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 菱 ,張 紅
(1.江西理工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江西 贛州 341000;2.贛州市高質量發展研究院,江西 贛州 341000)
在國內外市場需求的拉動下,中國紡織工業發展迅速,生產制造能力與出口貿易規模增長長期居于世界首位,但紡織行業整體創新動力缺乏、低成本制造優勢不再、高附加值產品不足。為此,近年來國家及相關部門出臺了一系列支持紡織服裝產業發展的政策法規,尤其是“中國制造2025”提出要提升紡織等產業向價值鏈高端發展,緊接著紡織服裝產業政策接續推出,如“中國服裝制造2020推進計劃”和“紡織工業發展規劃(2016—2020)”均強調要推動紡織服裝產業發展由追求數量規模的粗放型增長方式轉變為追求質量提升的技術創新驅動方式,推動紡織大國向紡織強國升級。那么近十年紡織服裝產業全要素生產率變動的趨勢如何? 政策實施后的5年中,紡織服裝產業發展是否向高端化方向發展呢? 因此有必要探究政策作用下紡織服裝上市公司生產率的動態演變趨勢,從提高生產率這個角度探索如何推動紡織服裝產業高端化發展。
產業高端化是資源要素配置提升和技術創新提升共同作用的結果,最直接表現為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1-2]。全要素生產率(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TFP)最早由索洛提出,旨在從效率的改善、技術進步2個維度來衡量生產效率?,F有關于紡織服裝產業生產率的研究多是基于宏觀視角探究紡織服裝產業生產率的區域變動差異[3-4]及影響因素[5],也有少部分學者研究紡織服裝企業TFP的動態演變趨勢[6],但僅針對某一細分行業。而基于全要素生產率視角探究產業高端化的研究大多集中于戰略性新興產業、高技術行業等,趙子健等探究了產業高端化發展的區域差異及高端化戰略;申俊喜等針對產業高端化發展的2個維度將企業進行劃分,分別提出了高端化發展路徑;翟華云等[7]探究了政策前后戰略性新興產業高端化發展趨勢及差異,針對紡織服裝產業高端化趨勢研究尚且不足?;诖?運用非參數DEA-Malmquist指數法分政策前后2個階段對企業生產率及分解指數進行測量,并從生產率提升2個維度將企業分為4種類型,對4類企業TFP變動差異和收斂性進行分析,最終提出對策建議。
1.1.1 DEA-Malmquist模型
DEA-Malmquist模型是用來評價多投入、多產出的部門或決策單元之間相對有效性的非參數評估方法,可具體分析生產效率的變化。根據Fare等[8]的研究,全要素生產率(TFP)可以拆分為技術效率(EF)和技術進步(TE),在規模報酬可變時,技術效率細分為純技術效率(PE)和規模效率(SE),變換公式為:

指標數大于1,表明呈現增長趨勢,等于1表明沒有發生變化,小于1則說明出現下降趨勢。
1.1.2 收斂模型
主要選用σ收斂、絕對β收斂模型對紡織服裝產業全要素生產率進行收斂性分析。σ收斂能夠探究紡織服裝產業TFP是否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趨于波動,探究的是研究對象個體自身是否存在收斂性;絕對β收斂能夠探究紡織服裝企業間是否呈現出相互追趕的發展趨勢,最終能否向同一穩態水平發展。
在楊震宇[9]研究的基礎上,利用變異系數來測度收斂性,計算公式為:

參照Bernard[10]思路,構建了絕對β收斂回歸方程如下為:

若CV 逐年降低,則表明存在σ收斂;若β系數顯著為負,表明存在絕對β收斂,則通過公式(4)測算出收斂速度λ和半生命周期T,半生命周期表示TFP低的企業追趕上TFP高的企業所需時間。
在張艷艷、葉茂升等[11]研究基礎上,分別用企業員工數量、年均固定資產凈值、流動資金作為投入指標,營業總收入和凈利潤為產出指標,參考了趙君麗等[12]的研究,將“紡織服裝產業”“紡織服裝與服飾業”“皮革、毛皮、羽毛及其制品和制鞋業”“化學纖維制造業”界定為紡織服裝產業。數據源于國泰安數據庫及東方財富網披露的企業年報。
自2015年“中國制造2025”計劃推出后,隨后一系列推動紡織服裝產業高質量發展的規劃和政策相繼提出,以2010—2015年73家上市企業和2016—2020年104家上市企業分別作為政策前后2個階段的樣本數據,以此揭示政策前后紡織服裝產業TFP及分解指標的變動趨勢,表1為2011—2020年紡織服裝全要素生產率變動值。

