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事有法 抒情有度

李徜徉

入乎其內

小說以鮮明的人物形象打動人，以精彩的故事情節吸引人，以恰當的環境描寫感染人。小說家擅長寫故事，也會不失時機地抒情。我們讀小說，除了關注情節、人物、環境三大要素外，還要把握小說敘事和抒情的特點。

一、敘事，思路清晰求豐富。

小說中，有條有理、波瀾壯闊、完整鮮明的故事更具魅力。用好敘述的人稱、視角、線索、方式，可使敘述思路清晰，故事豐富多彩。

1.敘述人稱

小說的敘述人稱，常用第一、第三人稱，也有第二人稱。第一人稱，增強真實性，便于直抒胸臆和心理描寫。如茹志鵑的《百合花》，講述“我”（文工團女戰士）的所見所聞。第二人稱，直接對話，真切自然，便于呼告。如朱天心的《古都》，講述“你”（一位中年女性）漫步于兩座“古都”的隨行隨想。第三人稱，以旁觀者的身份來講述故事，不受時空的限制。如鐵凝的《哦，香雪》，講述香雪等人與火車的故事。

2.敘述視角

敘述視角，指以誰為立足點去觀察和敘述，它分為“全知視角”和“限知視角”兩大類。

全知視角（上帝視角、無限視角）常用第三人稱來敘事，敘述者置身于故事之外，全知全能。如《哦，香雪》整體上以第三人稱來敘述，是全知視角，但在局部有改變，如“旅客們愛買她的貨，因為她是那么信任地瞧著你”，是從旅客的角度來觀察香雪的，是限知視角。同一篇小說，也可以用多種視角來使敘事搖曳多姿。

限知視角（限制視角、有限視角）常用第一人稱來敘事，敘述者置身于故事之中，僅從自身視野去敘述事件。如《百合花》，只能寫“我”的見聞范圍，敘述受到限制。

3.敘述線索

敘事線索是貫串整個故事，把相關內容聯結起來的事物，可以是人物、事情、物品、地點、時間、感情等。有的小說，有不止一條線索，甚至有多條線索。如《百合花》有兩條線索，以“我”的所見所聞為明線，“我”的情感變化為暗線。兩條線索相輔相成，擴大了敘事容量。

4.敘述方式

敘述方式有順敘、倒敘、插敘、補敘和平敘五類。順敘是順著時間的先后來敘述，如《百合花》和《哦，香雪》整體上是順敘，情節發展脈絡分明，層次清晰。倒敘是把事件的結局或特別的地方提到文章的開頭來敘述，然后再按事件的發展進行敘述，如《少年閏土》采用倒敘的方式來寫，造成懸念，引人入勝。插敘是在敘述主要事件的過程中，插入與主要情節相關的片段，把插敘的內容去掉，不影響故事的完整性。如《百合花》中寫故鄉的竹海是插敘，使小說內容豐富充實，結構曲折有致。補敘是對前面說的人或事作一些補充交代，如《百合花》中“剛才那位年輕媳婦，是剛過門三天的新娘子，這條被子就是她唯一的嫁妝”，是補充交代小通訊員沒借到被子的原因。若無補敘，就影響事件的完整性和合理性。平敘是對同一時間不同地點發生的事件，先敘一件再敘另一件，或輪番敘述。如《水滸傳》中大量的平敘，把錯綜復雜的事件寫得眉目清楚。

二、抒情，內斂節制有褒貶。

抒情分為直接抒情和間接抒情。小說的抒情，不像散文那樣頻繁，也不像詩歌那樣風雅。有直接用評議或感嘆語言呈現的直接抒情，也有隱藏在敘事背后和滲透于字里行間的間接抒情。

1.隱藏的抒情

抒情較為內斂，情感通常隱藏于客觀的敘事背后。如《百合花》通過敘述小通訊員一路上對“我”的護送和向年輕媳婦借被子的故事，表現了那個年代純潔的人際關系，歌頌了人性美和人情美。

2.滲透的抒情

作者在運筆的過程中滲透著情感，對贊美的人物熱烈深情，對貶斥的人物冷峻諷刺。如《哦，香雪》，香雪在步行返回臺兒溝的途中，“小溪的歌唱高昂起來了，它歡騰著向前奔跑，撞擊著水中的石塊，不時濺起一朵小小的浪花”，熱情洋溢的筆調，蘊含著作者對人物的喜愛之情，表達了對香雪由柔弱到勇敢的肯定和敢于追求新生活的欣賞。

