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的檔案室內,有一本影集,里面是日本軍人拍攝的16張暴行照片。這本影集,當年被用作日軍南京屠城的血證轉交給南京軍事法庭,成為南京大屠殺案的“第一號證據”。
照相館學徒勇藏日軍暴行照片
1995年,一位叫羅瑾的老人接受了采訪。他回憶說,1938年1月的某天,經歷了6周瘋狂血洗后的南京城,剛剛恢復社會秩序。他所在的華東照相館來了一個日本軍官。當時這個日本軍官拿著兩卷日本的櫻花牌膠卷來沖洗。洗的時候,羅瑾發現照片是日本軍官屠殺中國軍民的。他激憤難耐,就偷偷加印了幾張,作為日軍屠城的罪證保存起來。
后來,羅瑾將這種記錄日軍屠城血證的照片積累到30多張。為了保存這些照片,他精心裝訂成一個小相冊本子,挑選出16張血腥屠城的真實照片貼上去,并在封面上畫了一幅圖:左邊畫了一個深紅色的心臟,右下角畫了一把刺進心臟的利刃,滴著鮮血,右上角用紅色寫了一個空心美術體的、正方形的“恥”字,在字下面還畫了一個問號。為了悼念死難的同胞,他又特地將心臟、利刃、“恥”字的四周勾上黑邊。他小心翼翼地將這本相冊保存了起來。
1941年,已經離開照相館、參加汪偽交通電訊集訓隊的羅瑾把相冊藏到毗盧寺茅廁的墻洞里,并用泥糊了起來。不放心的他隔三岔五就去查看。然而有一天,他突然發現這本血證相冊不見了,為了防止意外,他逃離了南京,隱居在福建大田市。
被同學意外發現,秘密保存起來
直到上世紀90年代,羅瑾才知道,當年他冒死藏起來的相冊是被同學吳旋取走了。吳旋曾回憶,他為了保存一本內存16張照片的灰黃色硬皮相冊,提心吊膽地度過了2000多個日日夜夜。
那年吳旋才18歲,為了謀生,他參加了汪偽交通電訊集訓隊,與羅瑾成為了同學。日本教官和政訓員嘴里喊著“中日親善”,卻常常對學員們惡語中傷、拳打腳踢。吳旋和100多名十八九歲的年輕人白天學發報、學旗語、學架線,夜晚就睡在南京市中心毗盧寺內的佛堂里。
那天早晨,還沒有吹起床號,吳旋就小跑著穿過綠竹掩隱的小徑,直奔后院的茅廁。蹲茅廁時,他猛然發現墻上有個洞很是異常,周遭竟都是些新封的泥土。于是,他摳開了墻洞,只見里面藏著一本相冊。
這是一本用硬紙裝訂的巴掌大的相冊。翻開第一頁,吳旋不由得毛骨悚然、頭皮發麻,手在發抖。16張兩寸半大的照片上全是日本兵揮刀殺人、開槍打人、端槍刺人、挖坑活埋、奸淫婦女的慘象。照片上的日本兵耀武揚威地嬉笑著,而中國的男人和女人都低垂著頭,面對侵略者的刀槍,木然地等待著侮辱和屠殺。
他不敢再看了,他怕。照片上的情景,他記憶猶新。吳旋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他朝四周看了看,沒有人,于是忙把相冊塞進懷里,又用手在夾衣外面摸了摸,他的心跳得很厲害。
作為南京大屠殺鐵證,仍在發揮作用
后來,為了確保相冊的安全,吳旋把它藏在了大佛的底座下,后輾轉多處收藏并一直保存到抗戰勝利,交給了臨時參議會,并成為判決日本戰犯谷壽夫死刑的重要證據。
1946年,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審判南京大屠殺戰犯時,開始只有人證,缺少直接的物證,一些戰犯極力抵賴,否認他們犯下的滔天罪行。后來,吳旋將這些日本人自己拍攝的現場照片送交軍事法庭。在這些鐵證面前,戰犯們不得不低頭認罪服法。谷壽夫最后被判處絞刑。
上世紀90年代,吳旋、羅瑾兩位老人還特意到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看了相冊,當時,兩位老人緊緊相擁在一起。如今,兩位老人都已經辭世,而這本相冊被公布于眾,再現了日軍南京大屠殺的真相,至今仍在發揮著作用。(摘自《青島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