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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哲學視域中的領土國家:一個功能主義的理論構想

2022-05-30 17:50:33朱佳峰
同濟大學學報(社會科學) 2022年2期

摘要:現代國家是領土國家。但在關于國家正當性的政治哲學討論中,國家的領土性并未引起足夠的關注。在政治哲學的視域中,一個包含領土權的國家正當性理論須回答如下四個問題:(1)什么是領土(主)權? (2)為什么國家能夠主張領土權?(3)國家能對哪一塊特定的土地主張領土權?(4)能最終主張領土權的主體是國家,還是民族或人民?當下流行的領土權理論包括洛克式同意理論、民族主義理論、功能主義理論和政治自決理論,但目前這些理論各有不足。綜合來看,一種洛克式功能主義理論或許是最佳選擇。

關鍵詞:領土權; 功能主義; 民族主義; 同意理論; 政治自決

D032 A 0082 10

現代國家是領土國家(territorial state),領土標識現代國家的轄區,國家只能在其領土范圍內享有和行使主權(最高權威)。但現代國家的領土性(territoriality)在關于國家正當性的政治哲學思考中并未獲得足夠的關注。關于國家正當性的論述,比如政治義務理論,通常聚焦于國家與受治者(subjects)的關系,幾乎從來不把領土這一“變量”考慮進來。①也許有人認為,領土國家是如此顯而易見的現實,以至于它構成了國家正當性的思考起點,而其本身不需要進一步反思與論證。這種想法過于輕率。比如,一般我們都接受現代國家領土的穩定性,即一個國家內的任何個人或團體都無權變更該國的領土,但到底有什么理由可以支持領土的穩定性?或者,假設A國主張,當前屬B國領土的一部分土地應歸屬A國,理由是那部分土地上居住的人和A國人民同屬一個民族或族裔。如果反對這個主張,我們的理由是什么?因此,領土必須被納入到現代國家的正當性論述之中。此外,從實踐意涵上說,一個包含了領土權的國家正當性理論也有助于構建維護國家核心利益的話語體系。

對政治哲學而言,領土國家的政治實踐至少帶出如下四個問題,它們分別是:(1)什么是領土(主)權?(2)為什么國家能夠主張領土權?(3)國家能對哪一塊特定的土地主張領土權?(4)能最終主張領土權的主體是國家,還是民族或人民?值得注意的是,提出這些問題不是旨在對現代領土國家如何形成給出一個因果解釋,而是試圖探究現代領土國家的道德正當性,因此這個問題“呼喚”道德證成(moral justification)。在這四個問題中,第二個問題最為根本。根據對此問題的不同回答,當代領土權理論大致可以分為如下四類:(1)洛克式同意理論;(2)民族主義理論;(3)功能主義理論;(4)政治自決(political self-determination)理論。② 本文的主要目標是在簡要批判現有領土權理論的基礎上闡明和辯護一種新的功能主義領土權理論,筆者稱之為“洛克式功能主義理論”。但在此之前,我們有必要對領土國家和領土權作一介紹。

一、 領土國家

現代國家只能在其領土范圍內享有和行使主權(最高權威)。對于現代國家的領土性特征,人們習以為常,以至于在建構國家正當性理論時常忽略這一點。然而,國家并不總是以這樣地理性的方式來組織和實施其政治權力。為了看清這一點,我們首先要定義國家,而且我們需要一個足夠包容的定義,從而使“領土國家”或“非領土國家”都具備概念可能性。基于這一點,本文采納了艾倫·布坎南(Allen Buchanan)對國家的定義。按照他的界定,國家是一個“為了行使政治權力而持續存在的制度結構”,“行使政治權力”代表了在轄區范圍內對制定、應用和執行法律的壟斷性和至高性(supremacy)。簡言之,國家可被視為一個在轄區內行使最高政治權威的穩定的制度結構。Allen Buchanan, Justice, Legitimacy, and Self-Determination,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3, p.173. 此外,布坎南對國家的定義也有助于區分國家和國家權威的施行對象。筆者把所有服從國家權威的個人稱為“受治者”,它通常包括一國的公民和逗留期限不定的居民。

國家行使最高政治權威的轄區(jurisdiction)既可以是地理性的,也可能是人身性的(personal)。地理性的轄區即為領土(territory),它標識現代國家的主權范圍。但國家并非總是以這樣的方式存在。如克里斯多夫·莫里斯(Christopher Morris)在《現代國家論》中指出,公元800年至1200年期間的歐洲封建制政治權威就嚴重依賴人身依附,“統治是人身性而非領土性的,這倒并不僅僅因為對某個特定土地的控制常常并不完全……更主要的原因是政治效忠(allegiance)的范圍并非由領土來決定”Christopher Morris, An Essay on the Modern Stat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8, p.32.。在這個意義上,我們可以說歐洲封建國家的轄區主要是人身性而非地理性的。因此,我們可以設想一個完全因人身性效忠而確立的國家,其“領土”(或更準確地說,被該國管轄的土地)由服從該國權威的成員所擁有的土地拼湊而成(因而很可能是相當分散的),土地的形狀和范圍都隨著成員政治效忠的變化而變化(因而是相當不穩定的)。換言之,在這樣的國家中,“領土”只是人身性政治效忠的派生物(derivative)。

