今天或未來會被如何理解,其可理解性將是它的‘客觀性’的源泉。”[4]在《X/Z》中,作者向讀者拋出一系列關于“X”和“Z”代表的含義,但并沒有明確告訴讀者《X/Z》的具體含義,而是在召喚讀者積極介入。或許,在關于“X”和“Z”的意義生成過程中,每個人也在不斷地“尋找”著。
二、文學地理坐標的構建
故鄉,是一個人的生命原點,也向來是作家樂于書寫的題材。在中國現當代文學的書寫中,無數作家都在書寫自己的故鄉,都在構建一個獨有的文學地理坐標。在小說集《尋找宗十四》中,“堵街”這一地理坐標,高頻率地出現在作者筆下。
提到“魯鎮”,我們首先想到的是魯迅先生;提到“呼蘭河”,自是蕭紅筆下的故鄉小城;提到“高密東北鄉”,那是莫言的文學世界;提到“香椿樹街”,自然而然地想到蘇童;提到“商州”,賈平凹筆下的人物便鮮活地走來……在小說集《尋找宗十四》中,讀者可以看到王文鵬的文學野心,他正在構建一個屬于他自己的文學地理坐標——堵街。
在第二輯“堵街的少年們”中,作者塑造了一系列“堵街”少年形象,如《飛躍冷卻塔》中因與人打賭爬冷卻塔而整日幻想學輕功的書明、《蟬蛻》中的唐果和唐栗、《鴿子回巢》中因家庭變故而改名的周宇飛(林斐)、《少年游》中逃學去監獄看望父親的林斐、《俠》中面臨拆遷卻又一地雞毛瑣事的楊俠等。這些主人公有一個共同特點:都生活在“堵街”,都與這個地理坐標有著各種各樣的聯系。
如果從故事敘述的角度來看,第二輯中的幾篇小說顯得中規中矩,都是攫取生活中的一些片段來進行敘事,說不上有多高明,甚至讓人讀之產生一種同質感。然而,在這一輯中,作者貢獻了一個文學地理坐標——堵街。每一位作家都有自己擅長書寫的領域,或是鄉土或是城市。在王文鵬的小說中,“堵街”處于城鄉結合部,是現代社會城市化的產物。這一特殊的地理環境,使作者擁有了豐富的生活經驗和寬闊的書寫空間,我們很難用農村的或城市的劃分標準審視他的小說。
值得注意的是,“堵街”這個文學地理坐標,不僅在第二輯“堵街的少年們”中出現,在小說集《尋找宗十四》的其他作品中(如《動物園》等)也反復出現。然而,作者并不止于此。在王文鵬新近發表的小說中,如《北方之眼》(《福建文學》2020年08期)、《命運鏈》(《上海文學》2021年01期)、《獅子座流星雨》(《山西文學》2021年07期)等,“堵街”依舊是他筆下的文學地理坐標。如果說小說集《尋找宗十四》僅僅顯露出作者對文學地理坐標構建的意識,那在其新近創作中,這種書寫的野心已經顯現無疑。在網絡時代,“堵街”會使讀者在眾多的文學作品中快速地認出他來。王文鵬在構建一個龐大的小說地理空間,通過對“堵街”這一文學地理坐標的絕對所有權,達到標識個人身份的目的。
三、形式的探索與風格的多變
如果說在《尋找宗十四》前兩輯的8篇小說中,已經呈現出某種同質化的傾向,那么從第三輯開始,作者意識到這種同質化帶來的危險訊號,并在形式和風格上進行了積極的探索與求變。
首先,形式上呈現出環形的敘述空間與雙線敘事方式。第三輯“柳子虔歷險記”由《一個人無論如何都不能看海》和《通天塔》兩篇中篇小說組成,主人公都是柳子虔。
在《一個人無論如何都不能看海》的形式上,作者進行了一番有意思的設計:
首—(A)—(B)—(C)—(D)—(C)—(B)—(A)—尾
形式上的精心設計,使小說文本形成一個環形的敘述空間,正如小說中所說的,“記憶開始無休止地繞圈,繞來繞去,繞回了夢本身”[5]。小說中,柳子虔上高中時在海邊與畫畫女人相遇的記憶、作為導演的他在某教學樓拍戲時產生的記憶幻覺與和高中同學楊樺的相遇、他導演的電影《東歐》中師兄東歐的故事等一系列事件,都在這個封閉的環形敘述空間里上演。作者有意地用括號將小說每一部分標示出來,刻意地提示讀者,每一部分都可成為一個獨立的單元。然而,所有的事件都在一個環形的空間里發生,每個獨立的單元之間又相互聯系,環環相扣。
