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喆
2013年秋,習近平主席分別在訪問哈薩克斯坦、印度尼西亞期間,創造性提出建設“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倡議。九年來,共建“一帶一路”的工作從謀篇布局的“大寫意”,轉向精耕細作的“工筆畫”,向高質量發展轉變,日益成為造福世界的“富裕帶”、惠及人民的“幸福路”。
當前,百年變局和世紀疫情相互交織,傳統安全和非傳統安全風險持續疊加,世界進入新的“動蕩變革期”,共建“一帶一路”面臨的外部挑戰因素顯著增多。在2021年11月舉行的第三次“一帶一路”建設座談會上,習近平總書記特別強調要扎牢風險防控網絡,全面強化風險防控。這一重要論述顯示出高度的前瞻性、預見性,對推進“一帶一路”行穩致遠具有至關重要的指導意義。
縱觀當前“一帶一路”建設面臨的挑戰,大體有五大類。一是全球動蕩變革期的風險。全球體系和世界發展結構正在發生巨變,西方世界的主導地位發生動搖,第四次工業化進程顛覆了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之間的“核心-邊緣”區位,逆全球化和保護主義抬頭。就在世界各國努力走出新冠疫情的關鍵時刻,烏克蘭危機升級,地緣政治沖突激化,在重塑歐洲安全格局的同時,其溢出效應加速全球政治力量的分與合,世界政治格局也在發生深刻調整。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不斷加碼對俄羅斯的制裁,將世界引向“兩大陣營”。全球物流不暢、勞動力短缺、經濟政策不同步和政治割裂加劇了全球產業鏈供應鏈的斷裂風險。
二是全球經濟復蘇進程中斷的風險。世界正遭受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以來最嚴重的經濟衰退,烏克蘭危機的升級推高糧食和大宗商品價格,并在全球范圍內加劇通脹。聯合國5月發布的《2022年中世界經濟形勢與展望》報告稱,尚處于疫情恢復期的全球經濟可能到了一場“新危機”的邊緣。這份報告將2022年全球經濟增長預期由今年1月發布的4%下調至3.1%,而2022年全球通脹率預計將升至6.7%,是此前十年平均通脹率2.9%的兩倍多。世界銀行6月發布的《全球經濟展望》報告則將2022年全球經濟增長預期下調至2.9%,且指出將伴隨滯脹風險,2023至2024年的全球增長率也將徘徊在3%左右。
三是中美關系不確定性的風險。拜登上臺后,處理中美關系的主基調是“戰略競爭”,并一直以“進攻性姿態”針對中國施策,美國對“一帶一路”的遏制策略更加突出打“規則牌”“盟友牌”和推動“精準脫鉤”。2022年6月,美國拉攏盟友在西方七國(G7)峰會推出所謂“全球基建和投資伙伴關系”計劃,將在未來五年籌集6000億美元,推動以抗衡“一帶一路”倡議為目的的項目。幾乎同時,拜登政府公布“印太經濟框架”(IPEF),以所謂“韌性經濟”“互聯經濟”“清潔經濟”和“公平經濟”為支柱,構建排斥中國利益的“小圈子”。布林肯代表拜登政府發表對華政策演講,將中國定位為“有重塑國際秩序意圖且有經濟、軍事、外交、技術力量付諸實踐的國家”,強調美國將會投資自己、團結盟友、與中國競爭。隨著美國進入2022中期選舉年,其政客為了拼選舉,可能進一步操弄包括“一帶一路”在內的中國議題,中美關系的動蕩性將進一步增加。
四是沿線國家政局動蕩的風險。阿富汗、緬甸等國局勢仍然動蕩而膠著,中亞一些國家抗議示威頻發,甚至有“顏色革命”卷土重來的危險。加之疫情和經濟復蘇的不確定性,“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政局波動及對外交政策的牽動將會繼續凸顯,也推升了恐怖主義復趨活躍的風險,東南亞、南亞、中亞、中東等共建“一帶一路”重點區域的國別安全風險均在上升。
五是債務可持續性的風險。受疫情影響,許多國家償債能力劇降,政府債務水平在歷史高位運行。多家全球機構數據顯示,2020年世界中低收入國家的平均總債務負擔與國內生產總值(GDP)之比增加了9%,而此前幾十年的平均增幅僅為1.9%;53%的低收入國家面臨高債務風險,將不可避免沖擊疫后投資。2022年以來,美國為抑制通脹,啟動美聯儲激進加息,導致美元走強,給必須償還以美元計價債務的新興經濟體造成更大壓力。斯里蘭卡已因“資不抵債”宣布國家破產,成為第一個在美聯儲加息風暴中倒下的新興市場國家,烏克蘭、阿根廷、巴基斯坦等六個新興市場國家的十年期外幣債券收益率自年初以來已上升十多個百分點,債務風險呈螺旋式上升。

2022年7月26日晚,由中國企業承建的克羅地亞佩列沙茨大橋通車儀式在科馬爾納舉行。該橋是中克共建“一帶一路”和中國—中東歐國家合作的標志性項目。