與之相反,現代國家的領土是連續(或相對集中)、穩定而獨立的。特別是,現代國家一般允許其成員移民,但不允許因個人國籍的變化而導致國家領土的變化。假設A1 在A國擁有一片土地,即便A1 改變國籍成為B國公民,他在A國的土地仍然屬于A國的領土。此外,現代國家的統治權或管轄權主要依據領土來界定,即它們把所有出現在其領土范圍內的人都當作受治者,不管是公民還是游客都受其管轄。比如,一國的公民即便保持國籍不變,只要他居住于另一個國家,那在居住期間他將主要受居住國的管轄。可以說,對現代國家而言,領土是其“鐵打的營盤”。

二、 什么是領土權

領土權是一個復合權利(a complex right),故“什么是領土權”的問題其實可以轉換為“領土權包含哪些具體的權利”的問題,而答案無非就是從現代領土國家的政治實踐中解析出國家所主張的有關領土的權利。即便如此,源于對領土權之性質和對象的不同看法,政治哲學家們仍然會給出對領土權的不同界定。

約翰·西蒙斯(A. John Simmons)在2001年提供了對領土權的一個經典概念分析A. John Simmons, “On the Territorial Rights of States”,Philosophical Issues 11,Ridgeview Publishing Company,2001, p.306.,在最近的著作中他進一步完善了該定義。按其更新后的界定,領土權包含了六個權利子項(incidents),它們分別是:

(a)在領土范圍內通過強制執行國家法律的所有規則和命令而管理所有人行為的權利;(b)對領土范圍內不是私人所有的土地和資源擁有完全的控制權;(c)對領土內私人擁有的土地和資源加以征稅以及管制其用途的權利;(d)控制人和物跨領土邊界流動的權利;(e)決定領土內所有人的地位(standing)的權利(例如,制定管理居民、外交地位和公民身份的規則);(f)禁止個人或團體實施領土分離或把領土轉讓(alienation)給其他非成員個人或團體的權利。③A. John Simmons, Boundaries of Authority,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6, pp.45; p.125.

圍繞西蒙斯樹立的這個“靶子”,本文將展開針對領土權概念的三個爭議點的討論。

第一個爭議點是(b)子項是否應該被視為領土權的一部分。領土權是一種最高的統治權(dominion)或管轄權(jurisdictional rights),所謂管轄權就是在轄區范圍內制定、裁決和實施相關法律規則的權利,而(b)項中的權利指向了一種國家對公共土地的所有權(property rights),這是一種使用、處置所有物的權利。一般認為,領土管轄權是一種比所有權更為高階的權利。卡拉·奈恩(Cara Nine)指出,對領土內自然資源的管轄權意味著限制或調整行使所有權的權利(如禁止出售某種自然資源或禁止在某地修建摩天大樓等)。Cara Nine, Global Justice and Territory,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2, p.12.西蒙斯定義中的(c)子項就反映了這一點。如果在對領土權的界定中混入公共所有權,那么作為公共土地之所有者的國家將和私人土地所有者處于一個平等的地位(如私人可以和國家就某些公共土地的租用達成一項協議),而這與領土權所指向的國家主權地位不符。此外,我們也可以設想一個完全不包含公共土地所有權的國家,但這并不影響國家在其領土范圍內實施管轄權。出于這兩個考慮,(b)子項應該被移出上述定義。

這也許會引來一個質疑:考慮現實中主權國家主張的領土權經常也包含資源權,在領土權定義中排除(b)子項并不妥當。對此,筆者的回應是:首先,國家主張的“資源權”既可能指向對自然資源的管轄權,也可能指向對公共自然資源的所有權。筆者在上一段的論述并沒有排除前者,而只是排除了后者。其次,從評估領土權理論的角度看,如果在概念層面使得領土權包含資源或土地所有權,我們則似乎預先“歧視”甚或排斥了一些無法證成公共土地所有權的領土權理論;反之,我們則在評估領土權理論時能保持最大的開放性。最后,在對復雜概念的界定中,我們經常區分概念的核心要素和非核心但經常關聯的特征(core elements VS. non-core, but frequently correlated characteristics),從這個角度看,本文完全可以承認國家的資源所有權是領土權的一個常見特征而非核心要素。

第二個爭議點涉及西蒙斯定義中的(d)子項,即“控制人和物跨領土邊界流動的權利”,學者們就它是一項管轄權還是所有權而產生分歧。西蒙斯本人并未說明這是一項什么權利,一個重要原因是,在他看來,“所有權具有管轄權的一面,正如領土管轄權也具有所有權的一面”③;換言之,他并不認為領土管轄權和土地所有權可以被明確區分,這應該也是他把(b)子項放進領土權的原因。但筆者在上一段中已經指出,管轄權和所有權是可以被明確區分的。對于國家所行使的領土管轄權來說,控制人和物跨邊界流動的權利是一種統治權,它高于所有權賦予的控制人和物跨邊界流動的權利。但反對把(d)子項視作管轄權的學者也可能指出,按照我們在上一段中的定義,管轄權本身并不包含控制人和物跨邊界流動的權利。例如,A國的某個州政府可以在州范圍內實施管轄,而正常情況下它沒有權利控制A國公民自由進出該州的權利。但這個論點站不住腳。地方政府的管轄權必須與國家的管轄權區分開來,后者具有主權性的地位。因此地方政府通常沒有控制人和物跨邊界流動的權利,這并不表示國家的領土管轄權就不能包含這一項。因此,(d)子項應該被視作一種管轄權而成為領土權的組成部分。