表1 2011—2020年紡織服裝企業全要素生產率變動值
由表1可知,紡織服裝產業整體TFP年均值為0.994,呈現負增長。分階段來看,2011—2015 年樣本期間紡織服裝產業TFP呈現“遞增—遞減—遞增”的變化趨勢,在2012年達到最大增幅,但整體上紡織服裝產業TFP年均負增長1.6%,受益于純技術效率和規模效率的增長,技術效率呈現年均2.1%的正增長趨勢,反觀技術進步則年均下降3.6%。政策實施后(2016—2020年),紡織服裝產業TFP的平均值為1.004,即紡織服裝產業TFP以0.4%的幅度呈現正增長,主要是因為技術效率的正增長幅度(2%)大于技術進步的負增長幅度(1.5%)。
對比政策前后,紡織服裝產業TFP由負增長變為正增長,技術進步由0.964(政策前)增長為0.985(政策后),但技術進步值小于1,因而政策效應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技術進步,但效果不顯著。即政策效應下紡織服裝業呈現“重技術效率,輕技術創新”的高端化趨勢,但整體的技術創新能力不足,因而紡織服裝產業高端化趨勢不明顯。
根據產業高端化的兩個維度——技術進步和技術效率,按照技術進步和技術效率是否大于1為分界,并進行兩兩組合,將104家紡織服裝上市企業分為低效增長型、技術進步偏低型、技術效率偏低型、高效增長型四大類,進一步從微觀主體視角探究全要素生產率的變化特征和增長方式。
低效增長型。此類企業的特點是EF與TE均小于1,因而TFP呈現大幅下降。此類型共包含12家企業,由于技術效率和技術進步的雙低,此類企業的低端化發展問題較為嚴重。
技術進步偏低型。該類企業屬于技術效率略高(EF≥1)但技術進步偏低(TE<1)的企業,受益于技術效率的大幅增長,有17家企業的TFP值呈現正增長的趨勢,而另外23家企業技術效率的增長幅度未能抵消技術進步的下降幅度,因而TFP值大幅下滑。
低技術效率型。此類企業的特點在于EF<1而TE≥1,即技術效率出現小幅下降,技術進步則呈現正增長趨勢,此類企業可通過提升技術效率進而躍升為高效增長型企業。
技術效率偏低型。企業的特點在于技術效率和技術進步均大于1,因而TFP呈現正增長態勢,即高效增長型企業呈現高端化發展態勢[2]。此類企業數量最多,共有47家,TFP的增長幅度介于0.4%~37.4%之間,其中,以九牧王為代表的5家企業TFP值正增長幅度較小(0.4%~0.9%),應當謹防這5家企業因為技術效率或技術進步的降低而退化為技術進步偏低型或技術效率偏低型企業。
圖1為紡織服裝上市企業TFP的變異系數走向圖,紡織服裝整體企業在2011—2015 年變化幅度不大,而在2016—2020年間的變異系數呈現“驟增—驟減”的趨勢,在2017—2020年間表現為σ收斂。從不同類型企業角度看,低效增長型企業整體上呈現收斂趨勢,分別在2013—2014 和2015—2017 這2 個階段出現發散。低技術進步型企業TFP變異系數在政策前階段呈現“驟增—驟減—遞增”的走勢,而在政策后一直遞減,表現為收斂特征。低技術效率型企業TFP變異系數波動幅度大,在2013—2015 和2018—2020期間驟減,整體上表現為階段性收斂特征。高效增長型企業在政策前呈現收斂特征,政策后出現“遞增—遞減”的趨勢,表現為先發散后收斂。

圖1 紡織服裝上市企業TFP 的變異系數走向圖
綜上,紡織服裝企業整體及4類企業的TFP均呈現階段性σ收斂特征,且政策前后2個階段均在部分年份呈現不同程度的發散。
表2為政策前后紡織服裝上市企業絕對β收斂性檢驗。由表2可知,政策前后紡織全樣本企業TFP的β系數顯著為負,收斂速度分別為4.56%和3.18%,表明紡織服裝產業TFP存在絕對β收斂,追趕趨勢明顯,產業內部差距將不斷縮小,但在政策后紡織服裝產業收斂速度有所放緩。

