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做抱花人

呂紅娟

門前花箱里的繡球開了十二朵。從第一朵到第十二朵，不過一個禮拜時間。五月是繡球的季節。十二朵繡球，亦是一生中最好的時光。

繡球本來栽在院子東側小花壇里。共栽了十五株，長勢茂盛，擠擠挨挨。挖掉幾株種到門前花箱里。大抵是朝南，陽光充足的緣故，繡球開得格外好，花團大，顏色多。繡球會變色，淡綠、淡藍，淺紫，淺粉，玫紅，也許是一種基因密碼，或是外界環境的影響，不同的土壤，酸堿度，都會讓顏色發生不同。就像一個人的成長，除了先天的基因、性格，還和后天的環境和教育有關。

花與人，萬事與萬物，本質上都是一樣的吧。

門前栽了花，便覺日子美好。美好不過是無用之人，之事，之物。傍晚幽然來家里，看我坐在廊下在裹紫米團。坐下來幫我一起裹。兩個人坐在廊下，裹一盤紫米團，絮絮說著話。幽然說，簡，總覺得日子過得兵荒馬亂，到了你家，才有片刻閑暇，好自在放松呀。

一個朋友曬了一幅書法，配文“沒有比寫字喝茶聽雨聞花香更放松的事了。且胸無大志，且沉迷當下，且以無憂之夜犒勞煩憂辛勞之晝?！闭f得極是呢。寫字喝茶聽雨聞花香，皆是無用之事。然而正是這些無用之事，令幸福來敲門。

所以啊，當辛勞了一天之后，下班回到家，不妨抬頭觀會兒云，低頭看會兒花，泡一壺茶，翻幾頁書，享受春日好時光。

說到聞花香，友人贈了一朵芍藥。從前不知芍藥之美，自從得了這一朵芍藥，始知芍藥之美，真是清麗端莊風姿綽約國色天香芳華絕代美不勝收。并且香氣極濃郁。屋子里擺了一朵芍藥，不亞于放了一瓶打開瓶蓋的香奈兒。一屋子結結實實的香氣。本來把芍藥擺在地下室的木桌子上，為了聞香，擱到床頭的一只洋槐木箱子上。擱了幾日，花瓣似揉皺的綢帕子，可是香氣仍絲絲縷縷裊裊不絕。

夜深花睡。夢境也是香的。就像友人說的，沒有比聞花香更放松的事情了。就像去美容院，美容師用精油按摩，芳香解壓，可以讓繃緊的神經放松下來，墜入到茫茫夢鄉里去。芍藥的香氣也有類似作用。失眠之人，不知不覺腦袋挨到枕頭上就睡著了。一個人若是心有掛礙、憂懼、煩惱、思慮，才會患上失眠癥。若是這一顆心放松下來，無掛礙、憂懼、煩惱、思慮，想來就不會彷徨、困頓了吧。

修行之道，在于修心。如何修心？見山看水聽風觀云聞花香而已。

愿做抱花人，聞香不知歸。

選自《婦女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