第三個爭議點涉及領土權的對象。從對象上來說,(a)(e)涉及人的管轄,而(c)(d)(f)涉及對土地(及其自然資源)的管轄,因而這指向了兩類不同的管轄權。于是,一種觀點進而認為,從精確性考量,國家的領土權應該剔除(a)(e)兩項,而只保留(c)(d)(f)三項。筆者本人就曾持這一觀點,參見朱佳峰:《洛克論領土權:紛爭、辨析與新解》,《哲學評論》第21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8年,第1516頁。這一觀點其實把領土權理解為了“對于領土的管轄權”(jurisdiction over a territory)。這種理解不能說錯,但可能失之狹隘。如上所述,現代國家是依據領土來劃分統治范圍的,尤其是,現代國家中人身管轄權的范圍主要是由領土界定的。因此,探究國家的領土權不僅僅是在追問國家是否對某塊土地擁有管轄權,更為重要的是要回答,為什么國家的管轄權是以領土的方式來劃分和組織的;換言之,領土權不僅僅是“對領土的管轄權”,而是更為廣義的“領土化的管轄權”(territorialized jurisdiction)。顯然,西蒙斯在定義領土權時采納了“領土化的管轄權”的觀念,因此才把(a)和(e)兩項包含在內。

如果關于上述三個爭議點筆者的論述是合理的,那么廣義領土權則將包含(a)(c)(d)(e)(f)五個子項。本文中,筆者將采納廣義的領土權概念。從這個對領土權的界定中,我們不難發現,一個恰當的領土權理論其實本身就是一個關于領土國家正當性的理論。

三、 為什么國家能夠主張領土權

現在我們轉到引言中提及的第二個問題:為什么國家能夠主張領土權?即:為什么國家能夠主張領土化的最高管轄權?這個問題可被進一步分解為:(a)奠定現代國家管轄權的基礎是什么?(b)為什么現代國家要以地理性轄區的方式來劃分和實施管轄權?不難想象,問題(b)的答案與證成國家管轄權的基礎密切相關:要么地理性轄區本就反映了這個基礎,要么地理性轄區最有利于國家的管轄權服務于其基礎。縱觀已有的領土權理論,我們發現洛克式同意理論、民族主義理論、功能主義理論和政治自決理論的根本分歧在于對問題(a)的不同回答。

我們首先來看洛克式同意理論,該理論認為國家的管轄權由個人在“社會契約”中轉讓部分自我管理權和土地所有權而形成,此理論當代最著名的辯護者是西蒙斯。參見A. John Simmons, Boundaries of Authority,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6。洛克《政府論》中如下一段話準確地概括了該理論的要旨:“任何人既然為了保障和調整所有權而和其他人一起加入[政治]社會,卻又認為他的土地……可以不受他……所服從之政府的管轄,這簡直是一種直接的矛盾。”洛克:《政府論》下篇,瞿菊農、葉啟芳譯,商務印書館,1964年,第77頁。值得注意的是,這段話暗示了參與“社會契約”的個體(土地所有者)的地理相鄰性,因為這種地理相近性帶來的紛爭和沖突使得“保障和調整所有權”成為簽訂“社會契約”的決定性理由。既然“社會契約”由地理上相近的人所簽訂,那么由此建立的國家的轄區就必然是地理性的。

洛克式同意理論雖然經典,但它也從來不乏批評者。他們或否認洛克式同意理論的前提,即否認個體的自然權利;或拒斥該理論的結論,即認為它對國家管轄權或統治權的正當性提出了不切實際的要求(要求每個成員的同意)。但這些都不是筆者拒斥該理論的理由。筆者認為,洛克式同意理論的問題不在于自然權利本身是不可辯護的,而在于一種高度確定的自然權利(這是同意理論的基礎)是不可辯護的。概言之,我們在“社會契約”中所能轉讓的權利應該是我們確定擁有的自然權利。但問題恰恰在于,無論是洛克,還是后來的洛克式政治哲學家,他們都無法證明僅憑人類理性就能在自然狀態下確立人們到底擁有什么樣的自然權利(特別是土地所有權),而這正是地理上相近的人們陷入紛爭和沖突的重要原因。既然人們所能擁有的自然權利具有相當程度的不確定性,那么解決沖突的方法就不可能是契約,因為人們無法通過契約轉讓那些本就不確定擁有的自然權利。下文中筆者將進一步表明,拒斥同意理論的這個理由恰恰指向了洛克式功能主義國家理論。

