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與毛衣

黃瀾

可可老師剛接管五年級八班，發現班里有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孩：成績很糟糕，異常調皮，嗓門大，大大咧咧，兩件短袖T恤，交替穿了一整個秋天，盡管每次打理得挺干凈。一條長褲，兩側的拉鏈總是被她拉開到膝蓋以上，露出白白的小腿，再冷些也只是在短袖外面加了一件薄薄的衛衣。這和被溫暖的毛衣或者外套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其他孩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可可老師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一次家訪，可可老師了解到女孩家境貧困，只有爸爸和爺爺兩個家庭成員，爺爺還因嚴重的心肺疾病而臥床不起。爸爸是唯一可以照顧她的人。

可可老師深受震撼，就越發關心女孩。這天傍晚放學后，可可老師把女孩叫到辦公室，拿出兩件毛衣，一件藍色和一件藏青色，讓她試穿一下，說：“喜歡嗎？”

“嗯！”女孩受寵若驚地盯著毛衣，再抬頭看了看老師。

作為多年有經驗的老師，她瞬間讀懂了孩子眼中閃爍過的驚喜。女孩匆匆道謝便離開。

雪后的校園真美啊！可可老師看見女孩穿著藍色的毛衣嬉笑著，在操場上和同學們打雪仗，心中有說不出的開心。但奇怪的是，自此以后她再沒有看見女孩穿過那兩件毛衣。可可老師想，難道是她不喜歡？

幾周后，班級舉辦現場作文分享會，在一陣歡呼聲和掌聲中，女孩的作文被小組推選出來參加班級演講賽。

“……她是多么和藹，看著我穿上那件藍色的毛衣，讓我轉一個圈。我看向她，臉上散發著溫柔的紅暈，多像天邊最美的朝霞。我明白，她用自己青春歲月緩緩打磨著的溫暖，在我心中撒播下愛的種子，我不舍得穿它們，我要留存這溫暖的瞬間，永遠永遠！”女孩放聲朗誦著她的《溫暖瞬間》。可可老師感動得淚流滿面。

“嘩啦啦——”雷鳴般的掌聲，久久回蕩在教室上空。

從此以后，所有大大小小考試的作文，不管是“一件難忘的事情”“令我感動的一個人”“美好的記憶”“愛的故事”……每次女孩都能變著法子、換著套路述說著關于“她與毛衣”的故事，成功收割了無數次“高分”，同樣也收割了可可老師不少淚水。女孩的語文成績原來在“及格”邊緣徘徊，畢業考試她竟然獲得“良好”的成績。

畢業典禮那天，可可老師收到女孩送來的一封信，信中這樣寫道：“我知道，我是個不愛學習的壞小孩，關于未來我也想過。我不會忘記，您是對我最好的老師;您也像我的媽媽一樣，關心我，愛護我……”信的結尾寫道，“其實，有一件事情我必須告訴您。老師，我不喜歡穿毛衣，因為我患有先天性甲亢，穿上毛衣真的太熱了。老師，我真的怕熱……”

可可老師茫然若失地望著女孩遠去的背影，耳畔回蕩著她的那一句：“盡管我怕熱，可我喜歡您送我的毛衣，一共有六件，我都收藏著，因為我喜歡您，喜歡您給我的每個溫暖瞬間。”

（責任編輯/姜巧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