3.直接的抒情

抒情性強的小說，會對人物進行評議，流露情感傾向，或直接使用感情強烈的詞句，傳達濃郁的情感。《哦，香雪》的末尾，“哦，香雪！香雪”，這聲音，是姑娘們熱烈的吶喊，是群山感動的回響，更是作者對香雪由衷的贊嘆。

敘事是小說的核心任務，探尋敘事方式，把握敘事特點，能更好地感受故事魅力。抒情使小說具有蓄勢待發的情感力量，但小說的抒情是節制的，需要讀者綜合文字信息，結合生活體驗，去感知，去體會。

出乎其外

閱讀下面的材料，完成后面的問題。

雅 盜

◎孫方友

陳州城西有個小趙莊，莊里有個姓趙名仲字雅藝的人，文武雙全，清末年間中過秀才。后來家道中落，日子越發窘迫，為養家糊口，逼入黑道，干起了偷竊的勾當。

趙仲是文人，偷盜也與眾不同，每每行竊，必化裝一番，穿著整齊，一副風雅。這一日，趙仲又去行竊。被竊之家是陳州大戶周家。趙仲蒙面入室，照例先綁了主人夫婦，然后點燃蠟燭，開始欣賞主人家的詩畫。當他舉燭走近一幀古畫面前時，一下瞪大了眼睛，那是一幅吳偉的《灞橋風雪圖》。

趙仲看得呆了，他由畫聯想到自己的身世，不由心境蒼涼，心酸落淚。不料趁他哀傷之時，周家主人卻偷偷讓夫人用嘴啃開了繩索。周家主人奪門而出，喚來守夜的家丁。家丁們一下子把主人臥房圍了個嚴實。

趙仲從藝術中驚醒，一見此狀，急中生智抓過夫人，對周家主人說：“我只是個文盜，只求錢財，并不想鬧人命！你若想保住夫人，萬不可妄動！”

周家主人遲疑片刻，命家丁們后退了幾步。見形勢略有緩和，趙仲松了一口氣。他望了周家主人一眼，問：“知道我今日為甚吃虧嗎？”

“為了這幅畫！”周家主人回答。

“你認得這幅畫嗎？”趙仲又問。周家主人見盜賊在這種時候竟問出了這種話，頗感好笑，緩了口氣說：“這是明朝大家吳偉的真跡《灞橋風雪圖》！”

“說說它好在哪里？”趙仲望了望周家主人，挑釁般地問。

周家主人只是個富豪，對名畫只知其表而不知其里，自然說不出個道道兒，禁不住面紅耳赤。

那時候趙仲就覺得有某種“技癢”使自己渾身發熱，開始居高臨下，口若懸河地炫耀道：“吳偉為陽剛派，在他的勾斫斬折之中，看不出一般畫家的清雅、幽淡和柔媚，而剛毅中透露出的凄涼心境，處處在山川峰巒、樹木陰翳中溢出……”說著，他像是忘了自己的處境，抓著夫人的手自然松了，下意識地走近那圖，開始指指點點，感慨陣陣……

周家主人和諸位家丁都聽得呆了，個個木然，目光呆滯，為盜賊那臨危不懼的執迷而嘆服不已。趙仲說著取下那畫，對周家主人說：“此畫眼下已成稀世珍品，能頂你一半家產！你不該堂而皇之地掛它，應該珍藏，應該珍藏！”

周家主人恭敬地接過那畫，如接珍寶，愛撫地抱在了胸前。

趙仲拍了拍周家主人的肩頭，安排說：“裱畫最忌蟲蝕，切記要放進樟木箱內！”說完，突然挽過周家主人的胳膊，笑道：“讓人給我拿著銀錢，你送我一程如何？”

周家主人這才醒悟，但已被趙仲做了人質。萬般無奈，他只得讓一家丁拿起趙仲開初包好的銀錢，送趙仲走出了大門。

三人走進一個背巷，趙仲止了腳步，對周家主人笑道：“多謝周兄相送，但有一言我不得不說，你老兄抱的這幅畫是一幅贗品，是當初家父臨摹的！那真品仍在我家！為保真品，我寧愿行竊落罵名而舍不得出手啊！”

那周家主人這才恍然大悟，一下把畫軸摔得老遠，忿忿地說：“你這賊，真是欺人太甚！”趙仲飛前一步，揀了那畫，連銀錢也不要了，雙手抱拳，對著周家主人晃了幾晃，然后便飛似地消失在夜色里……? ? （選自《〈小小說選刊〉2015年獲獎作品精選》，有刪改）

1.《雅盜》在敘述故事時有哪些特點，這樣寫有何作用？請作簡要分析。

答：

2.“雅盜”之“雅”表現在哪些方面？結合全文，可以看出趙仲是個怎樣的人？

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