我們再來看民族主義的領土權理論,此論當前最著名的辯護者是大衛·米勒(David Miller)。David Miller, On Nationality,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5; David Miller, “Territorial Rights: Concepts and Justification”, Political Studies,2012,60(2),pp.252268; David Miller, “Lockeans Versus Nationalists on Territorial Rights”,Politics, Philosophy & Economics,2019,18(4),pp.323335.民族主義領土權理論的核心主張是:一個原生的、先于國家存在的民族(往往群居于某一地域)有權建立領土國家,以保持該民族的文化和認同、維系該民族與其居住地的關聯等。作為一個國家理論,民族主義領土權理論的最大挑戰在于說明到底是民族性的什么特征使得一個民族原則上應該獨立建國。顯然,僅僅訴諸民族的身份認同并不足以支持民族的政治自決,不然各種文化、宗教團體也都可以獨立建國,而這顯然是荒謬的。米勒曾主張,一個民族因為在其居住地上創造的物質和符號價值使得它有權管轄這個區域,以便實施某種整體性控制。Miller, “Territorial Rights: Concepts and Justification”, Political Studies,2013, 60(2), p.263.但這個主張至少有兩個問題:一方面,人們通常是以私人(包括家庭、社團)身份而非以民族的成員身份在土地上創造各種價值,因此他們所能擁有的是私人所有權,而非政治性的管轄權;Anna Stilz, “Nations, States, and Territory”, Ethics, 2011, 121 (3), pp.576577.另一方面,即便一定程度的管轄權是必要的,米勒仍然無法說明為什么這里要求國家層面的最高管轄權,而不僅僅是區域自治層面的管轄權。

根據瑪格麗特·摩爾(Margaret Moore)的領土權理論,只有曾參與政治合作并且有治理能力的特定群體,即她所謂的“人民”,才有資格主張政治自決以成立國家。摩爾的核心論證是,“人民”的成員之間因政治合作而產生了集體自主(collective autonomy)價值,這是一種關系性價值。尊重這個價值意味著必須由同屬一個“人民”的成員集體性地實現自我管治(self-government),成立國家。Margaret Moore, A Political Theory of Territory,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5.不同于民族主義的理論,并不是所有民族天然就可被看作是一個“人民”,這里的關鍵在于政治合作的經歷。當然,為了避開“先有國家,才有政治合作,因而才有人民”的循環論證,摩爾主張對政治合作持一個寬松的定義,因而前國家的或亞國家的政治運動(例如反對殖民主義運動)也是政治合作。⑥Margaret Moore, A Political Theory of Territory,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5, pp.3536; p.63.此外,有政治合作需要的“人民”大體上也群居于某一地區,因而據此成立的國家是領土國家。摩爾理論的優勢在于,它能夠說明為什么一個“人民”在政治上不應該受制于“他者”。

問題是:首先,誰可被看作是“人民”的組成部分?這個問題在前國家或亞國家的政治合作中尤為顯著,因為參與政治運動的人通常不是該地理范圍內的全部人,那些疏離甚至反對政治運動的民眾如何成為“人民”的一員?其次,實現政治自決后的國家應該承擔什么功能?它應該如何對待組成“人民”的個體成員?摩爾的論述依賴于她對“集體自主”之價值的說明。但按照摩爾對“不依賴于關系的善”(relationship-independent goods)和“依賴于關系的善”(relationship-dependent goods)的區分,⑥“集體自主”是一種完全的依賴于關系的價值;與之相對,共同體成員得到公平的對待以及其人權得到尊重,這些善則是不依賴于關系的價值,即這些善的實現不依賴于該政治共同體內部的特殊關系(一個宗主國也有可能實現對殖民地的“善治”)。由于在摩爾那里 “集體自主”的價值完全脫離了其他非關系性的道德價值(如人道、正義等),因此該理論的一個明顯短板是:它允許哪怕是一個惡質的宗教原教旨主義的群體聚集于一地,通過長期的內部合作和對外斗爭成為摩爾所謂的“人民”,從而獲得獨立建國的資格。參見朱佳峰:《領土權:當代政治哲學論域中的理論圖景》, 《學術月刊》,2018年第2期,第102頁。

最后,我們來看功能主義的領土權理論。準確說,這是一個理論陣營,當下的代表性理論家是安娜·史蒂茨(Anna Stilz)和奈恩:前者提出了一個康德式的“正當國家理論”,而后者則捍衛了一個“洛克式集體主義理論”。把這些不同理論聯合在一起的是一個共同的核心主張:國家的功能,也是其統治權的基礎,在于實現轄區內的基本正義,即界定和維系一個大體上正義的權利體系;又因“正義的情景”指向地理上相近之人共同生活的境況,故國家的統治權必須以地理性轄區(領土)的方式來組織。在闡述和評判史蒂茨和奈恩的理論之前,我們不妨看一下功能主義領土國家理論的優勢。首先,它反映現代國家理論中的一個重要洞見,即:國家之所以必要,乃是因為它能克服自然狀態中的紛爭與失序。其次,在評估現代政治實踐時,它具有更好的“理論敏感度”:按照同意理論,由于沒有建立在成員的同意之上,現代國家無一例外都是不正當的;而按照功能主義理論的正當性標準,我們能從中區分出正當和不正當的國家。第三,功能主義國家觀對轄區內受治者的語言、文化、族裔等群體認同特征沒有要求,特別是它完全兼容當代多民族國家的政治實踐。第四,按羅爾斯所謂的正義的自然義務(natural duties of justice),人們負有義務支持正義的機構(包括國家)。John Rawls, A Theory of Justice,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71,p.334.因此,對于那些在轄區內實現了基本正義的國家,他國負有不干涉的義務,這意味著該國享有政治自決的權利。不難發現,相比于摩爾的理論,在功能主義的理論中政治自決的權利和實施正義的功能有了更緊密的聯系。

