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君奕
天生偉大,只待成長
兒時,我總在爺爺的呵護下,坐在老槐樹下,努力回憶父母的模樣。父母長年在外打工,只有春節才回來幾天,還沒等我認清楚他們的臉,他們又早早地離家而去。每次在爺爺的守護下半睡半醒間,總夢到母親拿著小花鞋,叮囑光著小腳丫的我不要亂跑,或夢到母親系著圍裙在做蛋花湯,或夢到父親將我抱坐在他的腿上,笨拙地給我梳羊角辮,小辮子一翹一翹的。我在不知不覺中陷入滿是槐花香的夢中,熟睡過去,在夢里與父母團聚。
時光飛逝,小辮子散成了風中的柳絲,那個愛做夢的女孩已經長大了
在農家院的時候,我是個登天上高無所不能的“孩子王”,偷棗子,扒紅薯,連王大嬸家的花母雞也當過我的坐騎。我笑著,跑著,把笑容掛滿童年的天空,仿佛那時候的云也是微笑的。但是,每當王大嬸抖著從籬笆邊折下的枝條,從后面吆喝追趕著王二丫回家吃飯時,我扭過頭,不知多少次覺得眼角發酸。我委屈,我向爺爺哭鬧,我也曾在夜深人靜時收拾我的小包袱,向山的另一邊走去。那時爺爺總是心急火燎地追上我,用他那雙粗糙的大手抹去我小花貓般臟兮兮臉上晶亮的淚珠,用低啞的溫柔的聲音對我說:“妮,跟爺爺回家。”我任性地哭鬧著不應:“我要爸爸媽媽來接我,我不要你,我要爸爸媽媽……”我那時是有點兒恨父母的,我以為他們不要我了,我以為他們忘了有我這個孩子,將我放在鄉下,被蚊蟲咬得滿身是包。爺爺心疼地背起我,一次次地沿著這山中唯一的“大道”,走回那個亮著昏黃燈光的小屋。在大山賜予的夢中,我的雙眼沒有再掉金豆豆,因為夢里有父母陪伴。
如今,父母還是每年擠著十一長假和春運的小火車回來看我,奶奶也在氤氳著菜香的小桌前等著她的兒孫們。我撲進滿是風塵的父母懷中,仿佛汲取到了一整個年頭等候的力量。我不再哭鬧,而是開始理解了父母的苦心。
有一次,有電視臺記者扛著攝像機,舉著話筒來采訪村里的留守兒童。到我家時,記者問我:“父母不在家,你想他們嗎?你累嗎?你有什么想對父母說的?”我理了理頭發,又整理好衣領,笑著對鏡頭說:“其實我不覺得累,在家的日子讓我覺得踏實。爸媽,我很想你們,但春運期間人實在是太多了,這次春運如果買不上票,不要去擠超載汽車了,太危險。我現在學會自己包餃子了,你們在廣東也包頓餃子,也算是我們一家的團圓飯了……”
我想,父母聽到我的話一定很開心,他們的女兒長大了,懂事了,沒有他們的陪伴也可以堅強地生活了。不知從哪天起,我理解了父母的牽掛,我想告訴他們,他們心心念念的女兒已經長大,但夢想沒有變。我一直夢想著有一天,能幫媽媽沖洗發白鬢角邊的泡沫,夢想著幫做完工作回家的爸爸端上一碗剛出鍋的雞蛋面條。
留守的孩子,有家,有成長,也有夢。
(指導老師 李曉輝)
(責任編輯/劉大偉 張金余)