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校社協同推進勞動教育

羅燕

近日，教育部印發新修訂的義務教育課程方案和16個課程標準，將于今年秋季學期開始執行。

在這些新課標中，《義務教育勞動課程標準（2022年版）》意外走紅，其中關于讓中小學生學會做飯等內容引發熱議。家長們有的歡樂有的愁，“娃會做飯了，以后不用點外賣了。”“勞動課怎么上？會不會讓孩子太累？”……

新的課程方案“落實勞動教育”，勞動課成為一門獨立課程，今后勞動教育怎么開展？學生可以從勞動課中學到什么？這些問題值得探討。

長期以來，雖然我們大力倡導德智體美勞“五育”并舉，但現實中，重智育輕勞育的現象一直存在。很多學校不開勞動課，連校園衛生都是聘請保潔人員打掃。很多家長不讓孩子做家務，生怕累著孩子或者耽誤孩子學習。不少孩子“四體不勤，五谷不分”，有的甚至連生活自理能力都沒有。

南京大學教授桑新民曾在研究中發現，獨生子女在性格中普遍存在兩個嚴重的缺陷：一是懶，二是缺乏社會責任感，造成這兩大缺陷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從小缺乏勞動教育。

他指出，在遠古時代，是勞動使人類的祖先從猿變成人，如今在高度現代化的社會中，人類后代如果從小缺乏勞動教育，難免在有些個體身上會出現退化現象，缺乏文明人的創造能力和道德品質、行為習慣。

勞動教育怎么開展？每周一節勞動課夠嗎？“動動手、流流汗”，就可以了嗎？我們要在勞動中學會什么？

“勞動教育是‘五育’的整合。”桑新民提出，將勞動教育與語文、數學、自然等學科所學的知識結合起來，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勞動教育在綜合運用中鞏固學生所學的知識，使他們看到知識與生活實踐的聯系，體驗到知識的價值，從而提高學習知識的興趣，越學越活。而且，勞動本身就是智力與體力的綜合運用，在勞動教育過程中可以培養學生的勞動觀念，并讓學生體驗到勞動創造的美。

在桑新民上學的年代，每周有半天勞動課，上課的老師同時負責學校果園的管理。他至今記得，有一次上課，老師帶領學生們配制葡萄的殺菌劑波爾多液，然后給葡萄噴灑，“我們了解了藥和水的比重，然后稱量，那其實也是一堂化學課，數學知識也用上了”。

《義務教育勞動課程標準（2022年版）》發布后，很多人認為這意味著“勞動課重回課堂”。在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儲朝暉看來，這個說法并不準確，因為勞動課沒法在課堂上開，而是要做，要實際操作。

“對于孩子來說，勞動最重要的是體驗。勞動教育的本質是培養創造性實踐能力。”桑新民說。他倡導學生走出課堂，回歸自然，在自然中獲得很多直接的經驗感悟，培養在自然中的生存能力。

“勞動教育應該讓人回歸自然，然后學會運用工具，在這個過程中掌握規律。”桑新民說。

現在有些學校在校園里開辟出菜地供學生體驗種植，有的學校有雞、兔等動物，給學生喂養。但不是每所學校都有這樣的條件，尤其是一些城市學校，校園面積比較小，很難留出這樣的勞動基地。

孩子們在了解蜂箱。

桑新民提出，城市學校可以組織學生到郊區的農田實踐，或者假期到農村游學，還可以跟一些鄉村學校結對子，資源共享。比如，南京的行知學校位于長江北岸的浦口區，利用鄉土條件開辟了農田、果園等，成為百余所城市中小學研學實踐教育營地。

位于北京懷柔區西帽灣村的星馬灣成長農場經常迎來城區的孩子，農場負責人車麗發現，幾乎所有孩子來了之后都迫不及待地跑到農場喂兔子、喂馬，挖土……忙得滿頭大汗。

“其實孩子的天性都是愛勞動的，但因為城市的成長環境限制，他們不知道糧食和蔬菜是怎么來的，也不知道珍惜。”車麗說，她在農場推出一系列種植、自然藝術和生活課程，包括溫室搭建、育苗、堆肥、自制豆腐等。

桑新民認為，孩子在成長過程中需要體驗各種各樣的勞動，包括農業生產勞動，也包括畜牧業、養殖業、工業生產勞動，可以創設一些適合孩子勞動的環境，比如模擬工廠，讓孩子在勞動中培養實踐能力。

如果孩子在學校上著勞動課，回家卻依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很難想象勞動教育能真正發揮作用。

“勞動教育不能僅僅靠學校來進行，它是在家庭、社會等情景下都可以進行的，學校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儲朝暉說。

在他看來，勞動課最關鍵的是讓孩子自己去做，一定要避免形式主義，避免作秀。讓孩子勞動不是為了把某一件事做得達到什么標準，而是讓孩子學會一些勞動技能，珍惜勞動成果。

星馬灣成長農場曾經組織村里一些孩子種地，孩子們對自己種的菜都特別上心，一有空就到農場看看，給菜澆水。有個孩子種了蘿卜，蘿卜長大后他舍不得拔出來吃，寧肯讓它們長老了。

“孩子們對自己種的菜的感情跟在超市買的菜是完全不一樣的。”車麗說，這些孩子平時都跟著父母在城里上學，放假了才回村里，但他們在家里都不種地，因為父母、爺爺奶奶都舍不得讓他們干農活，認為那太累了。

“我們都要轉變觀念，不要把勞動看成一件很苦的事，要給孩子種下一顆種子，讓他們感覺勞動是一件快樂的事。”車麗說。

儲朝暉認為，在勞動教育上，學校、家庭、社會根據實際情況可以有所分工，協同推進。比如，做飯這樣的事情可以在家庭進行，新技術領域的勞動可以在學校進行。“重要的是，對孩子參與任何一項勞動，不能有過高要求，只要他參與并且熱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