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的惜才之仁

陳亦權

武則天能登上中國歷史上唯一的女皇寶座，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靠她的心術與權謀，然而她又把當時的中國打造得空前繁盛，所依靠的就應該是用人之道了。武則天絕對是一個惜才愛才的皇帝，對于能為天下蒼生謀福的有識之士，她簡直可以算得上是仁慈，有時候甚至不惜以德報怨。

武則天初登皇位時，宰相是被譽為“上官體五言詩”的鼻祖上官儀，上官儀有個小孫兒上官婉兒，才十來歲就能寫得一首好詩，更加難能可貴的是，這上官婉兒所寫之詩，并不是停留在吟風弄月上，而是深深地關心著百姓疾苦。武則天看出這上官婉兒成人后，必是一個能為百姓謀福的人，所以對她特別器重。

不久后，上官儀攜子與李治密謀廢后，但被武則天發覺了，上官儀理應要被“全家抄斬”的，但武則天念在上官婉兒有一手好詩文，而且事情本身也與她無關，就法外開恩免她一死，讓上官婉兒進宮為婢。婉兒16歲那年，太子李賢與大臣裴炎、駱賓王等人策劃倒武政變，婉兒為報殺祖拭父之仇，也積極投身其中，但事情敗露，太子被廢，裴炎被斬，駱賓王譴回原籍，只有上官婉兒為武則天所赦，依舊留在宮中為婢。

武則天雖然讓上官婉兒為婢，但心里面卻想著能再給她一些教育，讓她成才，為己所用，為國所用。所以經常去到她那里走一走。有一次，她來到上官婉兒的住所，見她寫了一首《彩書怨》的詩，那首詩的功夫絕不在她爺爺上官儀之下，武則天雖然知道上官婉兒有一手好詩，但面對《彩書怨》，她還是有些不相信這么好的詩會出自上官婉兒之手，便以室內剪彩花為題，讓她即興作出一首五律來，同時要用《彩書怨》同樣的韻。

上官婉兒略加凝思，很快就按武則天的要求寫好了：“密葉因栽吐，新花逐剪舒。攀條雖不謬，摘蕊拒知虛。春至由來發，秋還未肯疏。借問桃將李，相亂欲何如？”

上官婉兒以物喻事譏諷武則天，但武則天看后卻故意連聲稱好，然后問上官婉兒“借問桃將李，相亂欲何如”究竟是什么意思。婉兒回答說：“是說假的花，但它卻以假亂真?！?/p>

在當時，別說是上官婉兒這樣的“罪族”，哪怕是朝廷命官若是寫出這樣的詩來，恐怕也會惹來殺身之禍，但上官婉兒卻寧可死也要說出心里話，這等無畏無懼之氣首先就讓武則天心生歡喜了，于是她再次問上官婉兒：“你是不是在有意含沙射影？”

婉兒的用意本身就是含沙射影，以她之剛毅，當然不會否認，但若直接承認又多有不妥，略遲疑了一下后，上官婉兒十分鎮靜地回答說：“天后陛下，詩的解釋從來不固定的，要看讀詩人的心境如何，陛下如果說我在含沙射影，奴婢也不敢狡辯！”

武則天聽后不但沒生氣，還微笑著說：“答得好，我就是喜歡你這個倔強的性格！”接著她又試探著問上官婉兒：“我殺了你的爺爺和父親，你對我應有不共戴天之仇吧？”

上官婉兒也依舊平靜地說：“如果陛下認為是，奴婢也不敢說不是！”

這個答案，正是武則天想要的，如果當著面說不恨武則天，那只能說明上官婉兒過于怯弱和虛偽，而上官婉兒的話，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又承認了武則天的“強勢”，武則天聽后不禁欣慰地點了點頭。接著，武則天贊揚了她祖父上官儀的文才，指出了上官儀起草廢后詔書的罪惡，期望婉兒能夠理解她，效忠她。

然而，武則天的良苦用心并沒有得到婉兒的理解與認可，她不但沒有效忠武則天，卻在兩年后再次參與了政變，當然，政變又失敗了。司法大臣提議說上官婉兒應被“處以絞刑”，但武則天卻沒有同意，司法大臣又說就算念其年幼，死刑可免，活罪難逃，不妨施以流刑，發配到嶺南充軍。而武則天卻說發配嶺南，山高路遠，環境惡劣，對一個少女來說，也等于要了她的命，所以也太重些。

武則天說上官婉兒天資聰慧，若用心培養，一定會成為非常出色的人才。于是武則天決定對婉兒處以“朱刑”，就是在上官婉兒的額上刺一朵朱砂梅花，留在自己身邊作貼身婢女。武則天說：“我要用我的力量來感化她，如果我連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都不能感化，又怎么能夠以道德感化天下呢？”

武則天說是把她留在身邊當婢女，其實并沒有讓她做婢女的工作，而是請來了老師為她傳授知識，時間一天天過去，上官婉兒終于感動了。該殺而不殺，反而留在自己身邊，更為重要的是，經過長時間的相處，她發現武則天對天下治理得井然有序，百姓也安居樂業，其實不失為一個好皇帝。

此后，武則天又一直對婉兒悉心指導，從多方面去感化她、培養她、重用她，而上官婉兒也漸漸消除了積怨和誤解，代之以敬佩、尊重和愛戴，并以其聰明才智，替武則天分憂解難，盡心盡力，成了她最得力的心腹人物，為當時的國家治理作出了不少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