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人樂隊》：港導們寫給香港的情歌

偉青

2022年逐漸升溫的暑期檔中，《七人樂隊》無疑是特別的存在。它不僅會集了洪金寶、許鞍華、譚家明、袁和平、杜琪峰、林嶺東、徐克（按出場順序排名）七位中國香港影壇舉足輕重的導演，以膠片為載體，致敬香港電影的黃金時代;更在香港回歸25周年之際，譜寫了一曲電影人獻給香港的動人戀歌。

影片時間跨度從20世紀50年代到2020年，每10年一段光影故事，每位導演各執導一段，勾連起時代變遷下的香港輪廓。拼盤電影不好拍，如何做到形散神不散，在各自表述之下氣韻相通？可以說，《七人樂隊》很大程度上做到了。在111分鐘時長里，天臺、茶餐廳、皇后碼頭等標識性符號頻繁出現;《深夜港灣》《倩女幽魂》《似是故人來》等經典粵語老歌游走其間;洪金寶、吳鎮宇、元華、任達華、龔慈恩等熟悉的面孔，在膠片粗糙又溫暖的畫面中閃爍，溫柔地將觀眾拉入香港往事。

《練功》是洪金寶回憶兒時在“七小福”受訓時的青蔥歲月，鏡頭對準一群在天臺練功的少年和他們的師父，故事表面看起來波瀾不驚，卻深藏著“少年不練功，老來一場空”的自強不息的香港精神，為整部影片打下基調。

《校長》是許鞍華在《明月幾時有》《第一爐香》的傳奇故事之后，再次將目光投向香港的街頭巷尾。故事講述一所天臺小學里，安貧樂道的校長、老師與學生之間，或春暉暖陽或暗香浮動般的深厚情誼，歌頌平凡而有價值的生命。

《別夜》講述即將移居海外的女孩與初戀戀人告別的故事，是七個段落中最具詩性與實驗性的章節。譚家明保持了自己高度風格化的特點，翡翠綠的屋墻、碩大而轟鳴的飛機等都具有濃郁的意象性，營造出類似舞臺劇的視覺與情感效應。

《回歸》中，袁和平以輕松的喜劇氛圍描摹祖孫情，對準武師爺爺與海歸孫女間的新舊碰撞、愛與羈絆，表達了在血濃于水的代際傳承中，肥腸與漢堡包、傳統與現代、東方與西方之間打通壁壘的可能性。

到了《遍地黃金》，氣象又是一變，杜琪峰以其慣用的不動聲色的目光，觀察千禧年后香港三個重要的金融轉折點之下，三個年輕人在茶餐廳的發財夢。在討論“人類永遠擺脫不了貪婪和恐懼”之余，故事也匠心地將個人命運與時代風云密切交織于一體。

《迷路》一章觀照的是老華僑重歸故地的迷失與尷尬。林嶺東一改往日凌厲的風格，深情款款地講述一家老港人失路、尋路的故事。華僑老夫妻在與新香港的沖突與和解中，一面表達著對于故土的深情，一面領悟著“幸福的生活本來就很簡單”的真諦。

收尾處的《深度交流》，徐克以極簡的純白色調，驟然將時空與現實拉開距離，帶觀眾去到未來。與此同時，他用無厘頭的戲謔姿態和數度反轉，呈現了一則關于身份認定及審視關系的寓言，似是解構，又似重建。

七位導演都已超過60歲，是20世紀香港電影黃金年代的中堅力量，每一位單獨拉出來都能獨領風騷，卻聚在一處，用膠片向香港的過去與未來致敬。對于過去，他們有留戀，亦有審視;對于未來，他們有憧憬，更有前行與交接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