《通天塔》在形式上的設計也是一個環形敘述空間,表現為:首—A面—B面—尾。小說首尾咬合,形成一個閉合的空間。同時,小說中人物的關系也形成一張巨大的網,所有的人物都存在著微妙的聯系,這與小說形式上的環形敘述空間暗合。柳子虔的師兄叫東歐(本名蒯豐源),東歐的父親蒯鵬程多年前因殺了人而逃逸,后來改名為程楓(即程緣的父親)。程緣的父親程楓與柳子虔的母親柳姨是好朋友,柳子虔與程緣讀同一所學校。林木木原本是柳子虔的女朋友,后來被師兄東歐撬走了。林木木與柳子虔將東歐的尸體從停尸房里偷了出來,林木木駕車載著東歐的尸體和柳子虔去浙江。程緣在浙江被車撞了,肇事司機正是林木木,車上載著東歐的尸體和柳子虔。當保安的老潘因為有意放柳子虔進入停尸房盜走尸體而被開除,柳子虔心生愧疚去看望因失業而陷入苦悶的老潘,通過老潘在柳子虔的二胡曲《斷橋》聲中眼眶濕潤這一細節,可以得知老潘正是柳子虔的父親……密集的人物關系在小說的后半部分逐一被巧妙地串聯起來,將讀者分散的注意力強有力地凝聚起來。小說中所有的人物繞來繞去都在一個巨大的環形空間里,正如小說的形式一樣,緊緊地套在一個圈子里。
此外,作者在《通天塔》中打破單一的敘事方式,采取穿插A面、B面的雙線敘事方式,正如作者在小說中的解釋:“磁帶之所以分為兩面,是因為總有人在我們背后生活。”[6]小說的前半部分,分別在A面和B面的空間中敘述以程緣和柳子虔為中心的故事。在小說臨近尾聲時,作者才將兩條支線匯合,巧妙地將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在這里可以看出作者對敘述的克制,并不是無休止地去講述每個人身上發生的事情。
其次,“寓言”故事的風格,體現著作者對多變風格的追求。《一個人無論如何都不能看海》的標題讀起來不太像一篇小說的標題,倒像是一個寓言故事。小說講了一個“看海悖論”的故事,即一個人不要去看海,否則海會變成紅色。故事的開始,講述了主人公柳子虔的夢里總是出現一個會畫畫的女人,但他從沒看清過女人的樣子。當現實中的柳子虔在記憶中搜尋與自己保持聯系的女人時,“記憶開始無休止地繞圈,繞來繞去,繞回了夢本身”[7]。所謂的“悖論”,則是指“生活開始無意義地無限循環”[8],似乎所有的故事情節的發展都逃不出“看海悖論”,充滿了寓言故事的色彩。
《通天塔》的標題則直接源于宗教傳說,通篇呈現出寓言故事的風格。通天塔一般指巴別塔,據《圣經·舊約·創世記》第11章記載,當時人類聯合起來準備興建一座能通往天堂的高塔(巴別塔),上帝為了阻止人類的通天計劃,讓人類說著不同的語言從而不能相互溝通,人類的通天計劃因此失敗。在小說《通天塔》中,人與人之間似乎存在著一道高墻,不能進行有效地交流,正如小說結尾處頗有哲理意味的提問:“溫柔說:‘高墻之內一切都是被限定死的,我想知道高墻之外是什么。’‘那外邊是什么?’程緣問。‘高墻外是自由。’我說。”[9]或許跨過高墻,人與人之間的交流能夠獲得一種自由,人與人之間的隔閡不再那么巨大。當然,人們都被圈禁在高墻之內,無人逃脫,一切都被限定在一個環形的故事圈套里。一切失效的交流和無法清晰地認知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正如《圣經·舊約·創世記》中上帝阻止人類通天計劃一樣,早已注定。
四、尋找飄在空中的答案
小說集起名為《尋找宗十四》,然而“宗十四”是誰,作者自始至終都沒有明確交代。如前文所述,小說的重點并不在于“宗十四”是誰,而在于“尋找”這一行為。
那么,“尋找”什么?作者也沒有明確告訴我們。在第四輯“答案在空中飄”中,作者似乎又給了我們一個“飄在空中”的答案。第四輯由《焰火》《動物園》和《馬戲團》三篇短篇小說組成,“焰火”“動物園”“馬戲團”這三個意象都充滿了象征意味。同時,帶有表演性質的三個意象也給人一種飄忽不定的感覺,恰與“飄在空中”的答案契合。
《焰火》講述了一個北漂青年“他”在異鄉過年的故事。在現代化快節奏的生活壓力下,“他”總能看到一個向他招手的瘋子,然而“門外沒有瘋子,除了寒風,什么都沒有”[10]。或許“瘋子”這一形象可以看作是“他”內心的自我寫照。整個故事在象征團聚喜慶的新年焰火中悄然結束,而他卻在過年這一團圓的日子里,依舊孤身異鄉。讀來不禁讓人陷入對漂泊于異鄉都市的意義的深思中,或許這個答案如同焰火一般,瞬間化為虛無飄散在空中。