但功能主義的領土權理論面臨至少三個重要的批評:首先,功能主義理論蘊含侵犯個人的自然權利的“道德風險”;其次,功能主義理論無力說明國家應該對具體哪一塊土地主張領土權;最后,功能主義理論錯誤地認為主張領土權的最終主體是國家,而不是民族或人民。筆者將在下一節闡述洛克式功能主義理論時順便回應第一個批評,第二、三個批評則留待論文最后一節來回應。

四、 哪種功能主義理論

洛克式同意理論認為,一旦我們接受為個人所擁有的自然權利,那么國家的統治權只能通過“社會契約”由個人權利中自愿讓渡而來。因此,同意理論認為,任何非自愿主義的國家正當性理論(包括功能主義理論)必然蘊含侵犯個人自然權利的“道德風險”。顯然,功能主義理論想要避開這個指責,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否定個人的自然權利。奈恩“洛克式集體主義理論”的一個蹊蹺之處是,一方面她聲稱借鑒了洛克證成自然所有權的思路來證成領土權,另一方面其理論中完全不見自然所有權,事實上是以非常隱蔽的方式否認了自然所有權。筆者在別處對奈恩理論有更為詳細的評論,參見朱佳峰:《洛克式政治哲學中的領土問題:對當代爭論的反思》,《現代哲學》,2021年第5期,第104111頁。康德政治哲學的一個主要特色正是對自然所有權的否定。筆者將對此作扼要介紹以便從中引出史蒂茨的理論。

康德政治哲學的起點是每個人都擁有與生俱來的自由權,因此沒有人有權強制和支配他人。但這也意味著個人自由的施展要符合康德所謂的“法權普遍原則”,即要能夠與他人的自由相容。法權普遍原則并不絕對禁止個人占有自然資源(包括是土地),但在自然狀態下,個人對土地的占有就僅僅是通過個人意志施加義務于他人,是對他人自由的干涉,因而違背法權普遍原則。因此在康德看來,個人在自然狀態中獲得的土地所有權是暫定的(provisional)。克服這種暫定的狀態對于地理上相鄰之人來說尤其緊迫,因為他們在不可避免的交往和互動中都受制于這種暫定性。因而,他們負有義務(因而可被強制)進入一種法權狀態,在其中國家憑“全面意志”(omnilateral will)的理念來立法,以求在領土范圍內實現每個公民符合法權普遍原則的自由。Immanuel Kant, “The Doctrine of Right, Part I of the Metaphysics of Morals”, Practical Philosophy,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6. 史蒂茨在《自由的忠誠》中所提出的國家理論在相當程度上照搬了康德的理論。Anna Stilz, Liberal Loyalty: Freedom, Obligation, and the State,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09. 中譯本參見史蒂茨:《自由的忠誠》,童志超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17年。只有在對如何保證國家的立法意志追蹤“全面意志”的解釋上,她偏離了康德本人接納現實國家的保守結論,主張追蹤“全面意志”而要求國家施行一種盧梭式的民主制,在其中公民必須完全摒除私人利益(哪怕是多數人的“眾意”),而以實現每個公民平等的自由(即“公意”)為宗旨來參與立法。Anna Stilz, Liberal Loyalty: Freedom, Obligation, and the State,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09,pp.5771.

這種康德式國家理論至少有兩個問題:首先,它對洛克式自然所有權的否定缺乏說服力。洛克要求個人獲取土地所有權時留給他人“足夠且好”的土地,這其實意味著洛克同樣主張人際間的自由必須相容(compatible)。但洛克不排除個人在自然狀態下能理性地遵循這個相容性原則從而正當地獲取土地所有權。康德不同意此觀點。他認為,允許個人單方面闡釋相容性原則(比如法權普遍原則)必然意味著個人對他人自由的不正當干涉;在他看來,只有以“全面意志”的理念為立法根據,對個人土地所有權的確認和調整才能真正符合法權普遍原則。問題在于,現實中個人判斷固然會犯錯,但無論如何設計政治制度,現實中的立法意志對法權普遍原則的判斷同樣可能犯錯(它總是無法真正體現“全面意志”)。而如果僅僅討論“全面意志”的理念,那么我們同樣不能排除一個理想化的個人意志,它按嚴格法權普遍原則行動,因此使得個人能正當地獲取自然所有權。其次,即便接受康德法權學說的論述,其內部的邏輯也會導向對領土國家的“克服”而邁向一個世界國家。這是因為完善的法權狀態須讓立法意志體現“全面意志”,而真正意義上的“全面意志”應該包括地球上的所有人(而不僅僅是一國之公民),也即國家仍然不是最完善的法權狀態。參見Sharon Byrd, Joachim Hruschka, Kants Doctrine of Right: A Commentary,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2。因此,如果說自然狀態中暫定的土地所有權充當了一個通向更完善的法權狀態(領土國家)的臺階,那么領土國家其實也只是在為通向最完善的法權狀態(世界國家)作鋪墊。

