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蘇
木門閂是從一根木頭上直接取來的一段,別在兩扇木門背后,就把黑夜推出了屋,把燈光、灶火留給了屋內的柴米油鹽,留給了桌上的筆墨紙硯,留給了煮茶的鐵壺和淘米的笸籮,留給了針線活兒,留給了書……把整片絲絨般低垂的墨藍色夜空留給了屋外的小院。
木門閂就是家的守護神,是屋內和屋外指木為盟的契約。門閂上后,一板之隔的兩邊相對拱手,然后轉身互不干擾地各自安然入夢。天亮之前,幾乎沒有什么會來驚擾門閂,想進屋的就坐在門前臺階上等,不敲門,不走動,星光也好,柴火也罷,就算是花香,也是一樣。
家里的這根木門閂已用了快30年,是爸爸親手從山上領回家的。來了就不離不棄,也不多說一句話,不多走一步路。天黑抱緊門腰,天亮袖手門后。一直守著我們的家,守得我和妹妹長發及腰,守得爸媽青絲染霜,守得奶奶等著了四世同堂。
如今,它依然是家里的一員。只不過,從前它閂好門戶,現在它拴住回憶。它銘刻著每一個家人的指紋,記得每一個親人的笑聲,目睹歲月之滄桑,見證生命之喜悅。
如果可以選,我就做一回門閂,青山在懷,草木在側,歡喜了然。如果還可以選,我想和一扇溫暖的木門相伴,每天聽到“吱吱呀呀”的開門聲,和木桌子、木椅子、木窗子一起,和家人一起,微笑向暖,一起在這珍貴人間,好好活一遍。(摘自《向暖而生》九州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