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鵬
很長一段時間,39歲的薛荔瑋都在暗中觀察兒子的一舉一動。
薛荔瑋上初中二年級的兒子,經常會為游戲主播打賞,雖然每次金額不多,但薛荔瑋很擔心,害怕日久天長兒子會失控。
“現在能送一元錢的小紅花,保不準哪天就能送出成千上萬的‘保時捷’或者‘嘉年華’。”薛荔瑋向《民生周刊》記者抱怨。
不少家長都有和薛荔瑋同樣的擔憂。
隨著網絡直播的迅速興起,平臺主體責任缺失、主播良莠不齊、打賞行為失范等問題頻發,一些未成年人沉溺直播、參與打賞,嚴重損害身心健康,引發家庭糾紛。
近日,中央文明辦、文化和旅游部、國家廣播電視總局、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等四部門發布《關于規范網絡直播打賞 加強未成年人保護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明確禁止未成年人參與直播打賞,網站平臺不得為未滿16周歲的未成年人提供網絡主播服務。
直播打賞,就是直播平臺用戶對主播進行金錢或虛擬商品獎勵。據相關統計,未成年人在直播打賞用戶中占據不小比例,近年來曝出的相關社會新聞也屢見不鮮。
2020年12月,湖北孝感的陳女士帶著10歲的兒子到派出所報案稱,兒子在手機游戲中累計打賞、購買游戲道具等物品11萬余元,在公安機關的介入下,陳女士追回6萬多元。
2021年8月,云南普洱的小袁迷上游戲直播,便以上網課為由向父親要來手機玩游戲、看直播,給主播打賞136次,每次金額最少10元、最多3萬元,合計打賞近30萬元,父母無奈向公安機關求助。
2021年10月,四川達州一位老大爺稱其孫子在短短3天時間內,因為看直播,一共給主播打賞了170多次,打賞金額近1萬元,希望警察能幫忙把錢找回來。
鑒于上述現象和問題,此次意見提出,網站平臺應當堅持最有利于未成年人的原則,健全完善未成年人保護機制,嚴格落實實名制要求,禁止為未成年人提供現金充值、“禮物”購買、在線支付等各類打賞服務。
如發現網站平臺違反上述要求,從嚴從重采取暫停打賞功能、關停直播業務等措施。
在薛荔瑋看來,直播平臺的打賞功能,早就應該關閉。
“一次,兒子突然和我說,他關注的主播一晚上靠打賞就賺了上萬元。”孩子“羨慕”的口氣,讓薛荔瑋十分擔心。
北京青少年法律援助與研究中心主任佟麗華此前對媒體表示,在整個社會尤其在未成年人中,營造一種不勞而獲、一夜暴富的虛假現象,對于未成年人人生觀的形成是非常有害的。
本次意見中,除了重點對未成年人消費部分進行了限制,還要求在每日20時至22時的高峰時段,單個賬號直播間“連麥PK”次數不得超過2次等。
薛荔瑋覺得,主播連麥PK時,讓用戶花錢“頂票”的吃相太難看。
“這和直接要錢有什么區別?一場PK下來,或多或少都能賺到錢,怎么可能對孩子沒影響。”
意見規定,不得設置“PK懲罰”環節,不得為“PK懲罰”提供技術實現方式,避免誘導誤導未成年人。網站平臺應在每日22時后,對“青少年模式”下的各項服務強制下線,并不得提供或變相提供常規模式開啟方式,保障青少年有充足休息時間。
此次四部門聯手出臺的意見,是國家在網絡環境下保護未成年人的重要措施,也標志著我國未成年人保護在網絡層面進入細分領域。
事實上,早在2020年新修訂的未成年人保護法中,就增設“網絡保護”專章。
同年11月發布的《國家廣播電視總局關于加強網絡秀場直播和電商直播管理的通知》要求,網絡秀場直播平臺要對網絡主播和“打賞”用戶實行實名制管理,未成年用戶不能打賞。
清華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副教授張楠認為,此次四部門聯手出臺的意見,是國家在網絡環境下保護未成年人的重要措施,也標志著我國未成年人保護在網絡層面進入細分領域,對營造未成年人健康成長的良好環境具有重要意義。
本次意見提出的7個方面具體工作措施中,有6個方面有關網站平臺。“用‘以網治網’的新思路,推動網絡直播平臺進行主動治理。”張楠說。
榜單、“禮物”是吸引青少年“圍觀”互動的重要功能應用。意見要求網站平臺在一個月內全部取消打賞榜單,禁止以打賞額度為唯一依據對網絡主播排名、引流、推薦,禁止以打賞額度為標準對用戶進行排名。“榜一大哥”即將消失。
同時,意見提出加強對“禮物”名稱、外觀的規范設計,不得通過夸大展示、渲染特效等誘導用戶。加強新技術新應用上線的安全評估,不得上線運行以打賞金額作為唯一評判標準的各類功能應用。
有專家指出,除了平臺管理不嚴外,家長“為圖清凈,塞個手機”,也是許多未成年人迷上游戲直播、隨意打賞的原因。在孩子人格養成的關鍵階段,家長應及時意識到孩子行為習慣的變化,認真思考孩子打賞背后的心理原因,不能僅僅依靠國家對平臺的管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