也許正因為康德國家理論的上述缺點,史蒂茨在后期的國家理論中作了兩個調整。首先,她訴諸個人自主性(personal autonomy),認為在自然狀態中人們可以正當地獲得一種“占用權”(occupancy rights)。這種對土地的權利比所有權要弱,它只包含居住、使用土地的權利,而不包含買賣獲益以及遺贈等權利。但占用權仍然是不確定的,因此它不排除國家進行界定和執行的功能。Anna Stilz, “Occupancy Rights and the Wrong of Removal”,Philosophy &Public Affairs, 2013,41(4), pp.324356 ; Anna Stilz, Territorial Sovereignty: A Philosophical Exploratio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9.其次,她不再要求國家實行盧梭式的民主,而只要求“現實的多數意志”(actual popular will)支持國家的制度與運作。Anna Stilz, Territorial Sovereignty: A Philosophical Exploratio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9, p.94.這兩個調整十分重要,因為它們其實揭示了史蒂茨對康德政治哲學的背離。一旦主張在自然狀態中個人可單方面正當地獲取“占用權”,史蒂茨就等于承認康德理論中的“全面意志”不再是正義的尺度(在這個意義上她的立場和洛克一致)。既然在史蒂茨看來,國家不再需要盧梭式的民主制使得立法意志追蹤“全面意志”,那么對于維系國家實現基本正義的功能而言,(絕大)多數民眾的支持和參與足矣。

但史蒂茨后期的功能主義國家理論的弱點正在于,既然其立場接近洛克,那它就會招致來自西蒙斯等人的如下批評:為什么訴諸個人自主性證成的是“稀薄”的占用權,而不是所有權?買賣、饋贈占有物的權利難道不也能體現或拓展個人自主性嗎?畢竟連康德都承認,個人自由的展開與實現必然需要所有權(只是在他看來,自然狀態中的所有權是暫定的而已)。我們不難猜測,史蒂茨的顧慮是,一旦承認自然狀態中所有權的正當性,那必然會導向同意理論。但她又不想追隨康德,因此她只好設想一種比所有權更弱的自然權利;但問題在于,實現個人自主性所要求的遠不止占用權,其更指向了所有權。

不同于史蒂茨,筆者認為在論述領土權時無須否定或忽略自然所有權。但不同于西蒙斯等人,筆者不認為自然權利蘊含(entail)同意理論;相反,維系一個穩定、融貫且復雜的所有權體系內在地要求一個具有管轄權的領土國家,在這一點上筆者又同史蒂茨相似。筆者把這個立場稱為“洛克式功能主義理論”。本節余下篇幅中筆者將對此作簡要介紹。

我們如何設想正當的自然所有權?如上所述,洛克認為人們的自由應該是相容的。這首先意味著,一個人獲取所有權不應該排除其他人獲取類似的所有權。因此,自然所有權的辯護者們一般都持有某種版本的“洛克式限制條款”(the Lockean Proviso),它要求個人在獲取自然資源時留給他人“足夠且同樣好”的份額。此外,當多個自然所有權持有者在地理上相互臨近因而每個人對所有權的行使將很可能影響到他人的所有權以及生命時,每個人對所有權的行使則將受到一些限制,這些限制并不依賴于權利所有者的同意,而源于上述相容性要求。因此A不能在其土地上惡意地筑高墻,不然便對其鄰居B的所有權的行使構成了干涉。

為了使同意理論成立,西蒙斯等人必須預設人們的自然所有權不但是正當的而且是確定的,因為只有確定擁有的權利才可以通過契約轉讓。但這個預設顯然過于樂觀。注意,上述兩個相容性要求仍然是抽象的,在試圖建立具體的自然所有權時,我們必然要對它們作進一步的解釋,而人們對這個解釋必然會有所謂的合理分歧(reasonable disagreements)。首先,對洛克式限制性條款的理解,即便在洛克式政治哲學家之間也并未達成什么共識,由此形成了所謂平等主義和非平等主義(如諾齊克的解讀)之爭;就是在平等主義陣營內部,對于“足夠且同樣好”也有資源主義(要求根據資源的平等價值而分配)和福利主義(要求根據資源對個人福利的平等促進而分配)之爭。對此爭論的簡要回顧,參見Peter Vallentyne, “Left-Libertarianism and Liberty”,Thomas Christiano,John Christman ed., Contemporary Debates in Political Philosophy,Wiley-Blackwell, 2009,pp.138144。因此,個人在洛克式限制條款下到底能獲取多大塊土地的所有權,這在自然狀態下憑借人的理性是很難確定的。其次,合理分歧也將困擾關于人際間如何行使土地所有權的相容性要求。假設A占有的一塊土地完全滿足洛克式限制條款,但A對土地內某些資源的使用具有“負外部性”(如開礦或排污)從而影響到其鄰居行使他們的土地所有權,從相容性考慮,則A所擁有的關于這些資源的使用權將不再是完全的。但在具體確定A的使用權時又會面臨一系列爭議。比如:A完全不能排污么,還是可以先排污后付費?付費的標準如何確定?

