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楠
摘 要:現行的懲罰性賠償制度在立法上存在適用標準模糊,在司法上存在賠償額度缺乏統一規范和標準等瑕疵,導致商標侵權案件司法實踐中懲罰性賠償的適用困難。文章對相關問題做詳細分析并提出相應的完善策略。
關鍵詞:商標侵權;懲罰性賠償;賠償標準;適用條件
一、商標侵權懲罰性賠償的適用現狀
我國對于商標侵權懲罰性賠償制度最早見于2011年國務院常務會議關于知識產權相關內容的討論,在隨后的2013年《商標法》第三次修訂中正式引入該制度,規定將賠償數額定于“三項數據”(權利人損失、被告獲益、商標使用許可費)的1-3倍。2019年《商標法》第四次修訂中將賠償數額最高倍數由原來的3倍調整到5倍,相關內容的調整,是基于當前我國法律適用實際中商標權人維權成本過高在立法層面的保護。隨著2021年《民法典》的頒布實施,商標侵權懲罰性賠償制度以法條的形式納入其中,表現了知識產權保護在立法層面的重視。除此之外,《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侵害知識產權民事案件適用懲罰性賠償的解釋》(下稱司法解釋)逐步明確了懲罰性賠償的適用條件和賠償基數等問題。
對于商標侵權懲罰性賠償制度的司法適用層面,與立法層面先進性不同的是,商標侵權懲罰性賠償制度的司法適用卻相對滯后。楊蕙如(2022)通過采集商標侵權懲罰性賠償制度開始實施至今以來的所有商標侵權案件,發現適用懲罰性賠償的商標侵權案件只占商標侵權領域總案件數的0.65%[1]。除此之外,雖然司法解釋逐步明確了懲罰性賠償的適用條件和賠償基數等問題,但是最終確定的數額仍舊依賴法官根據案情行使自由裁量權,缺乏說服力。上述問題是當前商標侵權懲罰性賠償制度適用面臨的主要困境,亟需對其進行詳細分析并作出策略完善。
二、商標侵權懲罰性賠償的適用困境
(一)對“主觀惡意”的認定不清晰
司法解釋的出臺極大的減少了現行司法制度在懲罰性賠償適用制度層面的分歧,但是由于司法解釋的效力小于法律的效力,以“惡意”作為商標侵權領域適用該條款的主觀條件仍存在瑕疵:其一是對“惡意”的用詞缺乏規范性,從民法層面來分析,“惡意”并非是法律層面邏輯嚴密的法律用語,過于寬泛且具有一定的認定主觀性;其二是對“惡意”缺乏明確可參考量化的認定標準,雖然從知識產權的共性層面可參考最高人民法院已出臺司法解釋明確侵害知識產權故意的認定標準共六項,但是并不完全適用于商標侵權領域,所以要對侵害商標權糾紛案件適用懲罰性賠償的主觀要件認定標準進行類型化歸納。
(二)對“情節嚴重”認定標準模糊
在司法解釋出臺以前,《商標法》第63條第1款中的“情節嚴重”缺乏具體的說明和可參考標準,一直是學術界和司法實務界爭議的焦點,導致在司法實踐適用中困難重重。隨著司法解釋的出臺,通過七項參考情形來幫助認定侵害知識產權情節嚴重的行為,雖然可以給法官參考標準,但是對于不符合情節嚴重的案件并未做出詳細的排除性的說明和解釋,除此之外,在依據該解釋認定時存在的問題依然是共性與個性的協調問題,商標權作為知識產權某一分支領域,應當在知識產權共性的基礎上注入商標權的特性,目前認定“情節嚴重”的情形尚缺乏歸納。
(三)賠償基數的確定順序僵化
通過對現行的商標侵權司法實踐案件進行梳理,發現在部分主張懲罰性賠償的案件中,雖然法官給予認可,但是由于無法核定賠償額的基數而不支持適用。《商標法》在關于確定賠償額的計算基數時提出了一定的順序標準,即原告實際損失-被告因侵權行為所獲利益-商標許可使用費,但是這種順序規定并不靈活,在很多時候與懲戒侵權人的初衷南轅北轍。因為,如果上述三個條件均無法確定則無法實施懲罰性賠償,如果可以證明則存在數額大小和先后順序,對基數的舉證責任在權利人一方,若權利人提出以商標許可使用費作為基數且有把握能確定該數據,在順序的約束下,須先向法院證明其無法提供其他數據,這會導致訴訟效率降低,也會增加權利人的訴訟成本。除此之外,在基數的核定上也存在一定困難,例如,商標的價值量化困難,實際損失難以界定,侵權獲利信息取證困難等,這些都制約了懲罰性賠償基數的確定。
