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動中國企業更好參與生物多樣性保護

鄧茗文

聯合國《生物多樣性公約》締約方大會第十五次會議（COP15）第二階段會議即將于2022年12月5—17日在《生物多樣性公約》秘書處所在地加拿大蒙特利爾舉行，在全球對大會推動各締約方達成兼具雄心和務實平衡的“2020年后全球生物多樣性框架”充滿期待的同時，強化商業機構在生物多樣性保護中的角色，推動企業更好參與生物多樣性保護亦成為重要議題。世界可持續發展工商理事會（WBCSD）中國辦公室主任周衛東，同時也是WBCSD聯合國《生物多樣性公約》第十五次締約方大會大使，還擔任商業自然聯盟（BfN）中國首席顧問，對于企業與生物多樣性保護有許多深刻的洞察。近日，本刊記者就相關話題，采訪了周衛東主任。

對話：

Q：可持續發展經濟導刊

A：周衛東

Q：當前全球生物多樣性處于什么樣的狀況？商業與生物多樣性又有何關聯？

A：總體來講，全球生物多樣性正在急劇下降。自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損失，與氣候變化、不斷加劇的不平等成為全球范圍內的三大挑戰。世界自然基金會（WWF）剛剛發布的《地球生命力報告2022》顯示，從1970年到現在，包括哺乳動物、鳥類、兩棲動物、爬行動物和魚類在內的野生動物種群平均下降了69%。

企業的生存和發展都依賴于生物多樣性，依賴自然資源和生態系統服務功能。根據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在2021年公布的數據，51%的經濟價值離不開生物多樣性和生態系統。但與此同時，資源的開采和使用、轉換，以及生產與消費等商業行為均對自然產生了不同程度的影響。對生物多樣性的破壞會阻礙商業活動，給企業帶來物理風險、監管風險或聲譽風險。同時也要看到，企業參與生物多樣性保護，將在市場創新、成本收益和企業形象等方面獲得機遇。可以肯定，生物多樣保護和企業可持續發展是一致的。

Q：您認為，當前企業參與生物多樣性保護還面臨哪些難題和挑戰？

A：當前，已經有不少企業意識到生物多樣性的重要性，主動開展保護工作。但以下幾方面的困難還有待克服。

首先，和應對氣候變化相比，生物多樣性保護領域還沒有形成《巴黎協定》性質的文件，《2020年后全球生物多樣性框架》及其全球雄心還未正式確立。這導致在很多國家中，對企業和金融機構的強制性要求相對不足，環境友好的補貼沒有落實到位。

其次，生物多樣性保護本身缺乏像1.5℃或“碳達峰”“碳中和”這樣明確的、可以量化的指標，阻礙了保護行動的設計、衡量和評價。“保護生物多樣性”有時只是一句口號，沒有切中企業運營的實質性問題。

再次，企業參與生物多樣性保護的意識和能力還有提升的空間，不同行業、不同規模的企業在態度和水平上存在很大差異。企業需要更加系統的指導和賦能。

最后，社會對企業的監督和約束還不夠充分，企業和利益相關方的協同機制還未很好地搭建起來。

Q：自中國擔任COP15主席國以來，“生物多樣性保護”開始進入更多中國企業的視野。據您觀察，近年來中國企業參與生物多樣性保護的意識和行動有何變化？

A：中國的情況很有代表性。一方面，在生態文明建設和COP15召開的推動下，越來越多中國企業意識到生物多樣性的價值，走上保護之路；但另一方面，和“雙碳”比起來，生物多樣性保護還“不夠主流”，還存在轉型困難、速度慢，意識、能力不足，利益相關方參與程度低等問題有待克服。很多企業，特別是中小企業認識到了“應該做”，卻還不清楚“怎么做”。

當然，不少企業也已經做出表率，既產生了積極的成果，又提供了可以借鑒的創新解決方案。例如，在我們正在編寫的《企業生物多樣性保護案例集》中，中國的大型企業如國家電網、中國石化、中國三峽、阿里巴巴、蒙牛等知名企業都十分重視生物多樣性保護，根據企業自身的特點開展了多樣化并卓有成效的保護行動，例如國家電網有保護鳥類、濕地等多個因地制宜的生物多樣性保護項目，中國石化將污水廠改造成濕地公園，等等。規模稍小的企業也有不俗的亮點行動。例如，中科生態將生物多樣性保護做成了可盈利的業務，在生態監測檢測、生態裝備供應、瀕危及特有物種保護和生態修復四大板塊展開專業運營。一些中小型企業，像正谷、碧麗源、科尼利合，也都在所屬行業立起了生物多樣性保護的標桿。很多企業還在業內、業外推廣宣傳，帶動利益相關方關注和參與生物多樣性保護。

Q：WBCSD對于提升企業參與生物多樣性保護的意識和行動開展了哪些富有成效的工作？

A：WBCSD以促進更多可持續商業走向更卓越的成功為宗旨，一直在為最具挑戰性的可持續發展問題提供有效的業務解決方案。在中國，WBCSD與商業自然聯盟（BfN）、世界自然基金會（WWF）、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阿拉善SEE生態協會（SEE）等合作伙伴共同推動企業積極參與生物多樣性保護并提高企業的能力建設，促進綠色轉型，增加基于自然的解決方案（NbS）實踐。我們編制了《企業生物多樣性保護指導手冊》和《企業生物多樣性保護案例集》并將在COP15第二階段會議期間發布，賦能中國企業。

Q：對于推動中國企業更好參與生物多樣性保護，您有哪些建議？

A：在生物多樣性保護領域，中國企業的可持續發展前景是很好的，但還是需要在下面幾點做出努力。

第一，將生物多樣性保護提升到戰略層面，自主識別商業活動對生物多樣性的影響，提出雄心勃勃的愿景和承諾，確立科學的行動目標，制訂明確的行動計劃，定期評估行動成果。

第二，系統提升生物多樣性保護能力，創新商業模式和解決方案，參考國內外先進經驗，摸索出適合自身的保護路徑。

第三，強化生物多樣性保護和氣候行動的協同增效，將“碳達峰”“碳中和”的決心與智慧投入自然保護，利用基于自然的解決方案加快“雙碳”目標的實現。

第四，積極同利益相關方展開合作，推動政、產、學、研、用深度融合，號召公眾投入生物多樣性保護，做好披露，接受來自社會各部門的監督。

第五，走上國際舞臺，通過多種渠道深化生物多樣性保護的全球交流和行動，為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的實現貢獻中國聲音、中國力量和中國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