《動物園》講述了“我”和好友柴不平及寧王之間的故事。柴不平本姓陳,跟著母親從黑龍江鶴崗改嫁到堵街,便把姓更改為繼父的姓“柴”。通過寧王的講述,可以知道他曾經是馴獅員,他曾與馴虎的老陳(柴不平的生父)打賭表演獅虎斗。然而,“獅虎斗”只是寧王單方面述說的過往。正當讀者對寧王所講述的故事信以為真時,故事陡然急轉,通過柴不平給“我”的信可以得知,她父親老陳實際上是個煤礦工人。至此,讀者不得不思考到底是寧王在說謊,還是柴不平在說謊,又或許這一切只是“我”所寫小說中的一個虛構事件。因為在《動物園》這篇小說中,敘述人“我”已經具有明確的身份——作家。
在《馬戲團》中,“我”依舊是一個寫小說的作家,柴不平是“我”寫的小說中的人物,“我們除了在小說里交流,已經沒有機會聊天”[11],“最后那些日子,老柴很關心我的小說,動不動就從白紙里竄出來,坐在我身邊,對我的小說指指點點”[12]。老柴作為一個虛構人物,并不聽命于寫小說的“我”,他會修改故事的情節。同時,“我”所寫的小說情節又遭到女友阿水的修改。“我”作為一個作家,竟然對自己筆下的故事無能為力。可見,“我”與整部小說集中其他的主人公一樣,命運都不由自主。
在王文鵬的小說中,敘述人總是在變化,有時是堵街的叛逆少年,有時是孤獨的北漂人,有時是失敗的導演兼編劇等。雖然敘述人身份各不相同,但我們似乎又能看到他們身上的一些相同點,即寫作者身份。例如,《尋找宗十四》中的“我”是寫小說的,《黑白照片》中的“我”是干策劃的,《俠》中的楊俠是個講故事的人,柳子虔則當過導演、編劇,《焰火》中的“他”也當過導演、編劇,而《動物園》和《馬戲團》中的“我”有一個明確身份——作家。在《X/Z》中,“我”自稱“賣字的”,有意思的是,“我”的筆名“枚河”,正是王文鵬本人的筆名,這可以看作是作者在小說中的自我投射。王文鵬在2018年結束了自己的編劇生活,回到故鄉開封,這樣的生活經歷,無不體現在他的小說書寫中。作品中人物的內在生活,均可看作是作者自身警覺的內省經驗,是作家自我形象的投射。勒內·韋勒克在《文學理論》中指出,“小說家的各個潛在的自我,包括那些被視為罪惡的自我,全都是作品中潛在的人物。”[13]雖然作家對材料的處理是私人化的,但文學的書寫絕非喃喃自語。小說中的人物在尋找,作者也在尋找,最后找到了一個叫“寫作”的答案,這可以看作是90后青年作家成長歷程的群體寫照。
在該書后記《因為我們被迫平凡》中,王文鵬宣言式地高喊出:“我明白,我很平凡,寫作或許能使我的平凡稍顯不同,同時,它能幫助我記憶,或者說記錄。”[14]故事中的“我”可以看作是王文鵬的自我寫照,尤其對自我身份“作家,寫小說”的定位,更可以看作是王文鵬的自我定位。
結語
讀罷全書,作者王文鵬壓根就沒打算揭開“宗十四”臉上的神秘面紗,而是在“少年們”的成長中、在柳子虔的經歷里完成作家的自我塑形,在“尋找”的過程中,找到“尋找”這一行為的意義所在。或許“尋找”的答案還在空中飄著,但我們相信,作者不甘被迫平凡的生命沖動——寫作,正是飄在空中的答案。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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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6][7][8][9][10][11][12][14]王文鵬.尋找宗十四[M].鄭州:河南文藝出版社,2020:59,22,163-164,184,163-164,167,237,246,262,262,270.
[4][法]羅蘭·巴特.批評與真實[M].溫晉儀,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43.
[13][美]勒內·韋勒克,奧斯汀·沃倫.文學理論[M].劉象愚,邢培明,陳圣生,譯.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7:79.
作者單位:云南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