(四)賠償倍數的確定缺乏量化標準
現有法條對商標侵權懲罰性賠償只是規定了1-5倍的賠償范圍,但是并未對其做出明確的可參考并量化的標準和解釋,由此法官的主觀性將極大的決定了商標侵權懲罰性賠償的倍數。雖然司法解釋提出了“主觀性”“侵權持續時間”“侵權造成的損失”等判斷標準,但是無法對其進行量化。司法實踐中,很多商標侵權案件本身較為復雜,不同的法官對案件事實的反應存在差異,在懲罰性賠償倍數確定中極容易出現同案倍數不同的現象,特別是對于賠償基數較大的案件中,法官主觀確定的賠償倍數稍有變動便會導致最終賠償額度的巨大差異,不利于維護商標侵權案件的司法公平,所以必須對懲罰性賠償倍數給予量化標準。
三、商標侵權懲罰性賠償問題的完善
(一)明確“主觀惡意”的判斷標準
首先要規范法律用詞的統一性。新法優于舊法,《民法典》對懲罰性賠償主觀要件的適用用詞為“故意”,更符合現有的法律體系用詞,而“惡意”用詞相對口語,應與《民法典》等法律用詞保持一致,建議將“惡意”更改為“故意”,重點在于歸納凝練司法適用中主觀條件的具體情形,而非徘徊于兩者間的字眼之爭[2];其次,應對“惡意”實施可量化的適用標準,結合當前法律體系和司法實踐,建議將“主觀性”納入首要適用條件,同時應結合被告侵權的實際情況加以判斷,如是否及時停止侵害等進行綜合判斷,建議可參考學者楊蕙如的“5+”量化條款。
(二)細化“情節嚴重”的認定標準
首先要確定“情節嚴重”是否作為獨立的構成要件,還是所謂另一構成要件的修飾。其次要對“情節嚴重”做進一步細化標準。具體可從商譽損失、是否涉及重大衛生醫療領域等方面做進一步認定[3];第三是應當對“情節嚴重”做反向規定。本著侵權行為性質與賠償損失成正比的理念,對于惡劣性質的并帶來嚴重后果的行為應當給予懲罰性較高的處罰,但是情節如果是顯著輕微時,同樣賠償要減輕。概括來講,根據我國《商標法》中對于“情節嚴重”應當定性為獨立適用要件而非對其余條件的修飾,在完善評價標準的基礎上借鑒有益經驗對于“情節顯著輕微”予以酌情減少賠償,裁判有溫度。
(三)建立完善的賠償基數評估機制
商標侵權懲罰性賠償是否可以在司法實踐中廣泛適用,除了要對賠償數額的舉證責任予以分配和完善以外,在具體賠償的基數核算上也要制定完善的評估機制。一方面,可以引入并借鑒第三方專業機構協助對賠償基數進行計算,主要依據原告損失、被告獲益以及商標許可使用費等條件作出綜合評估并將其作為確定賠償基數的依據;另一方面,在排除上述方式有效性的基礎上,可允許法院參照行業平均利潤來判斷侵權商品的單位利潤,并以此作為參考標準合理界定賠償基數,確保雙方利益的平衡。
(四)合理確定懲罰性賠償的倍數
對于商標侵權懲罰性賠償案件賠償數額的倍數可采用優勢證據規則,對于無法有效掌握證據的侵權案件,不管何種因素導致均可采取優勢證據以盡力彌補客觀事實難以確定的缺陷,盡量在體現法律公平的原則下完善商標侵權懲罰性賠償的適用效果。除此之外,還要結合優勢證據與舉證妨礙制度進行證據認定,通過二者的結合盡量減少由被告不配合等導致的取證困難形成的倍數認定困境,法官可根據具體案件的實際情形認定原告主張事實確實存在的可能性達到一定程度,從而確定懲罰性賠償的數額。
參考文獻:
[1]楊蕙如. 論商標侵權懲罰性賠償的適用[D].北方工業大學,2022.
[2]吳琪.商標侵權懲罰性賠償法律適用研究[J].合作經濟與科技,2022(17):186-187.
[3]夏雪晴.商標侵權懲罰性賠償的適用要件與計算規則細化[J].河南牧業經濟學院學報,2022,35(03):49-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