我們可以合理推測,人類理性雖然能為具體化這些限制提供原則性指導,但其效力將相當有限,因此依據不同情形,自然所有權具有不同程度的不確定性。面對不確定的自然所有權以及有可能產生的爭端,人們需要一個公共、權威的調控規則,這些規則的應用或裁定范圍正是自然權利不確定的部分,其功能也在于使得爭議中的權利變得具有確定性。這個規則的權威不是源于權利所有人的讓渡(他們無法讓渡不確定擁有的權利),而是源于證成自然所有權的內在道德限制,即上述兩個相容性要求。這些調控性規則又會以什么樣的形式出現?我們不難設想,在一個村落般的小規模土地所有權體系中,一些自發形成且行之有效的習俗將充當這些規則,而為了維系一個大規模的權利體系(主要包括土地所有權體系,以及人與人之間的其他權利關系),一個單一的公共政治權威(領土國家)將是必要的,它將發揮提供與執行調控性規則的功能。參見朱佳峰:《洛克論領土權:紛爭、辨析與新解》,《哲學評論》第21輯,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8年,第9596頁。

五、 什么主體對哪塊土地可主張領土權

在第三節中,我們提到了功能主義領土權理論面臨的三個批評。在第四節中,筆者試圖論證,洛克式功能主義領土權理論可以避開第一個批評,即它并不意味著對個人自然權利的侵犯。第二、三個批評是,功能主義理論無力說明國家應該對具體哪一塊土地主張領土權,以及它錯誤地認為主張領土權的最終主體是國家,而不是民族或人民。本節筆者將闡述洛克式功能主義領土權理論如何回應上述兩個批評。

第二個批評涉及領土權文獻中所謂的“特殊性”(particularity)問題,它旨在探究一個國家為何能對一塊特定的土地主張領土權。“特殊性”問題其實可被分解為兩個子問題,分別探究領土的位置和領土的形狀(包括面積和邊界)。不同的領土權理論對于“位置”問題的回答趨于一致,即領土的位置通常取決于一國之國民所實際棲居、生活的地方。這一點亦為洛克式功能主義理論所認可,據此,國家領土的位置就是其國民事實上所形成的一個土地所有權體系的地理區域。但不同領土權理論對于“形狀”問題的回答則大不相同。同意理論和民族主義理論往往被認為在回答“形狀”問題上具備獨特優勢。對前者而言,領土形狀取決于締約者所擁有土地的形狀和面積;對后者而言,領土形狀也主要取決于一個民族原本棲居土地的形狀和面積。換言之,根據這兩種理論,領土形狀之所以是固定的,是因為任何擴張領土面積的舉動必然會侵犯他人的自然所有權或侵犯其他民族的領土權。與之相對,功能主義領土權理論往往被認為無法說明領土形狀何以是固定的。批評者通常會指出,既然按照功能主義理論,領土權的規范性基礎在于國家實施正義的管治,那么一個正義的國家似乎可以強行把本不屬于其領土的周邊土地納入管理,使之成為轄區的一部分,只要該國家在吞并這些土地后能實施正義的管治。但這種以正義之名實施的擴張主義顯然與領土形狀基本固定的現代國家領土權體系相沖突。參見A. John Simmons, Boundaries of Authority,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6,p.138。

洛克式功能主義理論如何回應這個批評?我們不妨進一步分析,按洛克式功能主義領土權理論,維系著一個龐大、穩定的土地所有權體系(S1)的國家將如何“看待”周邊的土地(L)。這些周邊土地不外乎兩種性質:它們隸屬于或不隸屬于另一個龐大穩定的土地所有權體系(S2)。如果屬于S2,那么按照洛克式功能主義理論,這個維系著S2的國家就能正當地對這些土地主張領土權,因此其他國家就無權吞并。如果不屬于,那L就不屬于任何一個國家的領土。但地理上的相近性意味著人們之間的交往遲早會在L與S1之間建立越來越緊密的聯系,這就需要一個容納L和S1的全新土地所有權體系,因此原先代表S1的國家把周邊土地L納入管治便不能算“吞并”,這種擴張為洛克式功能主義的原則所允許。

第三個批評涉及主張領土權的最終主體。批評者指出,按照典型的功能主義理論,既然只有國家(作為一套行使政治權力的制度框架)才具有實現基本正義的功能,那么只有國家才能主張領土權。但這意味著,一旦面臨國家失敗(如索馬里)或國家消亡(如納粹德國),這些國家的受治者或人民將無法對其所棲居的土地主張領土權,因此這些土地就可以任由他國吞并。這個結論顯然是不可接受的,相反我們普遍認為二戰后的德國人民應保有在其土地上重建國家的權利。據此,批評者認為,主張領土權的最終主體必然不是作為制度架構的國家,而是有權主張政治自決的人民或民族。參見Cara Nine, Global Justice and Territory,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2,pp.5455。

