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克錦

錢克錦
6 月下旬,美國聯邦最高法院接連做出重大裁決,包括女性墮胎權不再受聯邦憲法保護、紐約州一項限制在公共場合持槍的法律違憲,以及美國環保署的監管權不能越界。
面對“三連擊”,自由派大呼形勢危急:在六名保守派大法官的推動下,最高法院會不會向少數族裔權利或者同性戀等少數群體的權利下手?所以,他們敦促拜登政府反擊,比如改變最高法院成員構成,扭轉自由派目前的劣勢。
改變的方法有兩個,一是增加大法官人數;二是給大法官規定任期。
由于美國憲法沒有規定最高法院有幾名大法官,所以在美國歷史上曾有六名、七名和九名大法官的情況,但從1869 年以來就一直是九名。自由派有人認為,可以將大法官人數增加到13 人,這樣拜登可以趕緊往最高法院塞進幾名自由派大法官,消除保守派的優勢。
至于任期,美國法官一般都是終身制的一個根據就是,法官作為社會公平的最后守護者,如果有任期,就讓他們有了選舉壓力,迫于民意而不能做出客觀判決。但眼看好幾名保守派的大法官年紀輕輕,不知道還要在大法官位置上做多少年,所以也有人提議干脆讓他們也有任期。
但無論是“填塞”人數,還是制定任期,拜登都不敢輕易行動。道理也很明顯。
第一,聯邦最高法院這種制度,150 多年來基本有效可靠,起到了調解社會矛盾、守護底線的作用。雖然從某一段時間、某幾個案例來看,哪一派都會覺得“這樣下去還得了?”,但從整體來看,由于大法官相對獨立、理性,對美國社會很多事務的裁決,比如政府權力、言論自由、種族平等、少數族裔權利、移民等問題上,沒有出現非常激進的變化,而是自由派和保守派長期角力下的漸變。拜登如果貿然行動,破壞了這個社會“調節器”,那就壞了大事。
第二,規則對雙方來說是一樣的。當前保守派之所以在聯邦最高法院占上風,就是2020 年之前的幾次選舉中,共和黨在參議院占優勢,而特朗普又當選總統。所以,這個優勢從根本上說還是來自選舉。而且從歷史上看,自富蘭克林·羅斯福總統開始,美國過去近一百年中,自由派得勢的時間比保守派要長得多。不能自由派獲占優勢時就覺得理所當然,保守派占優勢時就鼓動總統動一動最高法院。
所以,盡管遭到最高法院連擊,拜登的基本立場是,民主黨要想改變最高法院,還是得在選舉上下功夫。選舉勝了,不僅可以任命大法官,而且在議會中占優勢,還能就相關問題立法,上雙保險。
還應該看到,妥協是美國政治中的一個重要因素,最高法院和總統之間也不例外。羅斯福執政時,制定一大批激進的自由派政策,但不少都被當時保守派占優勢的最高法院裁定違憲,氣得羅斯福想增加大法官人數。就在此時,保守派大法官歐文·羅伯茨卻在接下來的幾次重要裁決中,轉而支持羅斯福的政策。此舉被稱為“保住九席的及時轉變”。
現在最高法院和拜登之間,會不會再次出現這種情況?6 月30 日廢除特朗普“留在墨西哥”移民政策的裁決,是不是這種“轉變”?這些都值得觀察。畢竟,如果社會矛盾沒有達到不可調和的地步,雙方都不愿撕破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