共建“一帶一路”不僅面臨諸多國際風險,在我國國內也正面對需求收縮、供給沖擊、預期轉弱這“三重壓力”。要有效化解共建“一帶一路”遭遇的風險,必須正確認識和把握我國發展內外環境發生的變化,以習近平總體國家安全觀為指導,統籌發展和安全,更加強調“穩中求進”。
堅持統籌發展和安全,就是既要深刻認識到和平與發展的時代主題沒有變,經濟全球化的大方向沒有變,共建“一帶一路”仍面臨重要機遇,進一步堅定決心和信心;又要強化底線思維,全面強化風險防控。具體而言,一是堅持安全是發展的前提。要以“全球安全倡議”為遵循,超越冷戰思維,踐行真正的多邊主義,遵守聯合國憲章、宗旨和原則,堅持“共同、綜合、合作、可持續”的安全觀。對“一帶一路”項目加強安全、政治、經濟、債務、生態等方面的綜合評估,落實風險防控制度,加大海外項目安保投入,全面提升企業抗風險和危機應對能力。二是堅持發展是安全的保障。以“全球發展倡議”為引領,與沿線國攜手落實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推動共同發展。堅信經濟社會發展是各國最大公約數,共建“一帶一路”已成為國際社會團結應對挑戰的應有之義、必然之路,共建“一帶一路”的成效顯示得越好,“一帶一路”建設的安全就會越有保障。

位于上海洋山深水港的上海自貿區,是全面服務“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橋頭堡。
堅持“穩中求進”,首先要落實“穩”字。對于高質量共建“一帶一路”而言,“穩”是前提、是重點。一是把強化風險防控和國內經濟平穩切實放在首位;二是更加聚焦重點領域和重點區域,不盲目追求合作國家數字的增加;三是更加注重既有存量項目的落實落地,不盲目追求合作項目的擴張;四是更加注重遵循市場規律、商業規則和國際通行辦法,提高共建“一帶一路”的市場化水平;五是更加注重對接國際標準,包括一些重要國家的戰略規劃,有效提升共建“一帶一路”的國際化水平。
共建“一帶一路”所要強調的“進”字并非絕對數字上的“進”,而是推進高質量發展的“進”。一是以服務國內新發展格局為前提,更加聚焦中國同周邊地區的基礎設施互聯互通,在中國與周邊鄰國的銜接地帶率先形成通暢的雙循環發展格局;二是與沿線國不斷加強疫苗、衛生醫療、生物醫藥等領域的合作,大力推進“數字絲綢之路”“綠色絲綢之路”建設,明確長遠增量項目的方向定位;三是以高標準、可持續、惠民生為目標,充分發揮企業主體作用,多開展農業生產、加工制造、資源循環利用等“小而美”的項目,打造一批標桿工程。
筑牢共建“一帶一路”風險防控網絡,是要全面強化風險防控意識和能力。這里的“全面強化”包括兩層含義,一是風險防控主體的“全面”,二是風險防控措施的“全面”。
從風險防控主體這個角度看,要區分中國政府、共建國家和企業主體的風險防控責任,強調“一帶一路”建設是以市場需求為導向,遵循商業規則、政府推動、企業為主體,這是中國政府對“一帶一路”的指導原則。實際上,“一帶一路”95%以上的項目是市場化項目,政府管理部門在風險防控方面要履行管理、指導和監督責任,企業則要切實履行主體責任。也要處理好中國的國家利益與共建國風險防控責任的關系,責任共擔、合作共贏。
從風險防控措施這個角度看,是要探索建立境外項目風險的全天候預警評估綜合服務平臺。該平臺須堅持國家主導,發揮外交、商務、國家發展與改革委、人民銀行等主管部門的合力,調動高校、研究機構、智庫和企業作用,對沿線國安全形勢、經濟風險、項目風險等進行定期和緊急狀況下的臨時評估,及時發布預警信息。也要以國家力量為主體,同共建國加強海外利益保護、國際反恐、安全保障等方面的機制化協作,壓實共建國在維護我海外利益安全方面的責任。還應推動中國國內安保公司“走出去”,面向中國企業開展國際化、本土化和職業化的服務,做到企業延伸到哪里,海外安保力量就部署到哪里。“國際化”是配備國際標準的安保力量,“本土化”是打造符合本土特色的安保體系,“職業化”是由專門職業、技術人員提供安全保障。
還需發揮金融保險機構的協同效應。銀行保險機構發揮好信貸基金、債券、保險等金融工具作用,在風險可控、商業可持續的前提下,按照市場法治化原則,充分利用金融、科技賦能傳統保險業務和銀行業務發展,提高服務能力和水平。加強銀企合作,共同防范項目的環境和社會的風險問題。推進綠色金融互利合作,開創環境、氣候、風險管理有效方法。此外還有對海外投資的廉潔風險防控問題。要規范企業經營行為,遵守當地法律法規,加快形成系統完備的反腐敗涉外法律法規體系,加大跨境腐敗治理力度。推進“一帶一路”廉潔建設,落實“廉潔絲綢之路”北京倡議,探索標本兼治的有效辦法,一體推進追逃防逃追贓,推動重點個案攻堅,持續開展“天網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