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 心
記得早先少年時
大家誠誠懇懇
說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車站
長街黑暗無行人
賣豆漿的小店冒著熱氣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從前的鎖也好看
鑰匙精美有樣子
你鎖了?人家就懂了
[程一身賞評]?這首《從前慢》系懷舊之作,詩中一直在談“從前”,事實上處處蘊含著與當前的對照,對“從前”的懷念在某種程度上就意味著對當前的否定或不滿,這就是此詩的張力所在。擇其要點來說就是,早先誠誠懇懇,這就反襯了當前人是虛偽或狡詐的。大清早還沒有行人時店主就準備好了熱豆漿,與其說這是經商掙錢,不如說是與人為善。第三節很重要,因為出現了點題之筆。從前什么都慢,這樣的好處是“一生只夠愛一個人”,它隱含的意思是現在什么都快,每個人在一生中都可能愛上很多人。實際上那恐怕不是愛,只是不斷遭到更替的欲望。可以說,這一句呼應了古代詩歌中的忠貞主題,很能引起人們共鳴。但這并非一首愛情詩,作者只是用愛來揭示從前慢的生活方式。最后一節談到從前的鎖和鑰匙都好看講究,暗示現在很多東西過于粗糙;同時作者說從前給東西上鎖只是象征性的,讓人知道那是心愛之物,而現在呢?再堅固的鎖都擋不住想進來的人了。整首詩語調散漫,與主旨呼應,讀后很能讓人,尤其是那些有相似“從前”的人,油然而生懷舊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