但這個批評誤解了功能主義領土權諸理論(包括洛克式功能主義理論)。這些理論都無須否認“人民”具有政治自決的權利,因此它們完全可以承認二戰后德國人民保有在其土地上重建國家的權利。真正的問題在于,哪些人可以被當作同屬一個“人民”?論者基本都同意,具有共同的“政治合作”歷史的人們才能成為“人民”。但如何界定“政治合作”?功能主義理論認為,在一定地理性轄區內受相同的政治框架管治的所有人都可被認為是參與了“政治合作”;也就是說,“人民”的形成依賴于一個共同的政治框架,其人員范圍包括應用該政治框架的地理轄區上的所有人。考慮到共同的政治框架和地理轄區的組合在通常情況下就是領土國家,因此功能主義理論主張,先有領土國家(無論國家作為一套管治架構是如何建立的),然后才產生“人民”。據此,功能主義理論便能說明為什么二戰后的德國人仍然同屬一個“人民”并因此享有政治自決的權利。

非功能主義理論家對此主張的可能質疑是:有些殖民地在實現其政治自決之前不曾是一個領土國家,因此按照功能主義領土權理論,這些殖民地上的人們就不能算“人民”,從而無權主張政治自決,但這個結論顯然有悖于“殖民地人民擁有政治自決權”這一廣為接受的信念與政治實踐。面對此質疑,洛克式功能主義理論的獨特優勢在于,它能夠承認,政治框架和地理轄區的組合不但指向領土國家,也包含了殖民地政治。這是因為,一方面,殖民地上的所有人確實因受同一套(壓迫性)政治框架的管治而被納入進了一個龐大且獨立的權利(特別是土地所有權)體系中,而他們無論是否參與到對殖民宗主國的反抗運動之中,在獨立建國后都會被認為是“人民”的一分子。另一方面,宗主國為了方便統治而給殖民地劃定的“行政邊界”往往也是該殖民地實施政治自決后的領土邊界。換言之,洛克式功能主義理論恰恰有助于說明在何種意義上殖民統治把殖民地變成了一個潛在的領土國家。

六、 結 語

本文在厘清現代領土國家的特征以及領土權之概念爭議的基礎上,檢視了當代政治哲學視域內幾種主要的領土權理論,進而提出了一種筆者稱之為“洛克式功能主義”的領土權理論。作為一項政治哲學研究,洛克式功能主義理論所設想的現代國家領土權仍然是一個羅爾斯意義上的“理想理論”:它并非烏托邦,但它的實現有賴于在自然和歷史的有利條件下所有行動者(個人與國家)嚴格按照該理論所設定的權利和義務行動。John Rawls, A Theory of Justice,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71, pp.245246.

顯然,現實中的國家領土不是按照上述理論來劃定的;相反,形成當下各國領土邊界的政治過程中摻雜著各種自然界的偶然性(如依據特定河川劃定邊界)和人類行動中的非正義性(如歷史上的各種侵略征伐)。這引發一個疑惑:既然理論和現實不一致,本文所闡述的洛克式功能主義理論有什么現實意義?大致上,我們可以說,在要求現實趨于和理論一致的問題上存在兩種非常不同的思考方式。一些理論主張“向后看”,即:分析當下現實為何會錯誤地偏離理論,并試圖通過糾正“歷史不正義”來使得現實趨向于理論。就領土權理論而言,民族主義的領土權理論通常采納這種思路。另外一些理論主張“向前看”,即:接受既定現實,然后思考如何在既有約束下朝理論所設想的方向改進現實。筆者認為,洛克式功能主義理論的一個優點是它具有“向前看”的優勢。按此理論,既有的領土權體系意味著,除卻少數失敗國家,絕大部分國家都已經在為國際社會所認定的領土范圍內各自建立起了一套獨特的權利(特別是土地所有權)體系。這些不同的權利體系或許在穩定性、融貫性和正義性上有所差異,因而有些國家目前未必滿足洛克式功能主義理論所設立的正當性條件。但審慎且可行的改進方法不是對現有國家的領土版圖“推倒重來”(這必然會帶來大規模的戰爭和動亂),而是思考如何發展各種國際規約機制和合作框架來縮小一些國家的“正當性赤字”。

The Territorial States in Political Philosophy:

A Functionalist Proposal

ZHU Jiafeng

School of Government, Sun Yat-Sen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275, China

Modern states are territorial states. Yet the literature on state legitimacy has not paid enough attention to the territoriality of modern state. In the view of political philosophy, a theory of state legitimacy that addresses territorial rights must answer four questions: 1. What are territorial rights? 2. Why can a state legitimately claim territorial rights? 3. Which piece of the land can a state claim to have rights over? 4. Is it the state, nationality or people that can ultimately retains territorial rights? The current popular theories regarding territorial rights are Lockean consent theory, nationalist theory, functionalist theory, and political self-determination theory. After examining the shortcomings of these theories, this paper argues that a Lockean functionalist theory is perhaps the best contender.

territorial rights; functionalism; nationalism; consent theory; political self-determin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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