表2 政策前后紡織服裝上市企業絕對β收斂性檢驗
4類企業的TFP均呈現顯著的絕對β收斂趨勢,政策前,低技術進步型企業的收斂速度大于整體企業收斂速度,而政策后,其余3類企業的收斂速度均大于整體企業收斂速度。在政策效應影響下,低效增長型和低技術效率型企業TFP的收斂速度分別提升了0.33%和20.96%,半生命周期分別縮短了1.18年和12.56年,低技術進步型和高效增長型企業TFP的收斂速度下降了1.62%和0.42%,由此可知,政策效應對低技術效率型企業的影響效果更佳,而對低技術進步型企業的負向效果最強。
基于紡織服裝上市企業微觀數據,運用DEAMalmquist法測算紡織服裝產業生產率的變化,著重分析了政策實施前后紡織服裝產業高端化趨勢,進一步探究了各類型企業TFP的σ收斂和絕對β收斂趨勢,得到以下結論。
(1)在政策實施前后,紡織服裝產業全要素生產率由負增長趨勢轉變為正增長趨勢,但受制于技術進步的降低,TFP增長幅度僅達到0.4%。也即,政策作用下,紡織服裝產業呈現“輕技術創新,重技術效率”高端化趨勢。
(2)政策效應對技術創新的驅動作用有限。政策效應下雖帶動了技術進步的提升,但技術進步并未呈現正增長趨勢。
(3)產業政策前后紡織服裝產業TFP存在絕對β收斂,表明紡織服裝產業高端化追趕趨勢明顯,且產業內部差距將不斷縮小。但政策實施后,收斂速度由4.56%降至3.18%,表明政策效應放緩了紡織服裝產業高端化發展的速度。
(4)根據產業高端化的2個維度,將紡織服裝企業劃分為低效增長型、低技術進步型、低技術效率型、高效增長型4類,4類企業的TFP均呈現階段性的σ收斂特征,同時也表現出顯著的絕對β收斂,但政策效應對于TFP收斂速度的影響存在企業異質性。即存在尚處于低端化的紡織服裝企業以不同的收斂速度追趕著高端化的紡織服裝企業,最終達到各自的穩態水平。
為推動紡織服裝產業高端化發展,分別從政府、行業、企業角度提出政策建議。
紡織服裝產業高端化發展離不開政策的正確引導。政府應當根據不同類型企業的差異化發展,以高端化改造需求為導向,對接紡織服裝產業中小企業,及時調整并制定有針對性的高端化發展政策。其次,引導企業轉變傳統的思維定勢,樹立高端化、智能化轉型升級的意識,同時加大資金和人才的扶持力度,鼓勵和支持企業對生產、營銷方式進行迭代式創新,不斷縮小企業間內部差距,最終實現協同發展。依托產學研科教平臺,加快構建紡織全產業鏈戰略聯盟,加強人員、資金和技術的合理流動,實現跨行業、跨區域、跨企業的互聯互通,推進產業鏈上下游企業和區域的協同創新,全面提升紡織服裝產業高端化水平。
一是明確技術創新路線,根據市場需求和企業戰略目標合理完善產業布局,找到適合自身的收斂路徑;二是培育和強化紡織服裝企業自主創新意識,加強產學研的合作模式,提高行業協同管理機制和制度模式,有效提高資源配置水平;三是圍繞紡織服裝產業技術創新、智能制造和高端化發展需求,優化人才引進機制,引入多元化的專業型人才,同時不斷強化績效考核,激發員工內在工作動力;四是鼓勵并支持企業重點圍繞先進紡織制品、紡織智能制造與裝備等領域加大技術創新投入,引進高端化、智能化紡織設備,推動紡織服裝生產個性化、精益化,實現企業技改升級和生產率提升,以新技術、新工藝、新產品推動紡織服裝產業高端化。
對于低效增長型企業,應從技術創新和優化資源配置兩方面入手,一方面加大研發投入,借助產業聯盟和創新聯盟等平臺,集中力量解決技術能力薄弱的問題;另一方面適度開展企業兼并和重組,提高企業規模效率,向高效增長型企業升級。著眼于提高低效增長型企業技術創新水平,或著重突破低技術效率型企業資源配置水平,從而提高企業生產率,加快速度向高效增長型企業追趕。對于高效增長型企業,應當構建完善的企業內部管理機制和治理結構,合理規劃技術創新資源投入,引導和鼓勵企業強化創新成果產出,形成規模經濟效益明顯、技術創新水平先進的高端化發展路徑。但同時應當警惕由于技術創新能力不足或資源配置水平降低而使得企業退化為其他3 種類型的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